兩人告退之後,泰然照舊回祺祥宮,吩咐侍劍拾書和月湖月海即刻去碧桐殿將公主一應物品搬來祺祥宮,讓月貴月達、雲裳四侍女即日起陪同公主入住祺祥宮。說罷便走進書房繼續批閱奏折,嫣然自然被他拉在身邊。
嫣然雖然覺得他們未免小題大做,但這樣被珍惜著的感覺其實也不錯,讓她有了金枝玉葉的公主感覺。進了書房,她驚訝地發現小書桌邊的凳子變成了一張床,而且是可以讓她打滾的床。這是讓她坐呢還是讓她睡呢?她狐疑地望望泰然,泰然卻一臉鎮定︰「你想坐便坐,想睡便睡,反正都在我身邊。」
反正不指望他能有什麼正常思維,她也懶得反對。抬頭又發現書房被一排書架分割開了,她沿著書架走了一個來回,就是沒發現哪里是門。但必定是有門的,否則那麼大的屋子為啥會變得小了很多?
泰然笑著在一排書架的突起處按了一下,一扇書架無聲移開,露出了一道門。嫣然走進去,發現書架背後居然變成了臥室,有床鋪有櫃子有案幾,幾上堆滿了時鮮瓜果。嫣然了然地看著泰然︰「你以後就睡書房?是不是我來了你沒地方睡了?」
泰然忍著笑︰「祺祥宮正殿偏殿十幾個房間,再來三個公主都能住。這里是給你準備的。」
嫣然剛想追問,外邊傳來敲門聲。月湖隔著門稟報︰「太子殿下,兵馬大元帥郭伯罕求見!」
嫣然一怔,泰然則鎮定自若地道︰「你就在這里呆著,別出聲就行。」說罷走出門,依舊將門合攏好,朝著門外道︰「準!」
小房間內的嫣然靜靜听著外邊的聲音。
一陣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嫣然躡手躡腳地扒著書架的縫隙朝外看,見一位三十多歲的壯碩的黑臉男子走進來,對著泰然單膝跪下︰「卑職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書桌後的泰然客氣地抬手︰「郭元帥不必多禮,快請起!」
郭伯罕站起,卻依舊低頭彎腰,拱手道︰「殿下,因昨日靜妃娘娘對公主的無禮沖撞,卑職今日特來向您和公主致歉。還望殿下大人大量,念在小皇子無人照料的份上,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才好!」
泰然擺擺手︰「郭元帥言重了。昨日靜妃娘娘離開之後,本宮與公主並未再糾纏此事,何來‘小皇子無人照料’之說?」
「殿下,昨日陛下下了禁足令,靜妃娘娘被禁在綺繡宮的寢殿,連小皇子都不許去見。」郭伯罕滿臉羞愧和無奈︰「卑職知道她平日太過不遜,也曾多次相勸,無奈青山易改秉性難移,多虧陛下能容忍了她。可是這次得罪的是公主,陛下想必動怒了。所以,我卑職只能來求您了。」
泰然沉默了片刻。臉色忽然沉了下來︰「你果真知道她的不遜?果真勸過她?」
郭伯罕點頭︰「自陛下去年底喘鳴疾發,她便有些痴心妄想,惹得風波不斷,甚至累及于我,使得烈陽侯對我百般看不順眼。為此我罵過她幾次,但是收效甚微。我若過分管束了她,不僅于理不合,反倒會讓她背著我繼續行事,更讓我難以控制,所以……」他模著頭,嘆道︰「真是無奈!」
「那你知不知道她曾經試圖毒殺本宮?」
郭伯罕一震,大驚失色︰「殿下,我……我不知,她,她竟然毒殺您?」
泰然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本宮正月十四回宮,二十天後,二月初四,她在我飯食里下毒,幸虧那些日子我胃口不好,將飯食賞給了身邊內侍,結果內侍吃了之後七孔流血而亡。昨日,你的妹妹親口承認,是她豬油蒙了心做下的。」
他從書桌上拿出一塊黑色石頭,正是嫣然進屋後隨手放下的。嫣然暗暗慶幸︰幸虧放在外邊了!但是她不記得曾經教過他使用方法,不免心中一急。卻見那位白衣神仙隨意在石頭上擺弄幾下,靜安妃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一個多月前,我……我豬油蒙了心,想著讓定然做太子,便……便讓人尋來毒藥,下在太子您的飯食里……」
話未听完,郭伯罕已是臉如死灰,額上的汗涔涔而下,轟然跪下便砰砰地磕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毒害太子,這不僅是她一個人的死罪,也是他們郭家九族之內幾百口人的死罪,如今證據確鑿,哪里還能僥幸?
泰然嘆息一聲,上前扶起了郭伯罕,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靜安妃娘娘知,本宮連父皇都未曾告知。你知道為什麼嗎?」。
郭伯罕抬起又是汗又是淚的臉︰「殿……殿下,卑職愚鈍,不知!」
想了一想,心中也明白過來,陛下果真是不知此事的,若是知道了靜安妃的行徑,絕對不是禁足這般簡單的處罰了。
「我月照國立國一百余年,從未出過弒君謀逆之人,本宮不願在本朝破了這個例,讓後世子孫指著你們郭家祖墳唾罵,此是其一。其二,本宮初初回朝,正是立德立信之時,既然她未曾傷害到本宮,本宮也就不想大動干戈。其三,因為郭元帥您一直跟隨父皇出生入死,立下過汗馬功勞,本宮不想因為一個婦人,而損失一名忠臣,一員大將!」
郭伯罕聞言渾身一松,一顆心頓時又從地獄回到了身上。他淚流滿面,這次不是嚇的,而是感動的,又要跪下磕頭,被泰然攔住了,便只管朝著泰然納頭作揖︰「殿下寬仁,郭某及郭家列祖列宗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嫣然在書架後也是連連豎起大拇指,她家泰然哥哥居然還有這樣狡詐的一面,讓她始料未及︰給他一記大棒,隨即又賞一顆糖,讓他服服帖帖,再不敢有異心。
「只是,毒害本宮的事情可以寬讓,欺侮公主的事情卻無法原諒,所以,禁足的事……」
「殿下,她已是萬死不足以贖其罪,禁足算得了什麼?隨她去吧!」郭伯罕立刻義憤填膺地接話。他早也听說太子極其護短,凡事涉公主,無不處決狠厲。他本來是打算老著臉皮替她道個歉求個情,將這一頁揭過,如今看來,毫無必要了。
泰然微笑著點頭︰「郭元帥,自父皇臥疾以來,朝廷動蕩不安,顯然有人在暗地里興風作浪,想必郭元帥也是心知肚明。山雨欲來風滿樓,關鍵時刻,還望郭元帥頭腦清醒,多多支持本宮……」
郭伯罕再一次跪下︰「殿下,自古忠君報國乃是臣子本份,但有差遣,卑職定當肝腦涂地,萬死不辭。若找到那興風作浪之人,卑職就算豁出命來也要將他綁來您的駕前。請殿下放心!」上百口人的性命失而復得,靜安妃的口實還在他手里抓著,郭伯罕自然是心甘情願任憑驅策。
泰然又嘉勉了幾句,郭伯罕終于揣著一顆備受驚嚇的心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