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兩情相惜,心意相通。」他低頭凝注著她︰「這輩子,只有一個人能給我這些,可是,她不願意!」
嫣然猛然搖頭︰「不是不願意,而是給不起!明朗,我的心已經給了別人,求你了,把眼楮移向她們好不好?你若真的喜歡我,就請尊重我!」
明朗臉色蒼白,抬頭注視著遠方,半晌方說︰「我一直是順著你的,這次怕要讓你失望了。即便不是皇帝,作為一個男人,我也需要為我所求而不懈努力,哪怕死去。留下,或者戰爭。丫頭,你必須選擇一樣。」
嫣然渾身發抖︰「你在逼我!」
「就算是逼你吧,也是被你逼的!」他忽然怒吼,「你何曾正視過我的心意?我出現得並不比謝泰然晚,可是那時因為自卑,我放棄了機會。後來我強大了,可以保護你了,你卻再也不給我機會。一次次拒絕我,一次次離開我!就算是阿忽達,也比我幸運,你為他牽腸掛肚,送他解蠱,助他登上皇位,而我呢?自打去年三月你離開後,至今你可曾仔細看過我一眼?我一次次的表白,你可有一個字留在心里?」
淚水從他眼中大滴大滴地滑落︰「草原遇見你的雨夜,你的孤單讓我痛不欲生,我恨自己為什麼放你走,讓你受苦。可是丫頭,我也會孤單痛苦,我的孤單痛苦在你眼里是什麼?是自作自受,還是自甘下賤?你告訴我,告訴我!」
他失控地雙手搖晃著她的肩膀,她被他搖得頭暈目眩,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你一次次地提醒我你已經心有所屬了,你知道每一次听見,我的心都會碎裂一分嗎?我愛你有多深,傷便有多深。你何曾為我想過一次?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你告訴我,告訴我!」
他淚如泉涌,瘋狂地搖撼著她。她臉色雪白,頭發都飛散起來,卻倔 地咬著嘴唇,不哭,也不說話。而她的倔 卻更讓他惱怒,手中的力量也更大了。風雨二人看情形不對,飛躍下來,朝明朗的脖子一個手刀劈下,他手一松,暈倒在地,她也軟軟地倒下。
風雨二衛忙叫來青蓮墨梅和明朗的內侍,先將皇帝送去景陽宮,接著青蓮墨梅將嫣然抬回了芳菲苑。
嫣然是心神俱傷,又被明朗一陣猛搖猛晃,才致暈倒。醒來後,她怔怔地盯著帳頂看,半天都不動一動。青蓮墨梅嚇壞了,一個個束手無策,只知道抹淚。
風雨二人瞧見這情形,也是黯然傷神。風說︰「我們帶她回去吧。」
雨說︰「早該如此了。」
兩人第一次意見完全相合。
到了晚上,明朗又來到了芳菲苑。瞧了瞧嫣然的樣子,心中又是悔恨又是心疼,便揮退青蓮墨梅,從床上將她抱起來,吻了吻她的額頭,低聲說︰「丫頭,我來道歉,是我失控了,傷著你了。」
她轉動眼珠,漸漸地流出了眼淚︰「不,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她喃喃地說,「明朗,你把我劈成兩半吧,一半送去月照,一半你留下。」
他將頭埋在她的發絲里︰「別說傻話,除非你先劈死我!」
她只是流淚。
明朗不由真的後悔起來,他太過激動了,那番話說出後雖然心中好受不少,但是她卻陷入了痛苦中。他見不得她難過,卻又毫無辦法讓她再次綻開笑容。不禁悲傷地說︰「丫頭,你別哭好不好?我受不了你這樣。要不你打我一頓,或者罵我幾句吧!」他急得沒法,拿起她的手朝自己的臉上抽︰「叫你欺負丫頭!叫你欺負丫頭!」
他是用了力氣的,臉上頓時就出現了幾個紅紅的指印。嫣然使勁一掙,將手掙月兌,撫模著他的臉︰「你瘋了!」
「我早就為你瘋了!」
嫣然嘆氣︰「你真是我的冤孽!」
明朗嬉皮笑臉地糾正︰「不是冤孽,是冤家!不是冤家不聚頭!」
嫣然只得振起精神下了床,兩人又一起吃了晚飯,明朗去景陽宮處理奏折,嫣然便獨自在房里發呆。風雨二衛瞅準時機,從窗子里跳進來,半跪于地︰「公主,跟我們回去吧!」
嫣然將兩人扶起,搖搖頭說︰「現在不是時候,我走不了。」
風說︰「皇帝有點失控,屬下怕對公主不利!」
嫣然嘆氣︰「我會想辦法保護自己。但是現在我若離開,他便會發動戰爭,到時天乾不保,月照也勢必卷入其中,三國大戰,生靈涂炭,我粉身碎骨也承擔不起這個罪孽。」
雨說︰「月照有威名赫赫的虎騎軍,還怕他們?」
「誰的命不是命?」
沉思半晌,她找來紙筆,匆匆寫了一張紙條遞給風︰「你們先回國,將紙條交給陛下。」
二衛跪下︰「陛下讓我們跟隨公主,我們不會先回月照!」
「你們回去,將我的心意清楚地告訴陛下,小小紙條說不清事情的!再者,我有自己的籌劃,你們在,我有顧忌,明朗也會顧忌。」
二衛無奈,知道這位公主一旦打定了主意,連主上都沒法子的,只得叩別了她,連夜回國了。
第二天,嫣然一早起來,到宮中原先鳳轅宮所在的地方閑逛。鳳轅宮早就被推倒,現在重建的殿竟然就叫「嫣然殿」。明朗曾說殿後會建一座憐花堂。她走進後園,果然發現那里有一座草屋,可是屋內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她又悄悄出來,慢慢走到宮中的那座人工堆成的小山。小山上郁郁蒼蒼,果然種滿了名貴的稀罕的藥材。
嫣然臉露微笑,忍不住手癢,采了好多藥材,用衣裙兜住了慢慢往回走。
路過嫣然殿前,明朗一臉笑容地看著她︰「正想帶你出來走走,你自己就跑去了?」
嫣然笑著不說話,又走到憐花堂里,將藥材放下,說︰「為什麼這里還是空空蕩蕩?」
「沒有你,我就沒有心情布置。你看需要什麼,我立即叫人搬過來。」
她想了一想︰「一張桌子,幾張椅子,還有炮制藥材的器具,就跟憐花堂一樣。」
明朗當即叫過內侍,一一吩咐下去。
「你建了這個宮殿,為什麼不叫我住進去?」
「這里距離景陽宮遠了點,我想著還是芳菲苑近,就沒讓你住過來。」
嫣然想了想︰「那就改名字吧,我不想把自己的名字掛在上邊。」
明朗沉吟一番︰「改成紅葉宮如何?跟後邊的憐花堂更加相配。」
嫣然點頭。將藥材洗干淨了,放在門口的陽光下曬。「我以後會經常在這里制藥,你若找不到我,就到這里來。」
明朗見她終于找到事情做,非常高興︰「知道了!我要叫人再去種藥草,你采多少,我就種多少,這樣你就不會沒事做了。」
兩天之後,憐花堂的布置全部就緒,嫣然也炮制出第一批藥丸,讓明朗派人送去給四位妃子︰「都是生血補氣助益容顏的,身體調理好了,不愁懷不上孩子。」
「你為何不留給自己?」明朗不解。嫣然笑而不答,他猶豫了一下,不忍拂了她的意,果然派人一一送去了。
第二次去采藥的時候,她特地叫上了陸婉兒。陸婉兒正為賞花會的事情心懷鬼胎,見嫣然一點也沒有責怪自己,便滿心高興,格外殷勤地跟著嫣然跑前跑後,還跟著她到憐花堂學著制藥。
嫣然非常認真地教她識別草藥的藥性,每天教三種,幾天下來,她便記住了十來種草藥。
「草藥並非越名貴越好,而是有效才好。這是紅花槿,清熱解毒的效用最好,超過這藥山上所有的草藥。每年春季,你都可以用它熬成藥湯分給宮中的人喝,對于防止春季常見的瘟疫很有效。」
陸婉兒認真地點頭︰「長隆每年春夏之交的時候都會鬧一鬧瘟疫,所幸人口稀散,傳播得不快,若是黃州爆發瘟疫,那可不得了了!」
「所以你也學點醫術,說不定到時可以起到作用,讓皇帝刮目相看呢!」
陸婉兒雙眼放光,真心誠意地說︰「郡主,你對我真好!」
此後幾乎每天,她們都會一起去采藥,回來後炮制好,分門別類放著。她還經常給明朗提議,要求種什麼什麼藥材,明朗無不照辦。
不知不覺,半個月過去。此時明朗的軍隊已經完全撤出天乾國。然而月照國虎騎左營元帥韓文率四萬虎騎兵進駐了月照國境內的巴陵山區,虎騎右營元帥霍廣則率四萬虎騎兵駐扎在月照長隆邊界的越龍關。其意不言自明。
泰然在強勢召喚她回去。
然而明朗志在嫣然,她在身邊,他便什麼也不在意。而且他既已撤軍,月照國便師出無名,除了在邊境上虎視眈眈,不能拿他怎麼辦。
這日吃過晚飯,嫣然正式提出要回去,明朗放下筷子,整個人又陰郁了起來。
青蓮墨梅小心翼翼地收拾了桌子,悄然退下。
明朗說︰「別再說這個字了,我絕不會答應!」
「你不要這樣,即便留住了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
「即便沒有心,哪怕只看著你的人也是好的。丫頭,不要刺激我,我受不了的!」他痛苦地說。
「明朗,我們需要冷靜地談一談。」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明朗撫著額頭,默默點頭。
「我看了你和你的兒子,已經實現了對你的承諾。你已撤軍,我對阿忽達的相助也達成了。如果我仍拖延著不返回,泰然不用猜也會知道原因,他一定會生氣。他才提拔的兩名年輕的虎騎營將領也是寸功未立,亟待證明自己。你能承受他們的怒火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