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華緩緩左右扭動了一下脖子,右手一下一下輕垂著脖子,想要借此緩和一下脖頸處的酸痛。
「物華,你怎的了?」秦相笙眉頭微動,瞧著物華僵直的脖子,不由哈哈大笑。「莫不是昨夜睡得太香,落枕了?」
物華輕輕按壓著脖子,整個身子轉過來。瞧著秦相笙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什麼話都未說,轉過身不予理會。
秦相笙的笑聲戛然而止,燦燦的模了模鼻子,打馬上前,與物華並騎。「別生氣,我不過就是開開玩笑嘛。」
物華目光落在前頭的諸位皇子身上。
今日天佑與祺王站于一起,兩人身上皆穿著藍色的輕便騎裝,若不是站在一起有個對比,一深一淺,還真讓人誤認為他們穿著一致。
圍獵已過三日,今日便是最後一日,而皇上除了開場那天捕獵過一天,其余幾天便再也沒有下過場。
這三日的以樂王與太子獵物最多,不相伯仲,其次則是祺王,而後是戌王。
祺王明顯也是注意到此,瞧見景天佑今日身上穿著的藍色騎裝與自己顏色相仿,不由與景天佑相視一笑。
隨即目光落在景天佑座下的馬匹,眸中隱有艷羨之色,似真似假的感嘆道。「皇兄有逐日弓,五弟有汗血馬,這三日追逐以兩位獵物居多。這最後的彩頭,也不知是落到皇兄手中,還是五弟手里。」
祺王聲音不大,唯有周圍一片才听見他說的話。這听見之人,無不知曉他此話乃是說就算是樂王與太子博得此次勝利,也是勝之不武。
此話一出,祺王像是恍然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麼似得。在太子轉過身子將目光投過來時,他不由擺了擺手,「本王不過就是感嘆一句罷了,還望皇兄與五弟不要介懷才是。」
景天佑眸色微淡,牽唇一笑。「皇兄說哪里的話,皇兄的獵物與臣弟相差不多,皇兄的箭術又比臣弟有過之而不及,不到最後,又怎知誰勝誰敗?」
「恩?」祺王眉睫微動,目光落在景天佑座下的汗血寶馬上。「如此說來,本王還未騎過這匹汗血寶馬,這幾日可瞧著很是心癢….」
景天佑哪里不知他的意思,瞧了瞧太子,沉吟了片刻。微微一笑,直接從馬上下來。「有何不可。」
祺王也不過就是提議一下,沒料到景天佑竟是讓的如此干脆,瞧向他的目光之中未免有些錯愕,但祺王很快將神色收斂,「卻之不恭。」
太子始終一言不發的目睹兩人換好馬,瞧著祺王面上難掩的欣喜之色,他眸光微動,在景天佑的身上流轉了一圈,這才道。「如此,便出發吧?」
三日狩獵下來,眼見自己與彩頭無望,秦相笙的表現顯然不如原先那般積極了。他駕著馬匹緩緩跟著物華。「物華,你昨兒就交了兩只兔子。再加上前幾日的那些,未免有些太少了罷?」
他會如此說,倒是情理之中,畢竟物華這三日的收獲,還不如他第一日的,說出去面子上未免有些過不去。
只是他如此考慮,是為了物華。哪料物華卻還只是僵著個脖子,任由著座下的馬匹緩緩地走著。
「哎哎,」盡管如此,都未曾磨滅掉秦相笙的耐心,他很快便追了上來,自顧自的道。「不如你將你的箭給我,我幫你獵一些?」
物華這才用眼角斜他,雖然感覺如此不是很禮貌,但她現在能做的,只有如此。「不必了。」
見他自顧自答,似乎還要想來拿她綁在馬鞍邊的箭簍,她眼明手快的拍開他的巴掌,「都說不必了,你還是自己去罷。」
「可是你現在這副模樣。」秦相笙滿面懷疑,「你連脖子都動不了…」
物華揮了揮手。「只要莫是毫無所獲,便可,我又不想爭什麼名次。」
「你還是該干嘛干嘛去,麼忘了,你雖不能爭到第一,求得一個願望,但第二第三,所得也定是比以往更好,莫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瞧著物華十分堅決,秦相笙也只好任由她去了。
好不容易目送秦相笙而去,物華模著僵硬的脖子,輕聲喚道。「秋烜。」
感覺到身後的溫度,物華這才放開牽著韁繩的手。等了許久,都沒見背後的人有什麼動靜,反而听到一陣陣悶笑,物華不由用手肘捅了捅他。「快將我抱下去。」
背後之人沒有回答,只是將她飛快的抱了下去。「也不知你到底是怎麼上去的。」
「你有沒有辦法?」身子被秋烜按住,物華沒辦法轉頭,只得狠聲問道。
耳邊傳來秋烜低低的笑聲,他的巴掌在她如玉縴長的脖頸處微微用力,物華只听 嚓一聲,耳中轟鳴了片刻,她試著動了動脖子。發覺除了一點酸痛之外,不適感全無。
物華立馬轉過頭,目光深沉。「你既然有辦法,為何早上不這麼做。」說罷,她咬牙。「莫要告訴我,只是為了瞧我笑話?」
對于她的質問,秋烜只是無辜的聳了聳肩。「我以為你並不是很嚴重。」頓了頓,他又道。「你也未曾問我。」
「你。」物華怒極反笑,懶得再瞧他,直接爬上馬背,駕著馬就要走。
「生氣了?」秋烜在身後追她,不斷的詢問。「真生氣了?」
物華冷哼一聲,將他甩在身後。她的馬術不精,速度不快,所以秋烜一路都嬉皮笑臉的追在她的身後。
「愛妃?」皇上眉頭一動,發現坐在自己身側的淑妃有些出神,他今日心情不錯,柔聲問了一句。
淑妃神色古怪,心髒惴惴不安。听到皇上開口問,她這才勉強的回過神。「陛下說的什麼?」
「愛妃想什麼想的出神?」皇上不答反問,那雙平日里不怒自威的眸子此時含著淡淡的笑意,竟是讓淑妃心頭一動,越發覺得不安起來。
但瞧著這高台上其樂融融的場景,知曉不能提這個,所以淑妃娘娘唇角含笑,將話題含糊了過去。
「其實臣妾只是想著到底會是何人拔得頭籌而已。」
「哈哈。」皇上朗聲笑道。「愛妃原是在想這個?」
他略微沉吟了片刻,似乎真在思索這個問題。
只是沒等他得出答案。
幾聲雜亂無章的馬蹄聲已經,逼近。
「皇上!棋王殿下墜馬!」
「什麼?」心頭的不安終于找到了出處,淑妃面上血色盡退。再也難以維系優雅的體態,花容失色的叫了一句。
「林內有刺客,棋王殿下墜馬!」
听到那前來通報的侍衛再次重復了一句,淑妃娘娘雙膝一軟,一**坐倒。
「宇兒傷勢如何?現下在何處?」
听到這個的時候,高台上坐著的眾人面色都是一僵。
相對于淑妃娘娘的不知所措,反倒是皇後率先回過神來。「先將宇兒送回院中,再請太醫前去瞧瞧。」
听到皇後如此安排,淑妃這才站起身來,咬了咬牙,眼眶已經紅了一半。來不及去觀察皇上的神色。
「陛下,臣妾告退。」
抬起頭來,發覺皇上竟是出于出神狀態,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只是她心中憂慮祺王的安危,來不及去想那些。
一旁的皇後眼見如此,擺了擺手。「淑妃妹妹先行一步。」
淑妃點了點頭,在女官的攙扶下快步離去。
淑妃沒有仔細瞧皇上的神色,皇後卻是瞧了個明白,皇後眉頭蹙起,唇緊緊抿成一線。
皇上目光深沉低幽,像是一只處于暴怒之下的雄獅,被人觸踫到了底線。恍惚之間,似乎想起了多年之間,那個人墜馬身亡的那一刻。
他渾身冰涼,從回憶之中掙月兌出來的時候,目光之中翻涌著無盡怒火。當年的那份無能為力,眼看著那人愉快而去,最後竟是被人抬回來。
怒火從他的心口噴涌而出。
二十多年,他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淡忘了,今日卻是被勾了起來。
他手掌重重拍在座椅之上,面色黑沉如水。「封勁!」
高台上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在這個時候觸動聖顏。
離得不遠的封勁幾步走到皇上身前,跪下。「臣在。」
「封鎖園林,務必將賊人抓出來。」皇上目光深沉的環視了場內所有人一圈。「將林中所有人都帶到此處。」
「是。」
經由這幾日的鍛煉,物華的準頭比之先前要好了不少。
彎弓搭箭,手中長箭還未射出,一人飛快架著匹馬奔襲到了物華的身前。物華微頓。將弓箭收了起來。
物華仔細凝望過去,竟是此次隨行的禁衛軍副統領,他面容剛毅,面上焦慮之色濃厚的瞧著物華。「物華公子,請跟我來。」
「王副統領,有什麼事麼?」王副統領並非是一人獨自前來,後頭跟著的禁衛軍目光灼灼的盯著物華,將物華包圍起來。
物華目光在諸位保持著一致動作的禁衛軍腰上流連。「敢問王副統領此是何意?」
王副統領面容冷了下來,讓出一條道來。「公子莫問如此多了,皇上有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他比物華的位分要高出不少,對物華如此客氣,也是看在曲家的面子上。
物華心知肚明,卻只是站在原地皺眉瞧著他。「王副統領若不說清楚,請饒恕物華不敬之罪。」
禁衛軍圍了上來,將物華圈在包圍之中。像是只需王副統領一個眼神,便會立即拔刀將物華拿下。
王副統領冷哼一聲。「怕由不得物華公子你了。」
物華眸色深沉唇角緊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