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難惟 第五十二章、氣大傷身

作者 ︰ 半顆桃

碧波湖上的高台已被禁衛軍里三層外三層團團包圍,除去皇後與皇上還端坐著外,其余人皆一動不動的按照階位跪著,氣氛不似物華離去前的其樂融融,反而嚴肅寂靜,哪里像是出來游玩,頗有股三堂會審的意味。

端坐于主位上的皇上面色陰沉,目光冷冽如冰。他眉頭緊蹙,渾身散發著肅殺憤怒的氣息,像是只處于暴怒之中的獅子。

物華自然注意到場上的氣氛不對,不過是片刻的怔神,她身負著眾人的注視,緩緩的下馬,腦中飛快運轉揣度著現在的場景。王副統領如同一尊雕塑般,亦步亦趨的跟在她的身後,像是生怕她會有什麼異動。

皇上目光深遠,不知落到了什麼地方。

物華一眼掃過去,高台上這次圍獵的所有人選基本上都在此,她竟是最後一個到的。在秦相笙身邊的空位跪下,安靜而壓抑的氣氛並沒W@有在她到來後緩和多少,反而更加詭異了。

物華垂頭掩藏在眾人之中,斜眼瞧見有侍衛上前將她的箭簍與長弓卸下,拿在手中翻看。看到這里,物華不免將目光移動身側的秦相笙身上,用眼神詢問。

場內安靜的氣氛讓秦相笙無法開口,只能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也不知。

就在物華揣度間,皇上突然開口詢問。「事發時,誰人與宇兒在一起,站出來。」

景天宇乃是棋王殿下的全名,听著皇上這意思,是說棋王出事了麼?

一片寂靜聲中,皇上眉頭一皺,瞧向身側站著的禁衛軍統領封勁。

封勁微微躬身,沉聲回答。「皇上,殿下是單獨一人時,座下的汗血馬突然發狂,一時不查被甩下馬,這才被箭所傷。」

皇上眉頭皺的更加緊了,「千里馬?」

話音未落,便見太子身邊跪著的景天佑膝行幾步,對著皇上拜服下去。「父皇,兒臣有罪。」

皇上聲音冷凝如冰,低沉而危險。「哦?何罪之有?」

「兒臣今日千不該萬不該,將這汗血馬交給四皇兄。若非是這馬一時受驚,四皇兄也不會受傷。父皇將此馬賜予兒臣,兒臣未曾將此馬野性消磨殆盡,便將此馬交由四皇兄,實在是悔則晚矣。是兒臣顧慮不全,還請父皇責罰。」景天佑趴在皇上腳邊一動不動。

皇上卻只是直勾勾的盯著他,場中眾人齊齊屏氣凝神氣氛一時壓抑。「汗血馬野性難尋,你將其送至宇兒,現下衍生出如此事端。你可知罪?」

「父皇。」確是容貌俊美卻無存在感的戌王,他向前俯身,恭敬彎腰。「請父皇饒恕兒臣的大不敬之罪。」

皇上目光落在他身上,這個兒子容貌在眾多皇子之中最為出眾,可相對而言,卻是資質平平,十分喜靜,素日里與其余幾位皇子也無多少交際,不爭不搶的性格倒是偶爾得于皇上的另眼相待。皇上雖然大怒,但是還不至于到喪失理智的地步。「天弘,有話便起身說罷。」

「多謝父皇。」戌王挺直胸膛,目視著景天佑的背影道。「此事,五皇兄雖有思慮不周之過,但究其根本,乃是四皇兄自己所做。」

「哦?」皇上手掌收攏。「此話何意?」

「四皇兄極為喜愛汗血馬,五皇兄不忍讓四皇兄失望,這才將馬相讓。」戌王頓了頓,又道。「此事發生之時,二皇兄也是知曉的。」

听到戌王提起自己,太子這才緩緩抬頭,膝行到景天佑身旁,高聲道。「父皇,九弟所說不假,五弟雖有過錯,卻不是大錯。依兒臣來瞧,此事絕非如此簡單。」

在皇上的矚目之下,太子眉頭微皺,他的容貌本就與皇上有幾分相似之處,此時更添幾分神韻。

「汗血馬雖是野性難尋,但這些日子卻未曾有何異樣。偏生是今日出了問題,若非是四弟一時興起,想要騎騎汗血馬。」

「這出事的…」太子並未明說,但他的目光卻是表明了一切。

听到此話,皇上面上的怒意好似消減了不少,他的目光落在依舊趴在地上保持著跪拜動作的景天佑,深吸一口氣。「天佑,起身罷。」

「是。」皇上仔細凝視了起身斂眉的景天佑幾眼,發覺他面上並沒有什麼憤憤不平的委屈之色,未免心中舒緩了些,揮了揮手讓他們回位。

「多謝皇兄。」景天佑路過太子身側,悄聲道謝。

太子目光微閃,輕輕頜首。

就在氣氛幾乎掉落冰點前,淑妃從行宮的方向過來,哀哀戚戚的以手帕擦拭著面頰,淚眼婆娑。

身後跟著的太監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一支從中斷開的箭羽,不知是不是有意,物華察覺到她路過之時,目光在他們這邊掃視了一圈。

「愛妃,宇兒可有事?」皇上命人搬來一張椅子,讓淑妃坐下,等她落座後,這才柔聲問道。

「陛下。」听聞此話,淑妃口中苦澀,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了般,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保養的不錯,風姿猶存,哭的我見猶憐。

「愛妃,怎的了。」瞧見淑妃哭成這個模樣,皇上面色微沉。

「求陛下為宇兒做主啊。」淑妃唰的跪倒在皇上腳下,哭的很是哀戚悲痛。

「宇兒從馬上摔下來,本就摔得不清,還有賊人看宇兒神志不清,想要乘虛而入。好在宇兒命大,傷了肩膀,且被此箭傷了眼楮。」她指著身後太監端著的托盤。

「陛下,這是有人故意設局,想要加害宇兒,請陛下為宇兒做主啊。」說罷,她轉過身子,目光之中滿是怒火,向著物華這里投擲過來,像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般。

听聞淑妃的話,皇上面色黑沉下來。太監將托盤上染血的箭羽放到了桌案上。

王副統領快步走向前,將手中的箭簍恭敬的遞到封勁手中,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封勁從箭簍中取出一只箭,放置在斷箭一起,皇上垂頭瞧了幾眼,相互比對之下,忽地抬頭,目光如炬的向著物華這里瞧來,眼瞳之中散出嗜殺的光暈,怒吼。「曲物華。」

「陛下。」物華像是從夢中驚醒了般,迷蒙的迎著皇上的注視,能明顯察覺出皇上的怒火是沖著自己而來。她身體微頓,在眾人的矚目之中一點點挪到皇上跟前。

「抬起頭來!」皇上冷喝一聲。

物華听命抬起頭,對上皇上那雙被怒火籠罩的雙眼之時,發覺皇上的神情明顯有些微怔。

似乎是因為心有觸動,透過眼前跪著的人,恍惚之間,他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張有幾分相似的臉。

心中不可抑制的怒火突然像是被一盆冷水灌溉,他凝神望去,按壓在椅子上的手指一點點收攏。

仔細望去,發覺物華眉色淺淡冷靜肅穆,與那人的氣質天壤之別。

「陛下。」物華聲音清雅,將皇上的思緒拉了回來。

皇上手指觸踫到那截斷箭,像是硬生生被烙傷了一般,他長袖一揮,將那斷箭掃到了地上,聲音低沉冷硬。「此物,你可識得?」

物華伸手將那支被鮮血染紅一片的斷箭拿在手中。斷箭從中間一分為二,這是箭身的後半部分。

箭尾羽翼被鮮血浸染,只是瞧來干涸不久。而撥開箭羽,則能清楚瞧見其中鐫刻著一個小小的物字。

在物華觀察著手中的箭支之時,皇上也在觀察著她的面色。

她心中一沉,抬頭瞧著皇上。「敢問皇上此箭是何處而來?」

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與皇上對視了片刻,恍惚之間,他竟是有些失神,又從曲物華的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

但這也不過就是片刻的功夫,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右手重重拍在桌案上,指著物華怒不可遏。「此事已明,你還敢問朕?」

「封勁!」

封勁眉頭一皺,舉著手中箭簍,在皇上慍怒的目光之中道。「物華公子箭簍之中確實少了兩支箭。」

「你尋到曲物華之時,他正在何處?」皇上尚存幾分理智,直勾勾的盯著王副統領,那個目光,實在看得人不寒而栗。

王副統領不著痕跡的向著曲物華那方瞧了一眼,並無半分遲疑。「正一人處于林中外圈晃蕩。」

「一人?」皇上連連冷笑。「好!好!」

「曲莫振,你生養的好兒子!」皇上指著人群之中跪著的曲相,幾乎要背過氣去。

這番場景,似乎與多年之前那人墜馬身亡後的交疊在一起。

那種揪心的感覺,讓他心血翻涌,一時喘不過氣來。

「陛下,陛下,心放寬些罷,宇兒定無什麼大礙。」一側坐著的皇後,瞧見皇上如此模樣,頓時眉頭一蹙,柔聲寬慰。

只是皇後的手才撫上皇上的手背,他卻像是被什麼髒東西踫到了一般,飛快的抽回去。

「宇兒與你曲家無冤無仇,你曲家為何要下此毒手?」淑妃背過身,厲聲喝問。「此箭乃是從宇兒右臂上取下,還能有假不成?」

右相卻是眉頭一蹙,實在沒想到此事會栽到物華的身上,他行至物華身邊,測過身子,飛快的瞧了物華一眼,沉聲道。「此事尚未查明,還請皇上保重龍體,氣大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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