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語的逼視下,秦玉卻沒有絲毫緊張之色,反而大笑起來。
「貪贓枉法?孟小姐,這個詞從你嘴里說出來怎麼就這麼違和呢?」秦玉不可思議道,「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孟家竟然是遵紀守法的良商?你們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我之所以沒有拿出來說,不是我不知情,而是看在孟家尚有幾分良知的份上,不與你們計較罷了!你這個時候才想起洗白孟家,是不是太晚了?」
語臉色微變,默默瞥向李莞。
李莞看了看一派從容的秦玉和沉默不語的俞奉堯,慢慢地眯起了眼。
她略一思忖,道︰「國公爺,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俞奉堯詫異地挑了挑眉,然後道︰「秦大人,你陪孟小姐去隔壁喝盞茶吧。」
「是。」秦玉站起身,朝語道,「孟小姐,請。」
語看了李莞一眼,隨秦玉往外走去。
秦玉的小廝見狀就把泡好的茶端過來放在矮榻中間的小幾上,然後退了下去。
「你也去隔壁坐一會兒吧。」李莞對鶴望道。
鶴望看了俞奉堯一眼,低聲應是︰「那奴婢去門外候著,您有事就吩咐一聲。」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樣。
李莞微微點頭。
包廂里便只剩下李莞與俞奉堯兩人。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俞奉堯道,伸手倒了杯茶,朝李莞這邊推了推,然後又倒了一杯,自顧自地喝起來。
李莞看著冒著熱氣的碧綠的茶水,愣了片刻,才伸手捂住了茶杯,暖暖的溫度從手心傳到了身上。
她抬眼看向對面的俞奉堯。
他沉靜而昳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拿著茶杯的手指節分明,白皙修長如玉雕。此刻他正隨意地倚在靠枕上,一副很放松的姿態,莫名的就讓人有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李莞心里突然就煩躁起來,手里的茶杯也變得無比灼手。
「啪——」
等她反應過來,那杯茶已經被她掃到了地上,摔了一地。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門外響起鶴望的問詢。
李莞忙道︰「沒事沒事,我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了等會兒讓人收拾收拾就行了,你不用擔心。」
「是。」
三言兩語打發了鶴望,李莞轉過臉,才發現俞奉堯正臉色陰沉地看著她。
她突然感覺自己就像那不懂事的孩子似的,隨便亂發脾氣。
「茶……茶太燙了……」她略顯狼狽地別開臉。
俞奉堯看了她半響,重新倒了杯茶,親手拿起來放在她面前。
李莞放在膝上的手使勁握了握,才慢騰騰了說了聲謝謝。
俞奉堯道︰「不客氣。」
然後倆人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之後,李莞才喃喃道︰「你這麼大費周章地算計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她細長白女敕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視線落在前方的空虛處,「若是為了銀子,你身為位高權重的申國公,難道會缺錢花?」
或許是因為她的語氣很平和,俞奉堯冰冷的面孔也稍微軟化下來,他道︰「原因我上回已經跟你說過了,是你自己不相信。還有,我沒有算計你,只是用了點手段來達到我的目的而已。」
李莞抬眼看他,無不嘲諷地道︰「好吧,就算你沒有算計我,可你說想要補償我,卻又利用孟家攬財。就憑你做的這些事,你讓我怎麼相信你?你敢說你這麼做不是以權謀私?」
俞奉堯看著她,神色很平靜,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沒有害你之心。如果你對我要求三七分賬這件事不滿意的話,我只能說,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至于這個原因是什麼,我不能告訴你。但是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還沒那麼沒心沒肺,竟然下作到把賑濟災民的銀兩據為己有。」
李莞聞言十分不以為然,覺得他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反正既然他藏著掖著不肯說實話,那她也懶得再跟他多費唇舌。
「我不需要你補償我,也無意窺視你真正的意圖。賑災的糧食已經準備好了,攸關山東幾十萬百姓的生計,我會讓孟家的人把糧食運到濟南,但是我只要我應得的一成利,多余的兩成隨你怎麼處置,總之不要算在孟家頭上……俞奉堯,看在臨之和鄴先生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撕破臉,你不要逼我……」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她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俞奉堯仔細打量著她,像是在評估她剛剛說的話。
李莞毫不躲閃地與他對視,目光堅定。
房間里陷入了長久的平靜。
過了很久,俞奉堯低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堅持如此,那好,我答應你。」
李莞驀然松了口氣。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幸好俞奉堯最終答應了她的要求,否則她就真的只能跟他硬踫硬了。
以孟家的能耐,她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俞奉堯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由十分好奇,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並不是那種循規蹈矩、安分守己的人,否則孟家也不可能在短短七八年內就躍身為大康四大巨賈之一。你為什麼就不願意跟我合作呢?」
說得你好像對我多了解似的……
李莞忍著沒出言譏諷,淡淡道︰「我雖然不排斥用點非常手段以獲得最大的利益,但也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無所顧忌的人。私吞災銀這種事,你不會做,我也做不出。」
她輕描淡寫的口吻,讓俞奉堯直覺她沒有說實話。
他道︰「就因為這個?」
「不然呢?你以為還有什麼原因?」
俞奉堯凝視她片刻,突然道︰「你是不是因為我的緣故,才對這筆生意意興闌珊……你厭惡我,所以不想跟我扯上任何關系?」
他雖然在問李莞,但語氣卻十分篤定。
李莞訝然,她竟然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你自己可能不覺得,但其實你的言語舉止都很明顯——你非常討厭我。」俞奉堯像是看穿了她心底在想什麼,語氣中有幾分自嘲,「如果說剛開始我們水火不容的時候,你討厭我,那還說得過去。可是我都已經主動向你示好了,估計臨之和鄴先生他們也說了不少好話,可是你仍然無動于衷,拒我于千里之外……連戈羿那種人,你為了王曼卿,都能忍下脾氣與他周旋,為什麼我就不行呢?難道我與你之間的那些小摩擦會比戈羿做的事更令人難以釋懷嗎?」。
他的這番話很好理解,完全沒有任何遮掩,直白的不能更直白了。
然而李莞卻愣住了。
是啊,為什麼她能與戈羿虛與委蛇,卻偏偏對俞奉堯橫眉冷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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