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蔣寧便來回話︰「……祖上經商起家,家底殷實,如今當家的是趙老太爺,為人處世十分圓滑,與濟陽縣內多數大戶人家都交好。三年前,趙二老爺苦讀詩書三十年後終于中了個舉人,趙家也因此躋身成為濟陽縣城的大戶。據給趙家送菜的菜販子說,趙大老爺精明干練,幫著打理家中的產業,趙二老爺則風流成性,整日流連于花街柳巷,不過因為趙家幾代人就出了這麼一個讀書人,趙老太爺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去了……」
擷芳听著就「嘁」了一聲︰「就這德行,難怪讀了幾十年書才中了個舉人!」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在這樣的背景下,讀書人的地位極高,平頭百姓家能出一個舉人,幾乎可以說是祖上燒高香的好事了,趙家人心甘情願地把趙二老爺供著也不奇怪。
李莞微微一笑︰「你接著說。」
蔣寧繼續道︰「趙二老爺如此,他兒子更不是什麼好鳥……」
一句話又把擷芳逗樂了,咯咯地笑起來︰「你這都是從哪兒听來的?」她不相信就憑他那個榆木腦袋能想得出「好鳥」這種詞。
「是那個菜販子說的。」蔣寧一本正經道,像是不明白她為何發笑。
這下連李莞和尋芳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蔣寧不樂意了,皺眉道︰「李小姐,您還要听屬下回話嗎?」。
李莞趕緊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你說,你說。你們倆,不許笑了!」後面一句卻是對擷芳和尋芳說的。
擷芳和尋芳連忙憋住笑意,做出一副側耳傾听的模樣。
蔣寧面色微緩,道︰「趙二老爺的兒子是獨苗,在家中排行第五,外面的人都稱他為趙五。趙五跟他爹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父子倆一個花天酒地,一個在勾欄院里養小倌,以至于把趙五的娘逼成了個怨婦,逢人就數落道‘我家那個挨千刀的死老倌哎’……」
他那副嚴肅正經的面孔和這種粗鄙的話形成了鮮明的落差,莫名的就讓人發笑,李莞三人又忍不住捧月復大笑起來。
蔣寧的臉徹底黑了,盯著眼前笑得花枝亂顫的三個女人看了看,扭頭走了。
「哎呀,蔣護衛是不是生氣了?」李莞邊笑邊道。
擷芳捂著笑疼的肚子道︰「沒事,等會兒奴婢去哄哄他,他這個人其實挺好哄的!」
「那行,等會兒見了他好好說說,後面還有事情要麻煩他去辦呢。」
「奴婢知道,您放心吧。」
三人笑了好一會兒才打住,尋芳去打了水來服侍李莞淨臉,擷芳就跑出去哄人。
不一會兒,擷芳便回來了,笑著朝她們做了個「搞定」的手勢。
尋芳就問李莞︰「小姐,您真打算買趙家的宅子嗎?他們家不缺錢,又是祖宅,肯定不願意賣的。」
「這可不一定。從蔣護衛打听到的消息來看,趙家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能養出趙二老爺和趙五這樣的人,你覺得他們真的會在乎祖宅這種東西嗎?又不是世代相傳的書香門第,祖宗的牌位擺出來也就那麼幾座,說是祖宅,估計也是唬人的,當不得真。」李莞尋思道,「商人重利,只要價錢夠高,他們肯定會賣的。」
擷芳和尋芳不禁點頭。
李莞露出個狡黠的微笑︰「周家那邊肯定在盯著咱們的動靜,擷芳,你去跟蔣護衛說一聲,讓他漏漏風聲,好叫周家人及時知道咱們在打听宅院的事。」
擷芳中氣十足地應了聲「是」。
*
晚上,白薇薇來了,帶著她的好姐妹劉含露。
李莞差尋芳去請史悅過來,自己帶著擷芳在廳堂里招待她們。
史悅過來的時候,白薇薇正在說去天寧寺進香的經歷︰「……我們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听天寧寺的大師念經祈福,我還得了兩張大師親手畫的符紙,在寶殿里給我祖父祖母點了兩盞長命燈……含露認識縣令家的小姐,周小姐和她母親也去了天寧寺,我們跟著她們才有了這些好處,否則最多只能在祈福會外圍看看熱鬧,在偏殿上兩炷香……」
看到史悅進來,李莞連忙打斷她的話︰「那多虧了劉小姐。」然後招呼道,「小悅來了,快過來坐。」
白薇薇就打住話頭,和劉含露一起與史悅見禮。
不過大家重新落座後,她又把話題扯了回去︰「含露認識的人可多了,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都喜歡跟她來往。」說著與有榮焉的看了劉含露一眼。
劉含露謙虛地笑了笑︰「那些小姐們不過是看我讀過幾本書,能陪她們說話解悶,才與我來往罷了,談不上喜歡。」
「那也說明你書讀得好啊!」白薇薇道,「濟陽城內識文斷字的女孩子又不只你一個,你能得到那些小姐們的青睞,是你有本事。小莞,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李莞現在已經習慣了白薇薇對劉含露的吹捧,面不改色的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白薇薇就問劉含露︰「含露,你不是說周小姐過兩天要在家里擺宴開詩會,也給你下了帖子嗎?不如你跟周小姐說說,也請小莞一起去熱鬧熱鬧。小莞一個人待在驛站里,肯定很無聊。」
至于史悅就算了,他一個男孩子,不好去那樣的場合。
劉含露聞言一愣,面露猶豫︰「這……」
李莞才不想跟一群「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小姑娘玩到一塊兒,笑道︰「我和周小姐又不認識,人家請閨中好友去家里熱鬧,大家親親熱熱的聊天喝茶多好,我一個外人在場不是徒增尷尬嘛!你就別讓劉小姐為難了!」
白薇薇還要說什麼,她連忙堵她的話︰「你看你,知道我在驛站里無聊得很,你不自己來陪我,反而把我推給別人,有你這樣做朋友的嗎?」。
她都這樣說了,白薇薇只好給她賠不是︰「是我不好,我會常常來看你的。」
李莞滿意地點點頭。
劉含露也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
李莞不想再繼續說這些,就問史悅︰「咱們在濟陽已經待了好幾天了,你整日躲在屋里不出來,不覺得悶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