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豐豪說的豬草長在田里和田埂上,形狀類似馬齒莧,緊貼地面生長,是豬極愛吃的一種草。
于豐豪用小鋤頭輕輕一挖,而後撿起被挖斷了根睫的豬草丟到籃子里。
日頭很毒,他本是不希望兩個妹妹跟著他在外面暴曬的,可于希一向是坐不住的,身子不大好的于僑也堅持要一起來,他也就沒了法子。
于僑手拿一根木棍,替代鋤頭,往地里用力一插,再把棍子向上一翹,就把豬草給生生摳出來了,于希有樣學樣,做得也有模有樣,只是速度比較慢。
三個人不到半個時辰就把個籃子裝得滿滿的。
于豐豪就帶著兩個妹妹上山掏鳥窩。
中午不用吃飯,時間充裕的很,他們不著急回去。
在田間,他們遇到了同村的于慶南和于琴。
于慶南和于豐豪同歲,長相清秀,個頭比于豐豪稍矮一點,一身灰色的衣裳,腳下一雙木屐。
于琴八歲,身形略胖,樣貌很像于慶南,只不過她的五官要更秀氣一些,身穿一身女敕綠色的衣裳,腳下也是一雙木屐。
木屐鞋底厚,耐磨,又涼快,所以鄉下的孩子等天一熱,不是穿著木屐,就是干脆光著一雙腳出門。
兩人手里各有提著一個小籃子,籃子里是滿滿的豬草。
于豐豪和于慶南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好的似親兄弟,一見面就勾肩搭背的說著話,走在了幾個女孩子的前頭。
于琴和從前的于僑關系也不錯,經常一起玩,現在的于僑是有印象的,便也裝著小孩的模樣和于琴還有小妹手挽著手,走成一排。
「僑兒,我那天听說你掉到水里可擔心壞了,你現在沒事了吧?」于琴問完,又繼續道︰「其實你落水那天,我去看你了,只是你一直昏迷,沒有醒,我就想等你醒了再去看你。」說著,她從懷里拿出一小塊焦糖,塞到于僑的手里,「這是我娘昨天從鎮子上帶回來的幾塊糖,我特地給你留了一塊,打算下午去你家找你,給你嘗嘗的。」
于琴的爹娘哥嫂在川溪縣給一大戶人家做臨時活計,因干得好,一直被東家雇用,十天半月才帶著吃的和用的回來一次,留下東西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去上工。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在家看家的兄妹兩,種著家里的菜地自吃,還養著一頭豬,稻米面粉則由父母買回來,尚還沒有那個體力種。
于僑笑著接過,一面搖了搖頭,一面將糖遞給于希,道︰「我已經沒事了,謝你還惦記我呢。」
于希接過糖,立刻伸出舌頭輕輕地舌忝了舌忝,然後又不舍的遞給于僑,于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吃,于希便松開于僑的手,小跑著上前去找于豐豪。
于豐豪見她上前,便習慣性的一手牽著她,免得她摔倒。他看著小妹伸長手遞過來的糖,也是搖遙頭。
邊走邊聊的,一群孩子繞過村頭的房屋,徑直走向後頭的群山。
他們走在其中一座山的腳下,于僑抬眼望去,山峰上綠樹成蔭,荊棘遍地,一朵朵黃的、白的,紫的等等各色小野花開滿了山徑兩旁。
由于這山每天都有人上去,已然被踩出一條小路出來,因此走上山並不費功夫。
他們停在半山腰上,因山頂太遠,就沒有再上去,。
半山腰的後面有一大塊草地,一群群小鳥飛在高空咯咯亂叫,草地周邊長著各種高大的樹木,樹杈上有許多的鳥窩。
一來到這兒,于豐豪和于慶南就甩下手里的籃子,像猴子似的蹭蹭爬上了樹。
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少年懷里便揣了不少鳥蛋下來。
而于僑和于琴還有于希三個女孩,早就將火燒起來了。
大山里的野果通常是最緊俏的,還不等成熟就被大人小孩們采摘一空。所以于僑望了一路,都沒找到一顆還有余的果樹。而現在還有鳥蛋剩下,只因他們一伙人來得比較早,才能趕上。
將鳥蛋埋入燒成灰炭的火堆里,悶烤了一會兒後,幾人挖出來開吃。
填了填肚子,一伙孩子又往山上進發。
于慶南想挖一叢蔥蘭回去養著,于豐豪等人去給他幫忙。
蔥蘭是山里極普遍的一種花草,孩子們沒有娛樂的項目,經常會上山尋點好看的花兒回去栽植。
白色蔥蘭的花瓣和百合有些像,因繁茂的枝葉像蔥一樣的翠綠縴細,故名;蔥蘭。
于僑看著那花,一下子就想起了幼時也栽種過。
咦,說不得這就是一條生財之道?
賣花?
這漫山遍野的,別的不多,野花尤其多,且因地理氣候都不錯,是以種類也頗多。
就這麼辦!
于僑當即向于豐豪、于慶南、于琴,于希提議。
結果自然是換來一片質疑。
「這花兒又不稀奇,誰會要呢?」于慶南頭一個問道。
「是阿,僑兒,這些花在山上到處都有,別人想要自己上山挖就行了,犯不著花錢買阿。」于豐豪也不信。
「而且這花連著泥運下山的話,得花好些功夫呢。」于琴搖了搖頭,而于希在旁邊看著,滿臉的懵懂。
「咱們不到鄉里賣,運到鎮上,縣里去賣。而且得先把這些花裁剪一番,再用水洗刷洗刷,把它弄得漂亮一點,總會有人會買的!」于僑沒有輕易放棄。
見他們仍舊沒有信心,于僑開始游說︰「你們想呢,咱們割完豬草,回去也是閑著,或者又是四處去玩,不如找點能賺零花錢的事兒做,若真賺了錢,就可以去買糖吃,就算賺不到錢,咱們也沒損失不是。」
對于半大的孩子們來說,糖的力量是無窮的。
于豐豪、于慶南,于琴認真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個理,沒一會兒,卻又一同問道︰「鎮子遠著呢,縣里更遠,咱們怎麼去?」
「這個……」這下還真把于僑難住了。
這個時代沒有車,只有馬,牛當出行工具,若是沒有這些,還真是不好出遠門,就算他們憑雙腳走到縣里去,那時恐怕天都黑了,更別提有人來買花。
「我有個法子!」于慶南眼珠子一轉,驚喜道。
「快說,快說。」于僑等人連聲催促。
「我小叔家里有頭牛,他經常叫我給他放牛來著。如今稻谷都收完了,牛也閑置在我家的草棚里,我把牛牽出來,再找個板車套上,我們騎著牛,不管是去鎮上,還是去縣里不就都省事了嘛。」于慶南娓娓道來。
「這個好,我們家里就有個板車,秋收完了,也放在那兒,一直沒人用。」于豐豪跟著道。
「那就這麼說定了。趁現在天色還早,我們趕緊去找那種品相好,最好是含苞待放,沒有盛開的花挖出來,先到鎮子上去探探情況,如果沒多少人買,我們就先回來,明天再轉到比較近的臨縣去賣。」于僑布置道。
說干就干,于豐豪,于慶南兩個男孩子,拿著小鋤頭打頭陣,小心翼翼的將花的根睫連帶著濕土一齊挖起,交給年紀最小的于希照看。
于希年紀小小卻很負責,將一株株花草整齊的擺弄好,並小心地彈掉粘在花枝上的泥土。
于僑和于琴則分頭在周圍去找品相較好的花類,一旦找到便大聲喊自己的哥哥來挖。
整整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方才挖出十二株不同品種的花草。
除了先前的蔥蘭、還有後來挖得苞葉芋、松牡丹、姜華,落雪泥這幾種顏色各異,含著花苞正待綻放的野花。
由于沒有花盆,于慶南,于琴索性把逢年過節才專門用來盛湯的大陶盆拿了出來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