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晌午,他們才將這些花運下山,裝上車。
把豬草送回家後,于豐豪和于慶南坐在車頭趕牛,幾個女孩子坐在車尾,花則被他們一前一後的護在中間。
從于家村到鎮上,坐牛車快一點的話兩刻鐘能到達。
開車前,于僑專門裝了一桶水上車,開車後她和于琴還有于希便各手執一塊細布,輕輕地擦拭著枝葉上的灰塵,最後于僑更是拿出一把剪刀,把多余的枝葉通通剪掉,這樣一來,這些花搖身一變,瞬時變得整齊好看數倍。
看得一旁的于豐豪等人連連稱贊。
前世的于僑愛好就是種種花,順道修剪修剪,是以手藝並不生疏,加上品位不錯,因此看起來也頗像那麼回事。
「這花咱們賣多少一盆?」于希眨巴著大眼問于僑。
于僑凝神想了想,道︰「先大鎮子里轉一圈,看看有沒有賣花的店鋪,如果有,哥就去問問價錢,最好能都記在心里,然後咱們的價格比他們賣得便宜一點就行。」
于豐豪點點頭,入了鎮子就跳下了車,然而他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一家賣花的鋪子。
回來和于僑一說,于僑臉上就有了抹喜色。
沒人賣更好,沒有競爭,價格也會寬松很多。
他們將車趕到了東面人流最多的菜市口。
菜市口前的一段街道,同樣也很繁華,兩面林立的店鋪里吃的、用的,穿的,玩的應有盡有,滿目琳瑯。看得于僑等人都不知道眼楮往那里放才好。
因是下午,所以前來買菜的人不是很多,反而來這逛街的人倒有很多,加上又有些小販擔著兩個籃子四處叫賣自己的貨物,是以人聲鼎沸,很是熱鬧。
于僑想了想,讓于慶南和于豐豪將車停到了賣胭脂水粉的店鋪前,而後將這些花依次分開擺在地上。
做完了這些,于豐豪、于慶南,于僑,于琴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忽然面面相覷起來,顯然他們沒人能先張得開口叫賣。
或許是頭一次看見擺攤賣花的,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向他們看過來。
看得于豐豪等人的臉暗暗發紅,只覺得更加尷尬了。
于希微翹著小嘴,望了他們一眼後,清了清嗓子,微翹的嘴角略微揚起,突地大聲喊道︰「賣花了,賣花了,走過路過的來看一下丫。」
她從前和爹娘來過鎮子上一次,記憶最深刻的就是街上那些叫賣糖葫蘆的聲音,那小販喊的話她一輩子都忘不了,此刻也算是依葫蘆畫瓢。
「這個花剛出土的,新鮮著呢,可以放好久呢。」于希歪著腦袋想了想,可惜她的小腦袋瓜,詞量有限,除了這些,再想不出別的了。
于僑眼見小妹都比他們有出息多了,她索性也豁出去,高聲道︰「新鮮花便宜賣了,新鮮花便宜賣了,您只要買了這花,保證您的屋子一整天花香四溢,噴香的勒,噴香的勒。」
這嗓子只要一撩開,于僑便喊得更帶勁了,和于希清脆甜糯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兩人的帶動下,于豐豪、于慶南,于琴三人也相繼跟著喊起來。
他們先只是小聲的附和,逐漸的聲音也大了,最後五人的聲音已然不相上下。
這一喊,就又有不少人圍過來。
先只是左看右看的一面看花,一面湊熱鬧,而後有些人見老板是幾個半大的小孩子,竟開始對著花和孩子們指指點點起來。
「這花看著不錯,不過誰家那麼多閑錢,買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呀?」
「就是,像這樣的花,大山上遍地都是,哪個傻子會掏錢出來買?想要自己去挖不就行了?」
…….
他們的目光帶著嘲諷,議論的聲音更是肆無忌憚的大。
于豐豪、于慶南,于琴頭一回面對這樣的場景,臉上早已羞得赤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們早先被于僑鼓動起來的那一點信心,此刻已是蕩然無存。轉臉一看,見于僑,于希仍舊面不改色的越?*叮??潛淶麼噯醯哪諦南袷鞘艿焦奈杷頻模?鬧卸偈背瀆?碩分盡 br />
不爭饅頭,爭口氣!
三人梗著脖子堅持著繼續叫賣,越叫越大聲。
隨著時間的流走,其實于僑的心里也開始有點打鼓。
這些品相不俗的野花若拿到現代去賣,不論在哪個城市,都不擔心賣不出去,也可以賣個好價錢,可在人生地不熟,物資匱乏的古代,一切都顯得那麼難……
可是堅持是必要的,不堅持怎麼知道結果!
沒成想,就在圍著他們看熱鬧的人群,漸漸都散去的沒一會兒,還真有一個中年婦人帶個小丫鬟,從隔壁成衣鋪里好奇的走過來,仔細盯著這些花看了一會兒後,她微微的點了點頭,說要買一盆。
這婦人看中的是花苞才綻放出一些些的落雪泥。
落雪泥即便在山上也很少見,顏色有很多種,于僑他們賣的這一株花心程漸變的深紅色,邊緣帶一絲白,在有數的幾盆花里很打眼,極顯鮮艷。
于僑先是細細看了她一眼,她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面相富態沉靜,穿一身綢緞衣裳,頭上插金戴銀,手碗,手指上也著金玉首飾,一看就是不差錢的主。
于僑喊價六十文,這種落雪泥的品種,他們也只找到了兩株,所以要價自然就高些。
其實這兩株落雪泥,于僑本打算將價格賣的更高些,但是考慮到古代銀錢得之不易,恐高價會嚇跑想買的客人,她唯有將價錢定的低些。
婦人很干脆,當即拿出錢袋付錢。
見那婦人爽快的拿出錢袋準備付賬,也不討價還價,于豐豪等人不由看呆了,均瞪大著一雙眼楮,張著嘴,一臉的驚訝,難以置信的望著她的動作。
于僑接過分毫不差的六十文仔仔細細數了一遍,隨即趕緊揣在懷里。
一旁回過神來的于慶南,小心翼翼的握住花枝底部,想把花睫從盆里挪出來。
「你做什麼?」那婦人忙問。
「搬花阿,這個盆不能給你。」于慶南老實的道。
「不行,不行,你把花般出來不是壞了花相嗎?算了,你這個盆也開個價賣我吧。」婦人說完,又拿出錢袋來。
于是那盆,于僑喊價十文。
于慶南,于琴一愣,相視一眼後,詭異的看了于僑一眼,沒有作聲。
婦人依舊沒有還價,付完錢,吩咐那丫鬟端著花和盆,兩人便一前一後走了。
「賣花了,賣花了阿!」
喜孜孜的于僑揣好錢,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叫賣,只是那臉上的笑意,登時變得極為燦爛,怎麼也褪去不了。
于豐豪、于慶南、于琴,于希幾人看著她,心中默默的豎起了大拇指。
尤其是于慶南兄妹兩,那像盆一樣的大碗是用泥土燒制的,壓根不值錢多少錢,頂多六文錢就可以買一個。
這等于是多賣了近一半的錢阿!
再有那落雪泥,好看是好看,但他們從沒有想過可以賣錢,甚至可以賣出六十文的高價!
越想越興奮的,他們的吶喊聲更大,信心也更足了!
直到天邊的日頭漸漸西去,日光開始泛黃的時,于僑一行人心滿意足的將剩下的野花搬上車,而後坐上牛車準備打道回府。
花並沒有賣完,還剩下兩叢蔥蘭。
但是光那兩株落雪泥就賣出了一百二十文的高價。不過後來的那個年輕男人沒有把盆買下,嫌做工粗糙不美觀,于是特地派身邊的隨從上別處買了個專門栽花的精致瓷盆,小心的將落雪泥挪進去後方才搬走。
其余的幾叢苞葉芋、松牡丹,姜華三個品種也都賣完了,賣的算比較便宜。
後來買這幾樣花的同樣多是婦人,尤其是剛成親的年輕婦人,她們結伴出來買胭脂水粉,乍一見這些新鮮花,就挪不動步子了。于僑從她們較好的穿著上看,家境應該都挺殷實,所以才有閑錢買這些花兒枝兒的回去賞玩。
這些花一共賣出三百一十文,當然也包括順道賣出的那些陶盆,再加上賣兩株落雪泥的一百二十文,統共是四百三十文。
于僑想了想,在沒有存夠足夠的本錢,轉而做別的生意之前,說不得暫時就只能上山先掘一些花,運到鎮子上或是縣里賺些辛苦錢。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用吃飯的海碗來裝花,一來誰家也沒那麼多大碗,二來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她把這個想法一說,立刻得到其它人的支持。
于豐豪、于慶南、琴兒,還有于希現在對于僑的決定可謂無條件的支持,心內對她也滿是崇拜。
于是臨走前,他們拿出一百文買了三十二個花盆,每個三文,因買的多,臨了老板還特意送了他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