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雲樓調研了半日,尹千何總算有了點心得。
她的客戶是青樓的姑娘,而她們最寶貴的就是短暫的青春年華。雖沒有「達則兼濟天下的」宏圖大志(何況她也還沒有達),但若是自己獲利的同時還能帶給別人快樂,那也算是業界良心了。
因而,她此次的夏衣系列就命名為「青春綻放之輕舞飛揚」,希望能讓姑娘們的青春綻放的更加美麗。
這服裝設計的主題就跟文章的中心思想一樣。閱讀理解中,總結中心思想是件煩人的事,但寫文章先有中心思想卻是十分重要的,這樣才不會寫著寫著就跑題。
同理,設計系列服裝之前,先確定主題,不僅可以增加日後對外宣傳的名堂,最重要的是能讓設計師能根據主題進行拓展,確立服裝風格,借以免除找不到切入口的尷尬。
尹千何卯足干勁,一回到家就立馬把自己關在屋里畫設計圖,連晚飯都是尹千儀給她送到房里來吃的。
夏衣要輕薄,這是最基本的一點,用輕柔的羅、紗等布料便可滿足。衣以半袖為主,但半袖短小,缺乏飄逸感,需要用裙來彌補這一點。那麼,裙就至少要做到六幅和八幅。
色彩方面是重點,她選擇了以粉淡撞色為主。撞色很醒目,容易引人注意,可以幫助姑娘們增加回頭率,或者讓她們在人群中顯得更突出。
自然界中最基本的撞色就是紅與綠,俗話說,「紅花還需綠葉配」,紅綠搭配用好了是很美的。當然,別用大紅配大綠,也不能紅綠運用面積相等,最巧妙的辦法就是以其中一種色為主色,另一種色為輔色。此外,還有黃與紫、藍與橙等撞色的搭配,皆遵循粉淡雅致、一主一輔的原則。
撞色主要運用在裙上,大致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拼色,另一種則是蒙色。以紅綠色為例,兩種顏色豎向相拼,兩大塊綠色之間雜以一小條紅色,拼出豎條紋的感覺,是拼色,紅綠對調又是一種效果;蒙色的裙則有兩層,底層為深色輕羅,面層為極淺的互補色薄紗,既透出底層的顏色又能增加朦朧感,並讓深色變淺。
最後,以亮色披帛為點綴,達到聚焦的效果。
這種設計的整體風格就是突出年輕姑娘的青春氣息,活潑而又不失嬌媚。不消說,甜美誘人的粉色也大有用武之地。
三更過後,尹千儀出來如廁,經過尹千何的房間時,見屋里的燈光尚未熄滅,便在門外輕聲問道︰「姐姐,還沒睡嗎?」。
里面傳出一個疲累的聲音,「哦,還沒呢。」
尹千儀推門進屋,見尹千何還在桌前專心致志地奮斗。桌上和地上鋪著許多紙,每一張都畫了東西,多是沒畫完的設計稿,看來都是廢稿。
「姐姐,這麼晚了,你早些歇息罷。稿子可以明日再畫,不必急于今夜。你這樣熬夜,身體可吃不消。」
尹千何給手中的毛筆蘸飽墨,仍繼續畫著。
「沒事,我以前常這麼干的。你不知道,我們這種人雖然不是靠靈感吃飯,但有靈感來的時候,就必須趕緊畫。不然,等到腦子卡住了,就什麼也畫不出來了。」
尹千儀撿起散亂在地的稿紙,疊好放在桌角。
「那我在這兒陪你。你有沒有畫好的圖需要我幫你潤色的?」
「不用了。你這小身板兒,別跟我學。熬夜又沒糖吃,還爭著干的?我這只是職業病,沒辦法而已。」
「我已經睡過一陣了,這會兒精神著呢。就算讓我回去睡,想到姐姐還在一個人辛苦地畫圖,我也睡不著。倒不如在這里跟你一起畫,說不定畫著畫著就累了,也就能睡了。」
尹千何笑道:「真拿你沒辦法,就讓你在這兒畫一會兒吧。」
尹千儀喜道:「嗯,要我畫什麼?」
尹千何指了指床上的幾張紙,道:「我已經畫好幾張了,你根據那衣服上的花紋幫我設計一下衣緣的繡花樣子吧。」
「這次衣緣上要繡花了嗎?」。
「有這個打算,不過還要看後面的制衣速度,如果太慢,還是盡量少用繡花。所以,你就設計得簡單大方些。」
「好。」
姐妹相伴,一盞燈,兩支筆,不知不覺就畫到天將破曉才歇下。
兩人因睡得晚又太累,天大亮了都沒知覺。
「千何,千何,在不在?」
伴隨著接近于吼的喊聲,門外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尹千儀被驚醒,仔細一听,是她爹尹宏昌在門外高喊。尹千儀忙起床穿好衣服去給她爹開門。
尹宏昌見屋里站著的是尹千儀,便問道:「千儀,你怎麼在你姐姐房里?怪道我剛才去找你沒找著。」
「我昨晚跟姐姐畫圖的,畫得太晚,就在她房里歇了。爹你找我做什麼?」
尹宏昌抽出一只手指著東邊,道:「你看這都什麼時辰了,你還沒做早飯嗎?」。
尹千儀歪頭一看,差不多已是日上三竿,太陽都晃眼了。
「爹,對不起,我馬上就去做飯。」
尹宏昌嫌道:「我餓得慌,快去吧。叫你姐姐也快起來,她請的那些工人早到了。姑娘家這樣懶惰,像什麼話?」
「姐姐昨晚畫了一夜圖稿,還是讓她再睡會兒吧。」
這時,尹千何的聲音從屋里傳來:「我也起床了。」
尹千儀回頭見她半躺半坐在床上,便道:「姐姐,你再歇會兒,我去做了早飯再來喊你。」
尹千何道:「不睡了,還要把稿子修一修呢。再說了,有人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哪兒還睡得著?」
尹宏昌听出她是在說自己,便站在門外說道:「你這樣偷懶,日後怎麼嫁得出去?我是你爹,還不能說你兩句了。」
「嫁不出去就不嫁唄,我又沒要你養我,愁什麼?」
尹宏昌氣得直哆嗦,「千何,你,你……氣死我了。怎麼養出這麼個女兒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愛怎樣就怎樣吧。」
尹宏昌拍著大腿、怒氣沖沖地走了。
尹千儀回到屋里對尹千何說道:「姐姐,爹怎麼說也是咱們的爹,你還是不要與他頂嘴了。」
「哼,誰叫他擺老爹架子來著。不做事就算了,連早飯都不知道自己解決,還非得要把你喊起來給他做,實在是懶得無可救藥了。」
尹千儀嘆道:「爹也不容易,這幾個月他應該一直在自責。」
「知錯卻不改,等于白說。算了,只要他不添麻煩不敗家,就隨他吧。」
「嗯,那我去做點吃的,你先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