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什麼時候才能帶奴家走啊。」屋內傳來一道柔媚到骨子里的聲音。
那人奸笑出聲︰「你這個小****,這麼快就等不及了,想讓爺好好疼疼你?」屋里傳來一陣布料撕裂的聲音,緊接著是男人劇烈的喘息聲,和女人柔弱無骨的申吟。動靜實在是不小。
燕凝有些尷尬地望了望身後蹲在草叢中的元笙和青兒,想了片刻,此刻實在不是打探的時候。便帶著他們小心翼翼地往後退。眼看便要到轉角處時,身後卻傳出一聲大喝。
「什麼人?」
燕凝暗叫不好,匆忙在元笙耳邊說︰「快帶著青兒藏起來!」抬眼的剎那,似乎看見了一道黑影從梁上閃過。
她稍稍放下心來,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朝著聲音那邊看去。
火把接連被點燃,火光中她看見老彎家的門外竟然站著十幾個身<材粗壯,面貌凶惡的大漢。為首一人臉上三條長長刀疤,一只眼窩里空洞洞的,什麼也沒有。
「燕夫人,好久不見了?」那人僅剩的一只眼楮中散發出嗜血的光芒。
此時,木門被打開了,一人慢悠悠地晃蕩出來,手中還在提著褲子。常年被海風吹得黝黑發涼的臉上掛著饜足的微笑,頭發凌亂而油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可是沒有遮住他那雙充盈著赤luoluo的湛藍色眼楮。
「老大!」刀疤臉恭敬地叫道。
那人擺擺手,轉過頭來一步步向燕凝走了過去,笑道︰「燕美人,真是巧啊,想破頭想要抓住你,沒想到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燕凝擺擺手不以為意地笑︰「無巧不成書嘛,能在此遇到海老大也是緣分。」
「你這女人果然不同。」他笑得燦爛,「老子給你的大禮看來都收到了?」
「你殺了老彎,又跟老彎的媳婦搞在一起……跟我有什麼關系?」她淡淡地笑著,火光中的她似乎沒有絲毫懼意,顯得光彩奪目。
海老大點點頭看著她,湛藍的眼楮中若有所思︰「你還真是不知道怕啊。」
「能讓我怕的人,應該還沒生出來。」
區區海盜算得了什麼,不過是一群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他們不會講什麼仁義道德,也不會認什麼規矩,只知道輸了的要討回來,失去的要搶回來。和他們相處從來都比和一些滿口仁義道德卻居心叵測的人相處容易得多。
海老大仰天狂笑︰「你這女人果然合老子胃口,老子就喜歡你這樣帶刺兒的。老子本打算一舉把這里殺得片甲不留來消我三年前的心頭之恨。不過如今只要你答應跟我回島做我的壓寨夫人,長平村以後愛怎麼打漁怎麼打漁,沒有人動他們一根毫毛!」
燕凝默默地盯著他好一會兒,慢慢地吐出三個字︰「你妄想!」
身後刀疤臉怒道︰「你這臭婆娘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們老大看得起你,不然你就等著給長平村收尸吧!」
「若是以前,我應該會答應你的要求,畢竟何樂而不為?犧牲我一個,成全所有人不是很好?可是現在,沒必要。」她淺笑著搖搖頭。
黑暗中,一道凌厲的劍光從遠方疾飛而來,直直往海老大身上招呼過去。
刀疤及身後之人臉色一變︰「老大!」
海老大冷冷一笑,這種雕蟲小技算得了什麼,他在這海上馳騁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當即反應飛快地一側身,順勢抬腳一踢,銀光凌空調轉方向向著來時路飛去,在半空中被人截了下來。
黑衣男子一甩長袍,從屋頂躍了下來,護在了燕凝前面。
「來者何人?」所有人繃緊了神經。
燕凝淡淡笑道︰「海老大,夜黑風高,我便不送了,您請便。」
說罷,轉身離去,竟是再沒有一頭看一眼這劍拔弩張的局面,悠閑地仿佛閑庭信步。夜風卷起她的長袍,高高揚起又輕輕落下。
黑衣人一雙凌厲地鷹眸緊盯著面前面色沉冷的人,沒有一絲畏懼,長劍橫于眉間蓄勢待發。海老大盯著他許久,才一伸手,帶頭向海邊走去。
看著他們走遠,黑衣人收起了劍一個鷂子翻身向燕凝離開的方向追去。
「沒事吧!」
燕凝倏地停住了腳步,久久地身子顫抖了起來,在夜色中蹲了下去。
塵夜想身後去拍拍她的肩,可還是慢慢收回了手。
「累嗎?」。他想了想,輕聲問。
過了許久才听她回了一句︰「怎麼辦?我想阿軒了。」她拼命地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痛哭出聲,可是淚水還是依然不住地滑落。
「其實……」其實師父一直沒有忘記你,其實他娶施柔不過是情勢所逼,其實澄寧跟他沒有一絲關系……他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師父在桂園,為你建了一座衣冠冢。」他還是不忍心。
過了許久,她才抬起頭來,眸中似乎有了些微光︰「你說什麼?」
塵夜煩躁地深吸了一口氣︰「我說,他不曾忘卻你,甚至交代下來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人世,定要與你的衣冠冢葬在一起。」
「這便……夠了……夠了……」她淡淡地笑了起來,如玉的小臉上光華乍現。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仰頭望向漆黑的天幕,陰沉的烏雲久久沒有散去。
不論從前還是現在,他都是她唯一的信仰,是她走下去的唯一動力。她最怕的,從來都不是他另有新歡,而是他會把她忘記。她就像是飄蕩于九天的一只紙鳶,有了線仿佛就能找到回去的路,線斷了便不知會隨風飛到何處。
「元笙和青兒呢?」
「別擔心,我先把他們送回去了。」
「今日,還是要多謝你。」
「你不必謝我,于情于理都是我應該做的。」他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為何會回來?」
「我在台州看到了秦水生,他說長平村有難,我便匆忙趕來。所幸來得及時。」
燕凝轉身看了他一眼斟酌道︰「你還想要復仇嗎?」。
塵夜側頭看了看一水之隔的北邙,清俊的臉上沒什麼神情︰「北邙于我來說,早就遙不可及了。」言語中,是滿滿的蕭索。
有些地方,終究是回不去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