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走後,美公子輕輕嘆息了一聲。大山听覺,忙問︰「主人,這位公子可是要倒大霉了?」
「我若沒猜錯,三個月內,她怕要遭遇滅門之災。」
「啊?那要不要我前去提醒他一聲?」大山心有善意,听得這樣的話,便如是問詢。
「他有些古怪。我能感知他的災禍,卻看不清他的面相,也不知有無化解之方。」美公子靜靜說罷,側眸便溫和地吩咐︰「你跟過去,弄清楚他是誰、家住何處,先別驚擾了他,擇日我們再去拜訪不遲。」
大山听了吩咐,便一路尾隨了沈嫣。
沈嫣跑至半途,被李承茂跟上並叫住了。
在宛塵樓,見沈嫣急忙跑開,李承茂便首先想到要去追她,只是不小心被顏如玉看到了,他不得不留下來寬慰她幾句,所以才耽擱了些時間。不過,所幸沈嫣還是被他追上了。
「沈小姐看來是急壞了,也不問問清楚太子把柏公子帶到哪里去了就往侯府跑。」他告訴沈嫣,「我听人說,太子可是把柏公子帶到知州府去了。」
沈嫣恍然,當即用扇柄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太子定是帶了柏仲哥為難我爹爹去了。我該怎麼辦啊?」她看著李承茂,顯得有些焦急而無助。
見她這樣看著自己,李承茂頓生憐惜——一向目中無人,時而又鬼靈精怪的她,何曾在自己跟前這般無助過?「你別擔心,我大哥說了,會想辦法為柏公子解難的。我們這就去找我大哥如何?」他眼里,滿是認真。
「他會有何辦法?」沈嫣不敢把希望寄托在李承啟身上,但她還是拿了主意對李承茂說︰「那你去請你大哥出面,我先回知州府。」
「好。」李承茂答應,之後還不忘提醒沈嫣︰「沈小姐切記,無論發生何事,切忌沖動。」
沈嫣「嗯」地應了一聲,很快便轉身往知州府的方向跑了去。
藏于暗處的大山,或多或少听得沈嫣與李承茂的對話,也大致清楚了沈嫣的身份。至此,他沒有繼續跟著沈嫣去知州府,而是去了他和他主人住的客棧四海樓。
四海樓天字號房間,燻香滿溢,那靠著輪椅行路的美公子已在屋內。他拿著一本有關星象佔卜的書,正看得投入。
大山輕扣一下房門,喊了一聲「主人。」美公子听到後,不緊不慢合起醫書,又不緊不慢將其放在桌上,正襟坐好之後方才道︰「進來。」他的姿態,總是那麼公正磊落,他的聲色,總是那般溫潤柔和。
大山進到屋內,將自己所見所聞,一一告知了他。他豁然明白,原來自己只能感到沈嫣會有災禍臨頭,卻看不清她的面相,是因為她會那易容之術,扮了男兒的模樣,她的臉上,有著一張不屬于她的面皮。
「主人,我們現在要去知州府,為沈家解難嗎?」。大山問。
美公子輕輕搖了搖頭,「我們解不了。」
「主人的本事,就是周國太子動用再多的護衛也應對不及,怎麼就幫不了沈家?」大山不解。
「沈知州是寧安城的官,更是大周朝的臣子,即便我們過去,用強力讓太子屈服,也不能保他沈知州一世。再者,我們現在去,只會給沈家雪山添霜。因為宛塵樓一事,周國的太子定對我們記恨在心。我們現在若出現在知州府,並幫助沈家,他勢必會以為,沈家跟我等‘綠林莽夫’有何瓜葛,如此只會給沈家再添一樁麻煩。」其實,這本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只是一根筋的大山想不到罷了。所幸美公子,願意這樣耐心地跟他解釋,耐心地教他道理。
知州府里,太子讓人將柏仲五花大綁帶到了沈世充跟前,冷厲問︰「本殿听聞,沈知州收了這愚蠢莽夫做學生?」
「下官的確收了柏仲做學生,但不知他犯了何事,惹得殿下這般不痛快?」沈世充心知大事不妙,面上卻裝得鎮定非常。
很快,顧崇之上前,將柏仲如何在宛塵樓對太子無禮的事圓滑地說了一遍,旋即問沈世充︰「沈大人,您看看該如何處置您的好學生吧。」
沈世充看了柏仲一眼,沖他十分不滿地皺了一下眉頭。很快,他跪到地方,乞求道︰「柏仲少年意氣,還望殿下饒他不死。」
「饒他不死可以,但沈知州必須答應本殿,親自將宛塵樓的顏如玉姑娘,送到本殿房里,讓本殿好生逍遙快活一晚。」太子勾起一邊唇角,提出了這樣荒誕的要求。他並非稀罕宛塵樓那位姿色出眾的藝妓,而是想借此事羞辱沈世充、為難沈世充罷了。他當然知道,沈世充斷然不會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那等違背良心和道義之事。
「殿下,」沈世充伏地,又磕了一個響頭,「怪只怪下官教徒無方,願殿下削去下官官職,以作懲戒。」
听得此言,柏仲忙掙了掙,大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刮,我無怨無悔。太子殿下若要借此事為難我老師,我不服!」
「這可是你說的!」太子臉上一冷,當即下令︰「來人吶!拖出去,亂棍打死!」
「殿下……殿下開恩吶!」沈世充急急求饒。
一直藏身于屋外的沈嫣,听得太子如是命令,並看到兩名太子的護衛將柏仲拉扯出門要到外頭施刑,她再也按捺不住了。她跳出身,對那兩名護衛大喝一聲「且慢」便大方地走到了堂內,先且對太子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你是何人?」顧崇之問。
「草民張無憂,是……」
「他是我的朋友,是我讓他來的。」李承啟的聲音,陡然在屋外響起。很快,他一臉風輕雲淡地出現在了堂內。他站在沈嫣身側,向太子解釋,「殿下,這位是張無憂,是我的朋友,也是柏公子的朋友。我們此次來,是想為我們共同的朋友求個情,懇求殿下,放了柏公子這一回。」
「寧安侯,別以為你操持著我父皇賞賜的免死金牌,就可以救任何人的性命!」听得李承啟有這樣的要求,太子似乎很是氣憤,「本殿如果連一個對我大不敬之人也處治不得,顏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