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毓秀 第151章︰重聚

作者 ︰ 清明水萩

看著沈嫣和安陽平對視的目光,李承茂不忍去看,卻忍不住去看。這一刻,他只覺自己輸了,徹頭徹尾地輸了。就連司馬文勇,看到這樣對視的目光,心中也升起了疑惑︰這個安陽平,如何跟他前妻的姐妹傳遞這樣的情愫?這分明,不是普通相識該有的注視,分明是有著某些情懷的兩個男女,才會有的注視!

「安陽大醫……」他想了想,還是側身對沈嫣道︰「柏夫人,見了安陽大醫,你如何……」

他沒有把話說全,但正因他這半句話,沈嫣回過神來了。先前以為這個世界,只有自己和安陽平的她,終于回到了現實,知道自己現下扮演的身份,知道現下自己應該最關心的是什麼事情。

她拉了李承茂走至安陽平跟前,沖他眨了一下眼楮,而後問︰「安陽公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吳妙珠啊。」

安陽平反應了一下,終于有些猶疑地輕點了一下下頷。原本欣喜要喊沈嫣「女主人」的大山,皺了皺眉,思慮片刻之後也將已然跑到嗓子眼的話強壓了回去。

「這是我夫君柏仲。」沈嫣接著道,「他重了毒,只有月余生命了,你一定要救救他。」

安陽平方才將自己的視線落在李承茂身上,他看他臉色極差,便知他身體不好。忽地,他指尖輕揚,不著痕跡彈出了手里的天蠶絲,纏在了李承茂的腕間,懸絲把起了脈來。

問脈間,沈嫣分明看到。他眉宇間有小小的顫動,要換做平常人。那里早已擰成一個「川」字了吧。只是他,向來少把心中的憂思放在臉上。

片刻之後。他收回了天蠶絲。

「怎麼樣?」沈嫣急急問。

他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司馬文勇,「進屋再說罷。」

「安陽大醫請。」傲氣的司馬文勇,早在見到安陽平的時候,就變得客氣非常了。

對他的客氣,本來十分講究禮貌的安陽平卻沒怎麼理會。就連大山,也不把司馬文勇放在眼里似的,早在安陽平說「進屋再說」,他就推動輪椅。要進將軍府了。

看著司馬文勇臉上微妙的變化,沈嫣攙著李承茂,緊緊跟進。

穿過將軍府的假山和池塘,又穿過幾道回廊,一行人終于來到了將軍府的正堂。司馬文勇的家室,早為他準備好茶點。他一坐下,便吩咐人好吃好喝地奉上了。

始終,安陽平都沒有與他說一個字的話。待沈嫣和李承茂入座後,他便對李承茂說︰「柏兄身體里的毒。只怕治不了。」

「怎麼會……」他如同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話語,听得沈嫣腦中頃刻轟然。她的**幾乎離開了椅子,大驚之下險些站起身來,想到不能失禮。她才端正坐了回去,看一眼同樣吃驚的李承茂後,方鎮定了心緒問︰「桃花島一位老婆婆說。夫君身體里的毒,唯有安陽公子能治。我們才找過來的。你豈能說治不了?」

「老婆婆……」听言安陽平心中狐疑,本想問是何樣的老婆婆。卻被司馬文勇打斷了。

「是啊。」司馬文勇只覺這是天下一樁奇事,樂道,「竟有安陽大醫治不了的病?豈不是怪哉?哈哈!」他並不關心李承茂的生死。

安陽平看也不看他一眼,更是不理會他,只向沈嫣認真解釋︰「本來是可以治的,但我缺一味必不可少的藥。這種藥,早在兩年前便找不到蹤跡了。」

「但不知是什麼藥,這般難得?」司馬文勇渾然不覺自己被安陽平無視有多了不得,對他的話,倒越加好奇起來。

「海斛。」

海斛是何物,在場的人,恐怕除了安陽平,其他人听也沒听過。

安陽平解釋︰「此物來自深海,每當出現大的海潮時,會飄到岸邊。但近兩年,一直沒有那樣大的海潮,石斛也便絕跡了。」

「那就沒有旁的藥可以代替?」沈嫣著急問。

安陽平搖頭,「我還未發現。」再看李承茂時,他眉間雖還是平整的,但心里,已因為回天乏術而出現了惋惜之情。

「一定能找到的!」沈嫣站起身來,說著這樣的話,眼里已溢出了許多淚光,「我們一起找,一定能找到。」她如何能忍受,看著李承茂的生命就這樣一天一天、一點一點消逝。

因為听說了有安陽平治不了的病,司馬文勇本來不以為意噙著的得意笑容,終于在這一刻意思到事情的嚴重性一般,終于斂了笑,坐在堂上,略顯不安。

李承茂卻是「呵呵」地笑兩聲,看一眼安陽平,而後起身走到了沈嫣跟前,牽起她的手,從容而坦然道︰「天意難違。」看到她眼里的淚光,頓時凝聚,飛快劃過臉頰,他更是伸手,用指月復在她眼瞼上輕輕地拭了拭,「夫人莫要傷懷。」

喚她「夫人」,不是因為想瞞著司馬文勇,而是因為,他真地想這樣喚她,在他最後所剩無多的日子里,一直這樣喚她,直到死去。

「不會的。」沈嫣話語堅定地搖了一下頭,而後,她大步走到安陽平跟前,在他跟前蹲子,請求道︰「你一定要救他活命。那個石斛,我幫你找,即便是深入海底,我也要把它找來。」

安陽平看著她,沒有做聲。听她如此一言,李承茂心里更是震動。他只覺她有這份心,便夠了。他豈會讓她為自己深入海底?那跟上刀山下油鍋有何兩樣?

「你答應我,答應治好他。」沈嫣卻是這樣要求安陽平。

安陽平不是一個信口開河之人,哪怕是安慰的話,只要那是假的,他便不會說。記憶中,他只說了一次,也是跟她說的。不過,這一次,他不會說。沒有把握的事,常常會令人大失所望。但看著沈嫣期盼的樣子,他實在不忍。想了想,他看向司馬文勇,聲色平靜道︰「我有些話要與他們說,將軍可否回避?」

「有什麼話,是我听不得的?」這是在自己的家,對安陽平這樣的要求,司馬文勇自然不舒服,但見他看自己時那樣寂靜的眸子,他很快起身,答應回避了。他還帶走了屋里所有的閑雜人等。

「安陽……」沒了外人,沈嫣像在一年前的寧安城一樣,這樣喚了他。

安陽平伸手,本想握一握她落在輪椅邊沿的手,卻在一眼李承茂之後作罷了。他問沈嫣︰「你過得可好?」

沈嫣點頭,而後問︰「石斛當真找不到?」

安陽平想了想說︰「我明日便入宮,求我們皇帝在全國再找找看,或許還有希望。我也會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找到一種藥,代替石斛。但時間有限,」他又看一眼李承茂,「你們都要早作打算。」

早作打算,莫不是讓沈嫣早早準備李承茂的後事?讓李承茂早早安排好沈嫣的下半生?

「一定會有辦法的。」沈嫣依然這樣堅定地認為。

李承茂則異常的灑月兌。他在廳堂里踱了幾步,幾乎有些輕松自在。「這條命能不能救都無妨,只願在這最後一點時間里,日日開心,時時快樂。」他落在沈嫣臉上的目光,漸漸生出了許多期望,而後,他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去,用後背道︰「你們好好說說話,我出去透透氣。」

他知道,沈嫣與安陽平許久未見,定有許多的話要說。他只願他們說過話,沈嫣就會回到自己身邊,好好地陪著自己走過這最後一點時光。他相信,只這最後一點時光,她是不會為難的。

「大山,你去外面,按補氣血的方子,抓一副藥來,」安陽平吩咐身後的大山,「再借用將軍府的下房煎好藥,讓李二爺喝下。」

「是,主人。」大山遵命,沖沈嫣咧嘴一笑後,便大步往屋外去了。

他的笑,讓沈嫣覺得溫暖。送走他,她才收回視線看安陽平,問他︰「這一年你一直在南昭沒有出去過?」

「你當真過得好,沒有騙我?」安陽平關心的,卻只有她。他這般問,像是對她先前的回答存有懷疑,接著他說︰「我夜觀星象,看到如今奪得帝位的寧安侯與你走得十分親近,二爺反少能靠近你。」

沈嫣不禁搖頭發笑,「原來你看不到。那時,因為宛塵樓顏如玉顏姑娘一個謊言,我成了寧安侯的妾,而非二爺的妻。」

听言,安陽平露出了一點旁人少能看到的驚愕之色。他喃喃︰「竟是如此……」忽而生嘆,「到底是造化弄人。」

「錯是錯了,所幸寧安侯也疼惜我,所以我不怨任何人。」

「但我看得出,二爺他對你情意頗深。」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只要天氣好,觀星象已成為他的習慣。

實際上,看著沈嫣和李家兄弟的命運糾纏在一起,他每每都不能平靜。

「承啟當了皇帝,承茂便想帶我到一處安寧的地方生活,還有我跟承啟的孩子。」之後,沈嫣將李承茂如何中毒之事,前後都說了一遍。

對于李承茂要帶沈嫣遠走高飛一事,安陽平卻說︰「只怕寧安侯……你們北周皇帝,便是挖地三尺,翻天覆地也要把你找出來,你們難得有清靜日子。」

沈嫣不以為意,靜靜地望著他,突然抓住了他放在腿間的一只手。

安陽平因她這一握太過意外,手指不免一下輕顫,听得她問自己「你就不想留我在你身側?」,他眼里更是升起了一抹驚愕之色。

「你是大昭國安陽大醫,如果是你,他也拿我沒辦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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