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敢讓她端,下賤狐媚的樣子,指不定揣著什麼心思呢!」蕭雨珩掃了一眼玲瓏,對玲鈺說道。
玲鈺回頭看看端在玲瓏手上的烏木描金托盤嬌笑道︰「三妹妹很妥當的,而且她也沒有見過赤金的頭面,就讓她看看吧,等回了府,母親自然是要收起來的,她就是再想看也沒有機會了。」玲鈺說的冠冕堂皇。
話雖如此,玲鈺心里卻是巴不得玲瓏此時出事呢,只要自己的這一份賞賜能在玲瓏手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有了閃失,那她的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也就是你,還能信得過她!」蕭雨珩白了玲瓏一眼說道。
玲瓏完全當是兩只瘋狗在相互汪汪,反正玲鈺一貫有心眼,蕭雨珩一貫心甘情願被當槍使。
「好啦,不說這些了,我們去那邊看看牡丹,听說太子府光牡丹就有十二種呢。」玲鈺笑著拉蕭雨珩朝牡丹園方向去。
看牡丹?玲瓏分明記得,玲鈺最喜歡的花是郁金香。抬眼朝牡丹園看去,隱隱約約,看到一抹明黃。
這是玲瓏頭一次親眼目睹太子和燕王,卻深深地不喜歡太子。她不知道自己不喜歡太子是因為坊間有關太子的傳言,還是因為太子貪慕玲鈺美色,還是因為沈雲磬……
玲瓏清楚地知道,沈雲磬是燕王黨。
其實這也不是太子頭一次見玲鈺,之前大大小小的各種宴席上,太子不知道見了玲鈺多少次,可這一次是唯一讓他動心的一次,說不上為什麼,總覺得以前的玲鈺美,但是像是不食人間煙火,高高在上,不對他的胃口。可這一次,玲鈺是當真美到了他的心坎里,是嬌媚的美,魅惑的美,妖嬈的美。
見到玲鈺邁著蓮步輕飄飄的走來,太子恨不得立即抬腿去迎接她。
「小女見過太子殿下,燕王殿下。」玲鈺和蕭雨珩雙雙款款屈膝行禮,玲瓏跟在她們身後照做。
「起來吧。」太子目光灼灼盯著玲鈺一瞬不瞬,「本宮和燕王正在畫著春日牡丹,听聞穆大小姐一手好畫工,不妨來填上幾筆?」含笑說道。
玲瓏朝太子跟前的桌案看去,果然是端端正正擺放了兩張上好的洛陽宣紙,兩幅畫都未完成,一副只畫了半支牡丹,一副卻才畫了兩片葉子。
玲鈺本就有意要在太子面前賣弄才學,繪畫又是她拿手的,有這樣的機會當然不會錯過,抿嘴含笑,微微一福,垂著剪剪秋水,半推道︰「小女才疏學淺,怕要辱沒了太子的精品佳作。」
「能得佳人一筆,是本宮的榮幸,穆大小姐就不要推辭了。」太子看著玲鈺面頰微紅,眉目含情,早就恨不得想要將美人擁在懷里了。
「小女三妹妹的畫工也是很好的,恰好這里有兩幅畫,小女懇請太子殿下讓小女和三妹妹一起獻丑。」玲鈺請求道,嬌滴滴的聲音容不得人半分拒絕,更何況她是好意。
人人都會認為這是穆家大小姐要趁機向大家推舉自己家的庶出小妹,讓玲瓏一展風姿。只有玲瓏和雨珩知道她安得是什麼心。
玲瓏從小在清泉庵長大,日日對著的都是姑子們,哪會什麼填詩作畫,每日做的不過是抄經誦佛罷了。想到這里,雨珩心里一陣幸災樂禍,面上情真意切的說道︰「還請太子殿下給玲瓏表妹一個機會。」
太子爽朗笑道︰「準了。」
玲鈺回眸朝玲瓏點頭一笑,轉而對蕭雨珩說︰「還請表姐幫妹妹拿著這賞賜。」
蕭雨珩說道︰「這是自然。」說著,將玲瓏手里的烏木托盤接了過來,背對太子面對玲瓏的時候,輕挑眉毛,不屑的哼了一聲,輕言道︰「真是你的好造化。」
話音未落,玲鈺已經牽起玲瓏的手。
桌案上擺了兩幅畫,卻並無落款,太子和燕王也只笑看著玲鈺和玲瓏,不指點。太子這是有心要考驗玲鈺,看看她對自己到底是有多上心。
自古就有「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的佳句,牡丹能花品冠群芳,貴在它的雍容華貴,自帶王者氣息。
可是桌案上的那半支牡丹卻是透盡了**妖嬈之姿,反倒是那兩片葉子,經絡分明帶著讓人不容忽視的氣勢。
玲瓏一眼便分出了哪一幅是太子之作,哪一幅是燕王之筆,只是今日的大聚,玲瓏抱定了主意,要處處幫著玲鈺,這樣才能順水推舟,讓她早早嫁到太子府,免得她日日作怪。
「妹妹先選吧,妹妹覺得哪一幅順手就畫哪一個。」玲鈺輕言低語,看似悄悄對著玲瓏耳語,卻是圍觀者人人都能听得到她這為庶妹著想之語。
玲瓏怎麼會不明白玲鈺的心思,既想在人前賣弄,又想讓自己難堪,還要旁人說她溫善。心里一陣好笑,卻還是提筆朝太子所做的那半支牡丹走去。
太子立時變了臉色,自己的佳作怎麼能容穆家的小小庶女糟蹋。讓玲鈺補畫那是錦上添花,可讓玲瓏續作,那就是暴殄天物,劈琴為柴了。
見玲瓏果然拿著筆直奔那半支牡丹,玲鈺心里一陣竊喜,面上卻是帶著恐慌,扯了扯玲瓏的衣裳,低聲說︰「三妹妹,那是太子殿下的佳作。」提醒她。
被玲鈺如此高聲的悄悄提醒,玲瓏裝作一臉驚恐的朝太子看了一眼,趕緊轉身又奔向那兩片葉子。
太子殿下心滿意足,玲鈺果真是個妙人!燕王卻是皺了皺眉,一道眸光頗有深意的看向玲瓏。
玲瓏有意藏拙,一來不願意奪了玲鈺的風頭,二來不願意讓玲鈺對自己起了疑心,和蕭氏變本加厲的往自己身上使狠招。所以她一臉認真地做出了一副連五歲孩童都不如的大作。
玲鈺一副牡丹花開,延續了太子殿下的妖嬈之風,幾只牡丹風姿卓麗,惹得眾人一陣喝彩,更是讓太子殿下甜到了心里去,他著實沒有想到,玲鈺竟然能描摹自己的畫風!
玲鈺瞥了一眼玲瓏的畫,偷眼看閨秀少爺們眸中的不屑和面上的譏諷,心里大為爽快,暗嘆母親的這一計真是高明,既讓自己得了賢名,又讓玲瓏從此在京都的貴族圈里臭名遠揚。卻還是蹙眉盡力為她辯白道︰「三妹妹今日是有些身子不適,才不能發揮好的,往日在家,三妹妹的畫一向是好看的。」
多為玲瓏辯白一分,她在太子心中就多重一分。
燕王緊蹙的眉頭,豁然舒展,不著痕跡的揚了揚嘴角,向玲瓏投去一抹贊許,怪不得沈雲磬總說她聰慧過人呢,可見不假!
想到沈雲磬,燕王又皺了皺眉。這個臭小子,三日前派他到黑雲山秘密視察兵將操練情況,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得了今日太子府大聚的消息,竟然連夜策馬趕回,繞著自己左一句照顧好玲瓏,右一句莫讓人欺負了她,翻來覆去兩句話整整說了半個時辰,自己一再承諾保證,他才又策馬離開,搞得燕王現在整個人都是暈暈的。
「佳人佳作,佳人佳作啊。」太子拿起玲鈺作的畫大笑道︰「既是佳人之作,本太子也不能辜負了佳人才學。」說著,便從玲鈺手中拿過筆,刷刷幾筆,在宣紙上揮灑題詩。
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
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
玲鈺嬌臉紅的像是熟透了的隻果,垂眸立在太子身邊,兩眼看著宣紙上太子揮灑的墨跡,心里萬分激蕩。
人群中,劉左使家的千金絞著手里的帕子,一雙美眸含恨瞪著玲鈺,毒辣辣的眼神仿若吐著信子的竹葉青。
「太子殿下提了字,燕王殿下是不是也能為小女三妹妹提字?」玲鈺怯懦懦的看了看太子,朝燕王說道。
太子眸中含滿譏笑,「是啊,好歹是穆家兩位小姐一片心,她們又是費盡了心思揣測你我二人的畫風,你就不要推辭了。」那一句費盡心思揣測你我二人的畫風,太子說的尤其重。
一言落地,任是誰都能听得出來,太子是在借著玲瓏的畫作譏諷燕王。更何況,太子提筆為的是才貌雙全的穆家嫡女,而燕王提筆,則是為了無貌無才的穆家庶女,這其中的區別可就大了。
燕王卻絲毫不以為意,笑了笑,提筆寫到︰筆落驚風雨,畫成泣鬼神。寫罷朝玲瓏笑道︰「穆三小姐的畫作實在是驚風雨,泣鬼神。本王佩服。」輕巧的繞出太子設下的局。
好一個驚風雨,泣鬼神!太子豈能听不出燕王亦是在借著玲瓏的畫作,向自己表達了他一爭皇位的決心。冷冷的 了燕王一眼,哼,本宮倒要看看你如何驚風雨,泣鬼神!
玲瓏懶得理會這兩位皇子借著自己的畫作明爭暗斗,退到一邊去,卻抬眼瞥見人群外,蕭雨珩和沈雲哲兩人臉貼臉的說話,蕭雨珩滿臉緋紅,不知道沈雲哲說了什麼,蕭雨珩抬手握著小拳頭朝他打去,沈雲哲享受似得被蕭雨珩打了幾下,抬手握住了她的粉拳,蕭雨珩掙扎了幾下,掙扎不過,便由他握著,只是臉更紅了。
玲瓏心下一驚,立時轉過身去,當作什麼也沒有看見。可是偏偏在她轉身的時候,看到了太子殿下賞給玲鈺的那一副赤金頭面,此時正端端正正的躺在地上,滿是塵土,原本用來裝它的烏木托盤不知去向。
完了,看來這一次玲鈺又有借口鬧了!這可是太子賞下來的東西,太子此時更是一心在玲鈺身上,指不定自己要受什麼罪呢!總不能眾目睽睽之下,施展輕功,飛出太子府去吧。若真的這樣做的話,只能引來四個字︰後患無窮。
眼楮一閉,心一橫。蕭雨珩只有對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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