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落匙的時候,佟老太君帶著李家女眷並沈心怡坐著平頂綠尼轎子,帶著一大堆的賞賜出了宮。讓等在宮門口的穆家小斯回穆府報平安,並且帶話,今兒就不去穆府了,榆錢胡同那邊已經收拾停妥。
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召見,不過是因為李乾坤新升京官,為表皇恩浩蕩,特宣家中女眷進宮說話罷了。
原本只是走個過場,太後娘娘卻沒想到,佟老太君真真的是投了自己的緣,兩人仿若是多年未見的知己,有說不盡的話,佟老太君似乎總能體會到她內心的感受。早知道如此,該讓皇帝早點升了李乾坤的官,也能早一日見到這位佟老太君了。省的這麼些年深宮寂寞,沒有一個真正能說話的人。
皇後娘娘倒是沒有想到,佟老太君居然把沈家的小姐一並帶了來。還好上一次公主和親的事情這位沈家小姐相安無事,不然,算是把這位+.++李大人得罪了。李大人年紀輕輕就能官至此位,足以見得其能干,也足以見得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太子繼位,最大的威脅就是容妃所出的燕王,所以朝中大臣的支持對太子來說,猶如甘泉之于荒漠,雨露之于麥苗。
只是,不知道沈家上下是否知道佟老太君如此喜愛沈心怡。怕是不知道,否則也不會那麼欺負她了。沈家如今雖說有三人在朝為官,可三人加起來也不及一個李乾坤,如果明知佟老太君看中沈心怡她們還那樣明目張膽的欺辱沈心怡,那簡直就是蠢不可言了,這樣的人,太子不依靠也罷。
蕭雨衍是什麼樣的人她可是清楚,看來等會就得召太子進宮,免得他和沈家那位庶長子沈雲哲走的太近,得罪了李大人自己還不知道。當初太子要娶穆玲鈺的時候,自己還因為玲鈺品行不佳不同意,如今看來這門親事是結對了。佟老太君和穆家老太太可是親姐妹,李大人豈會和穆世昌不同心。再有,李家長媳蔣氏可是蔣府的嫡女。
進宮的路上,英就迫不及待的將梅山小築的事情告訴了祖母,听著羅清的所作所為,佟老太君面上雖風平浪靜,心里卻是知道,穆家是一刻鐘也待不得了。所以,即便榆錢胡同並沒有完全收拾妥當,她也打算搬過去。至于自己的親妹妹,日後再做解釋吧,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絕不會因為這個生分的。倒是該勸勸她,不能由著蕭氏胡來,否則丟了臉面是小,得罪了人是大。
穆府。
玲瓏一早打發照影在二門處等消息,知道沈心怡跟著佟老太君平平安安的回了榆錢胡同,玲瓏懸著的心也放下了。安心給未出世的小孩子做衣裳。
小廝回來報信的時候,老太太正倚著一個半舊的松綠色靠枕閉目養神,琉璃坐在秀墩兒上給老太太捶腿。
听到小廝說佟老太君一家人今日要回榆錢胡同住的時候,老太太發現自己竟然忽的覺得身上一松,心頭輕快了不少。心里不禁苦笑,讓姐姐看笑話了。
姐姐才來短短幾日,家里竟然就這樣亂七八糟。一會外室梅久娘,一會親戚羅清。梅久娘倒也罷了,畢竟為自己生了一對嫡孫。可羅清就太可惡了,竟然在自己府上做出那等不知廉恥的事。
老太太越想越氣,「你去告訴蕭氏,讓她妹妹明日就回去吧。」臉色鐵青的吩咐琉璃,還有一句「留著也是個禍害」老太太到底是忍住沒有說。
琉璃替老太太捶腿的手一滯,心里抱怨,又遇上這樣神仙打架小鬼遭遇的事情。面上依舊淺笑,起身去芳園。
既然佟老太君不回梅山小築了,那就把纂兒帶在身邊教吧。老太太總有走了的那一天,穆府總要有新的女主人,不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啊。
蕭氏怎麼也沒有想到,老太太竟然開口攆人。這讓自己怎麼和姐姐開口。更何況,姐姐此行就是奔著李家公子李敏來的,這還沒怎麼上手,她怎麼甘心離開。
都怪玲瓏,今日若非她帶著英尋出去,清兒必定得手了。該死的玲瓏,怎麼總是壞了自己的好事。蕭氏恨不得將玲瓏生吞活剝。
蕭氏更沒有想到,佟老太君竟然回榆錢胡同了。這豈不是讓清兒完全沒有了機會!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她要好好想想。蕭氏有氣無力的倚在一個繡著五娃斗蓮的靠枕上,閉目思索。
若真的能促成清兒和李敏的婚事,那于太子于鈺兒都是極大地好事,她真得仔細想想。自己在貓耳胡同還有一處三進三出的院子,穆家的人誰也不知道,不行就讓姐姐帶著清兒住過去,再尋找機會和李敏接觸。
佟老太君一向愛禮佛,必是要去大佛寺或是大相國寺的時候,敏哥兒作為長孫極有可能陪著去。再者,李家才到京城,對京城的人事必定都是不熟悉,正是讓銘鍺接觸李家兄弟的好機會。等李敏和銘鍺相處好了,到時候讓銘鍺引著敏哥兒見清兒就是了。佟老太君和蔣氏同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敏哥兒先喜歡上清兒,這事就成了八九分了。反正姐姐也說了,大不了先做妾。只要能進了李府的門,就不愁做不上正妻。
蕭氏越想越覺得靠譜,一骨碌起身,整了整頭發,去西客房找姐姐。
翌日一早,蕭文慧便帶著羅清去向老太太辭行,說家中有事,要回去。老太太連假意挽留的話也沒說,只讓琉璃封了五十兩銀子給蕭文慧,蕭氏姐妹的臉色登時一陣青白。
出了穆府大門,蕭文慧跳腳大罵,封五十兩銀子算什麼,難道當她是打秋風的!想想自己堂堂真定父母官的嫡妻,莫說是五十兩銀子,就是五千兩也拿得出來。穆家老太太這分明是在打她的臉。
蕭氏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是自己婆婆。只好言勸姐姐,讓羅媽媽將她們母女送到貓耳胡同。轉身讓小廝去蕭府請蕭家大爺蕭銘鍺過來。
「小姐,佟老太君都搬走半個月了,我們再也沒有見到,你怎麼還****抄佛經啊。」紫月給玲瓏磨著墨,忍不住發問。
玲瓏笑笑沒說話,繼續認真寫字,一筆一劃,簪花小楷寫的實在是漂亮。當初既然答應了佟老太君要抄佛經,她就不會半途而廢。再說了,抄抄佛經,也能讓懸著的心靜下來。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見到沈雲磬了,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自從肯定了沈雲磬就是自己的小哥哥,玲瓏自己都沒有注意,她是多麼迫切的想要見到沈雲磬。
照影咧著嘴笑嘻嘻的走進來,「小姐,有你的信。」說著手一揚,一封暗黃色封皮的信在她手中左右擺了兩下,「還有,小姐,我明天就和哥哥去柳樹巷。」
「我的信?誰寫的?」玲瓏疑惑道,難道是師傅。莫不是師傅有什麼事,一想到師傅可能遇上什麼事,玲瓏立時緊張擔心起來。
「不知道,葫蘆哥只說是西北來的,走的是軍營郵寄,快馬加鞭送來的。」照影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抹嘴道。
玲瓏低頭看信封,果然蓋著軍營的章。西北?自己並不認識西北的人啊。
大大的信封被裝的鼓鼓的,幾乎都要撐破了。疑惑著打開信封,猛地不妨,嘩啦啦散落一地的銀票,張張面值一千兩,玲瓏主僕三人望著一地銀票立時目瞪口呆。
這麼多銀票裝在信封里,難怪要把信封撐得鼓囊囊的。
照影反應快,趕緊拉紫月蹲下去撿,一邊撿一邊數,歡快的不得了。玲瓏則從信封里抽出一封信。
緩緩展開信紙,一個個灑月兌不羈的字躍到玲瓏眼前,不用看內容她都知道這是誰寫的信了,除了沈雲磬誰還能寫出這樣飛揚颯爽的字來,玲瓏拿著信紙的手不禁有些顫抖,心猛地抽了一下。信是從西北來的,西北正在打仗。
她既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信的內容,又有些膽怯,她害怕看到沈雲磬的不好,又想知道他現在究竟如何。
玲瓏快速的瀏覽了一下信的內容,一顆緊張又空懸的心踏實下來。不禁失笑自己方才的緊張。確定了他無恙,玲瓏又一次仔仔細細的看著信上的每一個字。
沈雲磬並沒有提他在西北做什麼,只說自己很好。只是西北戰亂,買不到像樣的衣物,想要讓玲瓏給他做幾身衣裳並鞋襪,並且很好意思的把鞋襪的尺寸付了信中。另外,要玲瓏幫他買一處宅子,要帶閣樓和花園,最小也要三進三出。再在彩坊街買幾間相鄰的鋪子。買一處田莊,最好是在大興。
想到沈雲磬半個多月只穿一身衣裳,在西北風沙的蹂躪下,已經破破爛爛,玲瓏忍不住嘴角上揚。
什麼嘛!他就這樣肯定自己會給他做衣裳和鞋襪呀!難道他就不能寫信給沈府的人嗎?再說,他不是和李乾郜關系不錯嘛,怎麼不讓李乾郜給他在京城買好呢,京城物產富饒,想要什麼樣的衣裳鞋襪沒有。干嘛非要讓自己勞心勞力的給他做。
玲瓏很想生氣,覺得沈雲磬不可理喻,可偏偏不僅生不起氣來,心里還覺得甜甜的。
「小姐,你的臉好紅呀!」照影抱著一大把銀票,睜著大眼楮看玲瓏,眼里全是笑意。
「越發沒有規矩了。」玲瓏伸手模模臉,果然很燙,「一共是多少銀子?」
照影笑眯眯的看著玲瓏,一副大有深意,她都了然的樣子,說道︰「一共是三萬兩。」
這麼多錢!那個家伙到西北是撿錢去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