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聞言便知是韓掌櫃那邊有信兒了,忙吩咐道︰「確是我訂的,叫送進來吧。」
「姑娘交了多少定錢,可收有單據?」闔府的人都知道瑞喜管著郁汀閣的庫房和賬目,不然也不會直接報給她了。
「事先不知能不能尋著,也不知品相如何,不曾交過定錢。你問一問那伙計總共多少錢,跟他結算了便是。」沐蘭吩咐道。
瑞喜應得一聲,退出門去。
「你訂了什麼?」趙重華好奇地打听。
沐蘭笑一笑,「也沒什麼,不過是些稀罕物件兒罷了。」
那日~她同韓掌櫃約好過了,隔得幾日打發鶴壽過去問了一回,說是韓掌櫃那位朋友在路上耽擱了,怕是要晚幾日才能進京。
府里對下人進出管制極嚴,鶴壽上回出去便是借著取東西的由頭,從紅玉那里拿到的對牌。韓掌櫃想必也知道女眷出門不易,才用上門送貨的法子給她報信兒。
瑞喜親自往門上走了一趟,同異珍閣的伙計結算了。那匣子東西分量不輕,由個體健的婆子幫忙捧著,送到了沐蘭跟前。
那匣子有二尺來長,一尺來寬,里頭放著一個細頸銀壺,下面三只腳,手柄雕成蛇狀,壺嘴卻像鳥喙。壺身分成兩部分,下面像個南瓜,上面接著一段細細的直筒,圍攏起來雕了四個馬頭。壺蓋像個倒扣的銀鈴,正中嵌著一塊鵪鶉蛋般大小的紅寶石。除去銀壺,還有兩對配套的銀杯銀托,單耳雙耳的銀罐各一只,也都嵌了紅寶石。
這一整套加起來足有五六斤重,何況還嵌著紅寶呢?那伙計開口要二十兩的時候,瑞喜還嫌貴了,待看過東西,只覺佔了天大的便宜。
趙重華抱起銀壺,感覺沉手得很,嘴里嘖嘖兩聲,「好家伙,比聖上賞給我祖父的那套還舍得用料呢,你這是打哪兒尋來的?」
這一套有壺有杯又有糖罐女乃罐,分明是西式的茶具,沐蘭也不知道韓掌櫃是打哪兒尋來的,便信口胡謅道︰「我那日去你們府上參加壽宴,回來的路上逛了一會子,進了一家叫‘異珍閣’的鋪子,在里頭瞧見一幅圖畫著差不多樣子的,一時興起便想買一套來玩玩。
哪知道鋪子里沒有實物,那掌櫃的應承了幫我淘換一套來。過得這些日子,我還當沒戲了,哪知道還真個叫他淘換著了。」
說這話兒,作出個愛不釋手的樣子,將銀壺銀杯逐一打開看過,連盒子都翻了一回,不見里頭夾帶有書信。以韓掌櫃謹慎周到的性子,必是怕門上查檢,不肯放了書信進去招惹麻煩。
她之前曾拿了島上的人和事試探過安老太君,安老太君嘴上雖不曾說什麼,可神色分明是不悅的。紅玉更是直言勸她,既已認祖歸宗,就該忘了以前的種種,安安分分地做她的解家後人。
她心里明白,在接辣椒婆她們出島一事上,只怕很難征得安老太君的同意,更別提請她老人家幫忙了。指望不上也不能強求,只能靠她自個兒了。
尋找羅盤的事她不想叫安老太君和紅玉知道,必要親自跑一趟。她知道每一回出門回來,紅玉都要將她身邊的丫頭叫過去細細盤問,這件事要做得隱秘,還要仰仗趙重華。
心里思量一回,便極力慫恿趙重華,「那鋪子里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我買了一個插瓶回來送給我祖母,我祖母很喜歡呢。裝了清水,日~日剪一支荷花養著,擺在佛堂里很是應景。」
趙重華果不其然叫她說得心癢起來,「真個?我也想去瞧一瞧。自打進了京,我還沒在街上逛過呢。」
「過幾日便是夏至了,我打算買些香扇、胭脂水粉什麼的分送,要不咱們一道去吧?」沐蘭提議道,「剛好明日華先生有事,放一日假,我們一早就去,傍午之前回來。我才學會了做涼面,中午做給你吃。」
「好啊好啊。」趙重華拍著巴掌連聲地道,「我回去同我娘說,明兒一早來找你。」
兩個說定了,又扯得一陣子閑篇兒,沐蘭便拉了她去給安老太君問安,順便說了明日相約逛街的事。
安老太君只當是趙重華的主意,原就沒打算將沐蘭養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很痛快地答應了,還吩咐紅玉給沐蘭支銀子,安排好跟隨的人。
趙重華興興頭頭地回去了,趙夫人听說她要同沐蘭一道逛街,也當是她起的頭,先嗔了她一回,又打發身邊的嬤嬤來送禮。
一串一百零八顆的血絲菩提佛珠給安老太君,為著自家女兒胡鬧道惱的。另有一整套犀角梳篦是給沐蘭的,一方面是感謝她那日給趙重華和閻靜蘿報信,另一方面也有請她明日出門多多關照趙重華的意思。
第二日一大早,趙重華便來了。因要逛街,特地挑了一身簡潔的衣裙,穿了平底的鞋子。為戴帷帽方便,只在頭頂綰了個團髻,余下的結成辮子垂在胸前。
進門便轉一圈,「沐蘭,你瞧我這身打扮還成嗎?」。
「怎的不成?」沐蘭笑道,「清爽得很,我也照你這樣打扮好了。」
果真叫丹祿翻出一套跟她仿佛的衣裙,連著頭發也梳成一樣的,只將辮子垂在另一側。兩個站在一處,跟雙生姐妹一般。
寶福打量了她們半晌,從妝盒里取了一對彎月銀梳,給兩人各別了一個在發間。舉著靶鏡照一回,很是滿意,也不必戴多余的首飾了。收拾停當,同安老太君打過招呼,便出了門。
鶴壽不多話,人機靈,跑得還快,沐蘭心里喜歡她,便還點了她跟著。梳財前兩回都沒能跟出去,這回總算輪著了。瑞喜得了紅玉的吩咐,也要跟了去。連著趙重華帶來的,一共五個丫頭,四個婆子,加上車夫護衛,一行二十多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國公府。
她們這頭才出門,韓掌櫃那頭便接到了消息,笑著望一眼坐在對面搖扇品茶的候七,「解姑娘攜了手帕交同來,今日只怕很難為你們引見了。」
候七眉毛一揚,「事在人為,我今日是必要同解姑娘結識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