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男孩兒,是大魏未來的皇儲。
石蘭的表情並沒有多大歡喜,眼底甚至透著股冰冷的意味,也許對她來說,這孩子並非期盼之物,只因為他的到來令衛若水如此艱辛。
兩名宮女卻望著石蘭懷中的嬰兒喜極而泣,又哭又笑了起來。她們的笑聲在這陰沉的夜色中太過難的,喚醒了因疼痛而昏厥過去的衛若水。
衛若水沒有多余的力氣做出表情,望著石蘭與那胎脂與血水裹身的嬰兒,眼底卻帶著劫後余生的色彩,隨即一黯,眼中的光線開始一點點消逝。
「是個小皇子呢!」一名宮女面露欣喜,松了一口氣趕忙迎了上來,她看著石蘭用笨拙的姿勢抱著那孩子,不由得一笑,用一種輕松調侃的語氣對著石蘭說道,「姑姑從未照料過小孩子,還是讓我來吧。」
徐亨太監在房外听著動靜,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後心又極速懸了起來。
可是那孩子怎的……沒有哭呢?他的心里奇怪地念叨了一句,自顧自搖了搖頭,生產這事兒他還真不了解,想起方才皇後娘娘撕心裂肺的尖叫,還真是心尖兒還不自覺地顫了兩顫。
「娘娘,您看……娘娘?」
另一宮女回頭想要向皇後娘娘稟報這好消息,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她這才發覺,手中緊握著的衛若水五指冰冷得可怕。
宮女尖叫一聲,飛快地往旁退開了一步。石蘭正皺著眉盯著那安靜得異常的孩子若有所思,聞言面色一凝,終于發現了衛若水不對勁的地方。
「姑姑!姑姑您看!」小宮女面色蒼白,指著衛若水身下的那床素被,急得跳腳,「血!血!」
衛若水身下的那床被子,悄然之間已經被浸濕了大半血跡。她的臉色極其蒼白,冷汗流淌,眼白上翻,渾身開始劇烈地痙攣起來,甚至牙關之間咯咯作響的聲音也能听得清晰無比。
石蘭一手緊緊握著衛若水的手,另一手無措地抓緊浸血的棉被,眼中第一次出現了茫然的情緒。
「姑姑,血太多了!」小宮女無措哭著,立在一旁。
倒是剛抱著孩子哄著的那較為年長的宮女忽然眼前一亮,沖著外頭大聲喊道︰「徐亨!徐亨!進來!」
正蹲守在門口百無聊賴的徐亨冷不丁打了個顫,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急急忙忙開門一闖,看到那片血色之後哎喲大叫一聲轉身用衣袖擋住了雙眼,另一手往身後不停指著,「你、你,知不知道這是犯忌諱的事嘛!」
抱著孩子的大宮女臉色一怒,上前一把扯著徐亨的耳朵提防他再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怒聲道︰「你對這里熟悉,趕緊去找找,針線,烈酒,什麼都行!」
徐亨一邊捂著耳朵直哼哼,一邊抱怨叫道︰「奴才也只是來過幾次,何況這里又怎麼會有針線……」
「這里那麼多廂房,女兒家的房間,怎麼可能沒有針線!」大宮女的話越說越沒有底氣,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動靜,又急又氣,一把將他推了出去,「反正你要找來!若是找不來,你這條命也沒了!」
隨著 的一聲關門響聲,徐亨哎喲喲叫著勉強停住了腳步,嘟囔了兩聲,拍拍**,眼珠子忽然一轉︰此時動蕩,石蘭必定管不著自己了,趁此基會,溜之大吉豈不更好?
他嘿嘿一笑,隨即一溜煙兒消失在了長生殿的夜色之中。
房內的四人卻不知,徐亨到底還會不會回來。
大宮女將小皇子小心地放在一旁,指導著小宮女取來熱水熱毛巾,自個兒拎起袖子,雙手為掌,便要去踫衛若水的身子。
石蘭眼疾手快,一把將那大宮女的手握住,手勁之大,疼得大宮女臉色都變了。
「石蘭姑姑!您放心吧,奴婢入宮前替人打過下手,這大概是胎盤滯宮的淤積之狀,若不趕緊的,皇後娘娘這點兒金貴的血都要流光了!」大宮女見到石蘭眼中的寒意不由得一陣發慌,只是情況緊急,不得不揚了嗓子來提高自己話語的權威性。
石蘭略一猶豫,這才松開了手。
大宮女心系衛若水的安危,徑直拿開了石蘭猶自停在半空的手,又探出雙手,不停地替衛若水按壓著宮底部,像是要把她肚子里的東西全都按壓出來一樣。
衛若水就好像是淋過雨的孔明燈一般,瞳孔渙散,隨著大宮女一下一下的按壓,身下的血流更多,盡是夾雜著鮮血的髒污顏色,與越發濃重的火碳味混雜成奇異而難聞的味道。
「不行,娘娘身下傷口不縫合好,只怕是熬不過去這一關了!」大宮女的額頭上盡是冷汗,不知是怕還是急,連她的唇色也變得蒼白了起來,「去看看徐亨來了沒有!」
「奴婢這就去!」打著下手的小宮女聞言應了一聲要站起,石蘭卻一把攔下,沒有多說一句話,徑直出了門去找徐亨的身影。
「繼續!」大宮女根本沒看石蘭離去的背影,只是專心地按模著衛若水的月復部,咬牙繼續替她推送著滯留的髒物。
小宮女看著那一股股血液,臉色發白地用干淨的毛巾捂著衛若水的傷口,怎麼也想不到,人的身體也可以流這麼多的血。
過了一會兒,石蘭面色鐵青地大步跨入房間,一手將劍握得緊緊地,冷聲道︰「他跑了。」
正替毛巾換水的小宮女聞言一愣,淚水就掉了下來,張大嘴愣愣地一抬頭看著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的衛若水,嗚咽一聲哭了出來︰「怎、姑姑,娘娘怎麼辦啊……」
「哭什麼哭!」大宮女听到石蘭的話只是用力地眨了眨眼,頭都沒抬,交代說道,「燒炭!」
小宮女明顯不知道燒炭是用來做什麼的,只是依舊哭哭啼啼地沉浸在被拋棄的絕望感中,抹著眼淚轉身去加火,邊吸著鼻涕邊難過地嘟囔道︰「徐亨你這王八蛋,沒有針線娘娘該怎麼辦,你跑了我該怎麼辦……」
石蘭沒有作聲,只是看向忙碌的大宮女的視線依舊冰冷,只是一眼,她看見了對方眼中真切的焦急與決絕,緊握在腰間的劍這才松了一分。
「必須止住血。」大宮女看向那盆燒得暗紅的炭火,心中也覺得有些冷得滲人,她又看向石蘭,知道對方是將皇後放在最重要位置的人,于是便平靜說道,「你必須來幫我。」
石蘭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正要蹲下,卻听見,身後的廂房大門,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剝啄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