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著淡淡的火光打量連陌,但見他面色白皙,臉上歡喜和傷痛交織,一時間竟讓他這個大男人也埋怨起那女子的絕情來。
等到連陌眸光看過來,他才驚覺竟不知不覺把這埋怨給說了出來。
連陌卻眼含深意的笑了開來,「是啊,她一向如此絕情。」
只是這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了。
視線轉了幾道彎,終是落在二樓某間廂房處,眼中又是一凜,惱恨在心頭慢慢煎熬起來。
第二日清晨,沈清在屋中草草吃過早膳便去了淨空房間,進門的瞬間卻見一道白色身影立在床前。
再看淨空,正被言為扶著喝一碗米粥。
「世子?」她有些僵硬的打著招呼,鬧不清他大清早來淨空房里的目的。
連陌只是看著她,如水的唇微微抿著,不發一言。
氣氛有些尷尬,沈清收回目光,轉而專心的為淨空號起脈來
「難為世子一大早便來看望老衲。」
這話听著像是對連陌說的,實質上卻是解了沈清尷尬。「大師的傷勢不重,好生休養幾月便無礙。只是
您如今的身體,怕是不適合去江家了。」淨空理解的點頭。
旁邊的連陌卻說話了「你們去江家可是為了蓬萊?」
淨空咽下沈清遞過來的藥丸,答︰「正是,只是如今恐怕只能麻煩沈小姐了。」
他頗為歉意的看著沈清,從懷里拿出那卷羊皮卷,遞到她面前,「老衲無能,若是沈小姐能替天下人解開這謎團,自是大大的功德。」
沈清想了想,接過,她做這件事情不過是好奇心驅使,而如淨空這般,才是真正的悲憫天下,這份慈悲之心,讓她沒有辦法拒絕。
而這廂,連陌卻說道︰「難道大師也認為這世上真有長生不老之術?」
淨空唱了句佛號,這才回道︰「非也,非是我等相信,是這天下人信,然而這無稽之言卻會讓人失了心智,入了魔道。
唯有讓世人看清事情本質,方可不再生殺戮。」
「不過是些愚昧之人罷了。」
連陌冷哼,「傳說中的蓬萊的確是有,不過長生不老之術麼卻沒有世人傳揚的這麼神奇。」
屋中三人聞他所言,一時均疑惑的看向他,「莫非世子對蓬萊之事有所了解?」
「了解也談不上,不過是師門中有位師叔祖幾十年前去過一次而已。」
「敢問世子可否細說?」淨空激動的問道。
連陌這時卻轉眸看了一旁靜坐不語的沈清一眼,目光深邃,然後娓娓道來︰「此事亦是听師父所講,大概五十年前,師門中有位師叔祖,生性放蕩不羈,性.愛五湖。
在他三十五歲那年,隨了漁民出海,誰知後來遇上了風浪,一行人便在海上迷了路。
在海上無頭蒼蠅似的漂了三天之後,偶然間竟見到一處島嶼。
上島後才知這便是傳說中的蓬萊仙島。」
「島上的人是否真的不老不死?」沈清忍不住問道。
連陌一笑,「不老是真的,不過都活不過四十。」
三人一驚,沈清和淨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楮里看見了凝重。
連陌繼續說道,「那位師叔祖和漁民受到了島民的熱烈歡迎,加之可以長生不老,除了師叔祖以外,自然也就不願意走了。
沒了漁民的幫助,師叔祖一個人也不可能獨自找到回來的路。
可是直到三年後,漁民中其中一位比較年長的人去世他們才知道,原來不老是真的,不死卻是假的,甚至島上的居民根本活不過四十歲。
師叔祖這才下定決心要離開,他取了三年前他們乘坐的漁船,載了兩位想要離開的漁民,一起朝著陸地進發。
或許是他們運氣好,海上吹的是西北風,不過五日幾人便在南楚邊境靠了岸。本以為回到故土,島上的事情也就過去了。
誰知,五日後,回來的幾人全部離奇死亡,死法都是一樣,在睡夢中無聲無息的死去。」
「同樣的方式死去?莫非還是與蓬萊島月兌不開干系?」
「應該是,因為他們在離島前,島上的人就警告過他們,若是離開蓬萊,當性命不保,說是島上自古以來的詛咒。
師叔祖只當是島人的恐嚇,也就沒往心里去。」
「阿彌陀佛,天下竟有這般奇事?」
「如此,你還要去嗎?」。
他看著沈清,冷厲的目光像是要看進她心里。
沈清別過頭,避開他太過尖銳的目光,「大師以為如何?」
淨空嘆了口氣,示意言為將他扶起,「看來江家我是不得不去了,只希望他們還沒有徹底被沖昏腦袋。」
沈清點頭,「大師不若再休息一日,等到明日再去,一來明日江家人比較多,五圖應該都會齊集,二來,您多休息一日總是好的,未免體力不支,強撐著傷了身。」
淨空略思索後點頭,而後看向連陌,「不知世子可願出面?」
若只憑他一家之言,江湖中人還真是未必相信。
連陌歉意的搖頭,「我有皇家身份,江湖中也有識得我的人,難免別人不會多加猜測,江湖中事,官家攪和進來,並不明智。
這件事情,只得大師出面了。」
淨空理解的點頭。
「可否將那圖給在下看看,我再確認一番。」
淨空自然是同意。
沈清會意,從腰間取了羊皮卷遞去。
也不知連陌有意還是無意,接過羊皮卷的同時,指尖在她柔軟的掌心輕輕劃過,帶起一絲異樣的電流。
連陌沉眉,只一眼,便將圖收了,遞回沈清,「確實是師叔祖所描述的地方。」
囑咐了淨空按時用藥,沈清退出了房間,腰間那卷小小的羊皮卷卻格外厚重,她心中略有不安,事情恐怕沒有想象的順利。
連陌跟在她身後辭別了淨空,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環境清幽的庭院中,海棠花開的正好。
她站在花樹之下,腦中突然便浮起林之宴的面容來,海棠花敗的時候,便是他的忌日。
素手輕撫那粉白剔透的花瓣,溫柔的觸感,如流水般纏繞指尖。轉眼五年已過,與她糾纏最深的男人卻是身後這位,然而時過境遷之後,命運又為何讓他們再遇。
她轉身,唇邊噙了一抹微笑;「世子」
剛叫了個稱呼便被男子打斷,「江湖中人都知我姓陌,名子謙。這里沒有昭王世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