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的飯菜味同嚼蠟,眼中有淡淡的澀意。
她略梗了喉,咽下口中飯菜這才抬眸,卻見連言為都擔憂的望著她。
但沈清是誰,怎會允許別人看破她的小別扭,她迅速收拾了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言為小師父可是覺得我長得好看?」
說完還煞有其事的模了下自己的臉。
言為臉頓時一紅,自然不敢接話,只連忙低頭扒飯。
淨空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弟子被調戲,心下忍不住嘆息。
昭王世子是難得的痴情人,但願他們不再錯過。
沈清來到庭院的時候,他依然坐在那里,寧城風聲鶴唳,這時期,鮮少有人還有閑情逸致,是以,不大不小的院中只有連陌和沈清兩人。
她坐在他對面的位置自個斟了一杯茶。
連陌抬眼看她,「我倒是小瞧了你,連和尚也不放過。」
顯然他听見了兩人在門口的說話。
「額」被他這一打斷,之前準備的說辭瞬間不知如何說起。
「你想說什麼?」
沈清被他冷冷的目光鎖著,有些後悔下來。
「來勒,客觀您的飯菜。」
長著一副女圭女圭臉的店小二帶了招牌式的笑容端上飯菜,看見多出的沈清不由問道︰「客官可要再加一副碗筷?」
沈清笑著謝絕,但看連陌,白皙修長的手指優雅的接過筷子,「沈小姐就算有什麼話要說,也得等人吃了飯不是?」
她眯了眼笑,紅唇微啟,抿了口茶。
連陌的吃相極為優雅,一筷一箸極為考究,緩緩送入口中,再細細的咀嚼,不發出一點聲響,觀其神情,甚是怡然,仿佛在品味世間最好的珍饈。
白底繡銀色紋邊的衣袖行雲流水,不緊不慢間將皇族的雍容華貴展現的淋灕盡致。她想,給她一輩子,恐怕也達不到這樣的水平。
然而,這頓飯,連陌吃了整整兩個時辰,從晌午一直到太陽西去。
香茶漱口,白巾淨面,方才抬了眸,看向臉色已有些青黑的女子。
「才兩個時辰而已,這就等不及了?」
她咬了牙根,緩緩笑了,「我耐性一向不好。」
連陌搖頭,「果然是絕情的女人。我等你三年,換你一頓飯的功夫,你都要擺個臉色」
「」
耳邊有冷風刮過,隨風舞動的發絲被凌亂的打在臉上。
她側頭看向抱著她飛奔的男子,他的側臉依舊很冷,攬在她腰間的手心卻很燙。
不過一刻鐘時間,連陌放開了她。
三丈寬的大河岸邊,身後是一望無垠的草地,紅日躲在河對面的陡坡之後,羞答答的露出小半張臉。
金紅色的光芒零星點點的灑在河面上,將一大片河面鍍上一層流動的金芒。
沈清心頭暗贊了聲,這麼美的地方,真適合談情說愛。
剛一落地,連陌就果斷撤了手,兩人之間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這幾年,你去了哪?」
「塞外。」
他自嘲一笑︰「難怪若不是大師給你傳信,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沈清看了他,側臉被金光照的嶄亮,眼底的黯然卻怎麼也藏不住,她心底一軟︰「鳳城也算是我的故土,我自然會回來。」
他皮笑肉不笑︰「那我呢?沈清,哪怕是臨行的一句質問,你都不屑給我?」
她被他尖銳的目光刺的幾乎睜不開眼,睫毛輕顫,不由自主的咬了下唇,「你現在恨我?」
他俯身,視線與她平行,直視著她的雙眼,「你說呢?倘若換成是你,又該如何?」
她想笑,無奈很難,若換成是她,怕是早就絕了所有心思了吧。
胸口有疼痛蔓延開來,隨著心髒的跳動,那痛感絲絲縷縷蔓延開來,指尖有些發涼,她下意識的曲起手指︰「抱歉。」
她說︰「三年前是我不對,是我不夠信任你,也不夠勇敢。你既然恨我,便恨吧,我知道,無論如何我們都回不到過去。」
連陌第一次知道,恨一個人恨的牙癢的滋味,那抹如盛開的花瓣般艷麗的紅唇中,吐出的字卻如刀子一般狠狠捅進他心里,鮮血橫流。
「你知道什麼,別用你那自以為是來猜度我,以為人人都如你一般絕情嗎?」。
她被他吼的啞口無言,艱難的吞了一口口水,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他既然恨她,那麼她的話哪里有錯?想要和她再續前緣可不是這樣的表情吧,一副要把她生吞了的模樣。
連陌唇色發白,眉梢的冷意分外明顯,深似寒潭的墨瞳正冒著幽光,此時,愛和恨,哪里還分的清明。
被這目光一盯,沈清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連陌雙手緊了緊,然後突然抬了起來。
沈清眼光一凜,忽然急退數步,站在遠處,如臨大敵的看著他。
連陌臉一黑,舉在半空的手掌分外尷尬,她竟以為他要打她?
沈清觀他臉色就知道自己誤會了,然而自己躲閃的舉動像是真正惹惱了他,如今看他,森冷的眼神似乎要在她身上射出洞來。
想著今日諸多不順,或許是心緒太亂,失了方寸,似乎不適合處理這些棘手的問題,說什麼都不對,反而引得男人的恨意更深,當即心下做了決定,轉身將輕功運到極致,往客棧的方向奔去。
連陌此時的臉色已是黑的像鍋底,仔細听還可以聞見隱約磨牙的聲音。
「沈清,你,好真好」
沈清輾轉反側了一夜,僅天剛蒙蒙亮時才睡了一個多時辰,起來梳洗完畢,淨空和言為已經在院中等了有一會了。
三人雇了一輛馬車,沈清正要往上爬,淨空卻悄悄拉了她一把,示意她朝身後看去。月白色絲質錦袍的男子正站在門前,玉樹臨風,看著她,笑的很冷。
她頭‘嗡’的一聲大了。
「要不要請世子和我們一道?」
說話的是言為,然而還沒等沈清回答,那白衣男子便直直朝著馬車走來,經過沈清身邊時眼角斜斜一撇,隨即上了馬車。
沈清抽了抽嘴角,扶了淨空進了馬車,然而自己卻再不想進去了。
索性一**坐在馬車外面,同車夫一道駕了馬車,向江家駛去。
穿過大半個寧城,快到晌午時分馬車才穩穩停在江府門口。江家不愧是當世的武林盟,白牆綠瓦的建築直接橫跨了兩個街區,比之沈清家的丞相府還要大上一半,氣勢也是半點不差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