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餌料投下,只等上鉤。」余楓笑了笑,露出嘴里兩顆尖尖的虎牙,像是個鄰居家的大男孩,讓人生起一股親近的感覺。
「辦得不錯,叫人盯著,不要出了什麼差錯,」陳夜看著對面的余楓,眼底掠過一絲贊賞,這兄弟三人個個人才,好好培養一番會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
「劉陽那邊要我去嗎?」。余楓的任務已經完成,按理來說是要離開的,但是好歹跟劉陽是兄弟,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明天就會出來了,你放心的回去吧。」陳夜一手抬起輕揉著太陽穴,眼角化開一絲謔笑。
不過是雕蟲小技,何足掛齒?他好歹在這商場也算是模爬滾打了有一段時間了,更何況他以前的身份擺在那,稍有不慎就是死的威脅,現在這點麻煩對于他來說根本不足掛齒——
陳夜早就知道辦這事的人是誰了,初到輝城,得罪的人也不過一手之數,而這種幼稚的手段也只有女人才使得出來,劃過來劃過去,也就只有上官婉兒這個人選了。
陳夜可沒大度到讓人欺負了自己的女人還能一聲不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犯之!
坐在一邊的狂刀恰好瞥到了陳夜黑眸中一閃而逝的殺機,只覺遍體通寒,渾身的血液都凍結了幾分,心中不由的暗道,哪個不開眼的又要倒霉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有了陳夜的話,余楓也就不必替劉陽擔心了,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繼續待下去了。
陳夜嗯了一聲,看著余楓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也不著急回家,姿勢優雅的端起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喝著。
狂刀飛快的瞟了陳夜一眼,橘色的嘴唇一抿,一雙褐色的眸子微微閃爍,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卻發現這咖啡到了嘴里怎麼都不是個滋味,坐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
陳夜對狂刀的表現熟視無睹,手一揚,狂刀還以為他要結賬,呼吸跟著一滯,誰知陳夜只是打了個響指,對著迎面走過來的侍從要了一份報紙,自顧自的坐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大有留在這里不走了的架勢。
狂刀眼神飄忽不定,望著對面那棟樓的樓頂,窗簾不知何時已經拉上,什麼都看不到,眼瞼微垂,掩飾掉一閃而過的失落,倒是安靜了下來。
他不說話,陳夜自然不急,看了一份報紙倒是讓他得知了一些有趣的消息,他趁這段時間剛好消化一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狂刀的心也跟著不斷下沉,一雙褐色的眸子看向陳夜,嘴唇蠕動了幾下,終是開口。
「已經很晚了,你不回家嗎?」。那房間里面只有宋小雪姐妹二人,再怎麼樣也是個陌生的地方,兩個女人扎堆,終究是不安全。
陳夜聞言哦了一聲,合起手中的報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偶有幾顆星星在天邊閃爍。
「走吧,咱們回家。」陳夜吸了一口氣,扭頭就朝外走去。
狂刀坐在原地看著遠去的陳夜,滿眼的復雜糾結。
「走啊?怎麼不走?人家是要打烊的。」陳夜走出幾步扭頭看他,眼里帶了幾分戲謔,但是隔得有些距離,狂刀並沒有看見。
「今天已經不早了,我不方便過去,」狂刀說完這話之後都想抽自己一巴掌,怎麼找了這麼爛的一個借口,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已經沒法挽回了。
陳夜聞言長眉高挑,並不說話,笑看著他。
狂刀手湊在唇邊輕咳了一聲,一瞬間又恢復了鎮定,「這樣吧,明天你若是有事就來叫我,我在你附近租個房子,你看這樣如何?」
陳夜看著狂刀朝自己走來卻有意的避開自己的視線,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有深意,「你在害怕。」
不是疑問句,而是一個十分普通的陳述句,將自己看到的事實說了出來。
狂刀腳下微微一頓,只是一瞬又行雲流水,扯開嘴角勉強自己笑了笑,但那視線卻終是不與陳夜相對,「你在胡說寫什麼,我以前是干什麼的你忘了?何曾會怕?」
「有一種人看淡生死,但是卻害怕正視自己心中所想。」陳夜臉上笑容一斂,一雙黑眸中多了一些狂刀看不懂的東西。
「正視了又能如何?不過傷人傷己,」狂刀輕笑了一聲,那笑容更多的卻是苦澀與蕭然。
陳夜眼神一怔,思索著狂刀這話時什麼意思?
他們二人難道不是兩情相悅嗎?怎麼現在說什麼傷人傷己?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吧?
「你不去,我也不強求。」陳夜暗嘆了一口氣,狂刀跟宋小欣感情的事情他不便插手,有什麼誤會還是自己解決的好,他只需要適當的時機推他一把就好,「我先走了。」
狂刀原本以為陳夜會用盡各種辦法強拉硬拽著自己去,但是結果卻沒有,這讓他詫異之余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讓他有些煩躁不堪。
陳夜離去,咖啡廳里只剩下狂刀一個客人,他四下望了一眼,一股空虛的孤寂感迅速席卷著他的心,讓他喘不過氣來。
抬腳邁出了咖啡廳,舉目四望,人煙寥寥,心中的孤寂感更甚從前,深吸了一口氣,涼涼的空氣在胸腔里轉了一圈,排出了些許燥熱,頭腦清醒了幾分,隨意找了個方向朝前走去。
走了幾步,鬼使神差的望了一眼陳夜他們住的地方,燈火通明,一個窈窕的身影走到了窗口跟前,打開窗戶透了口氣,一手托著下巴看著遠方,任由冷風卷起她柔順的發絲,飄飄揚揚。
狂刀心髒像是被一只大手驀地抓緊,褐色的眸子里神光不定,凝著那道身影,心快速的跳開了。
半個月過去了,本來覺得自己已經足夠靜心,靜心到可以見到她仍舊面不改色,但是就這一眼,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再次被投入一顆石子,往日的點點滴滴瞬間涌入腦海……
她的一顰一笑,她的喜怒哀樂,她的舉止言談,全都像是一根根絲線一般拉扯著他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宋小欣听宋小雪說陳夜回定城去了,心里隱隱感覺狂刀也可能來,但是陳夜回來了,卻並未見到另外一道身影,這讓她有些失落,同時有些慶幸。
若是狂刀來了,她可沒有辦法冷靜的面對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表白,卻不想還未開口就被人一盆冷水澆下,是個人都會受挫吧?更何況她是個女生。
想來想去怕自己表現出什麼異樣的情緒讓陳夜他們擔心,一個人站在窗台吹吹風,眼角余光看到對面街道似乎站著一個人,疑惑的抬眼看去,哪里還有半點人影?
「欣兒,休息了,時間不早了。」宋小欣正想尋找一下那抹身影,身後卻傳來宋小雪催促的聲音,心里雖然還好奇,但卻是不敢多做停留,拉了窗簾,轉身走了進去。
對面街道一個狹窄的巷子里,閃出來一道修長的人影,淡淡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印出他菱角分明的臉,還有些微的悲戚,原地停留了片刻,頭也不回的朝著某個方向大步走去,像是在逃避著什麼,樣子有些狼狽。
狂刀剛走,沒有看到剛才那閉合的窗簾又再次打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望著他的離去方向若有所思。
「夜……」身後傳來一個嫵媚的聲音讓陳夜渾身一個哆嗦,拉了窗簾滿臉堆笑的看著朝自己娉娉婷婷走來的女子,聲音雖然發嗲,但是一張如同白玉似的俏臉上可是沒有半分勾人的意思,反而滿臉冰霜,讓人看了心肝膽寒。
「怎麼了?還不睡嗎?」。陳夜上前一步,將宋小雪打橫抱起,「我來伺候總裁大人就寢。」
宋小雪倒是沒有拒絕,臉上依舊沒有半分笑意,一手在陳夜胸前畫著圈,隨手彈走一點灰塵,「說吧,那小子為什麼沒來?」
「呃……」陳夜就知道宋小雪要問這件事情,一會兒要是回答不好了說不定自己又要睡那冷冰冰的沙發了,連忙抱了宋小雪大步朝房間里走去,邊走邊笑道,「咱們進屋慢慢說。」
宋小雪也不反抗,由著陳夜把她放在床上,臉上的冰霜就是沒有消融半分,一雙美目一瞬不瞬的盯著陳夜的臉,像是要在上面開兩個洞似的。
「狂刀那小子心里有事,所以沒來。」陳夜舒舒服服的窩在被窩里,感覺安全了才開口說出了實情。
「心里有事?」宋小雪這個護短的女人冷笑了一聲,「他心里有什麼事?有事的是我們欣兒,他一個大老爺們倒是有事了。」
「這事咱們不好插手,而且我感覺他們之間是有什麼誤會,」陳夜眉頭微蹙,看著宋小雪,「順其自然吧。」
「他最好是再也不招惹欣兒了。」宋小雪哼哼了一聲,一把扯過被子踹了陳夜一腳,「老規矩!」
陳夜訕然的看著這個絕情的女人,無奈的嘆了口氣,拿著枕頭朝著門外走去,搞來搞去,沙發還是他最終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