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書言隨著管家穿過知府衙門的前院,來到後院,這前院是知府老爺辦公的地方,審問案子就在前院的大堂,而後院則算是知府老爺的家了,平日里沒有案子要問的時候,知府大人都是呆在後院的書房里處理公事的,師爺把公文拿來,他批閱過後,次日,師爺再把公文搬回前院去,一一按著批示執行。
這青州知府衙門原來的後院並不大的,還沒有一畝,這是後來崔忠信做了青州知府兩年後才拓寬的,他買下了衙門後面的一大片土地,原來住在這一片的居民都被迫搬走了。買下十畝地後,崔忠信修起來了一座很大的宅子,里面的許多東西都是按著京城安信侯府的格局修的,可謂是美輪美奐,精雕細琢,花了不少銀子。這大宅院的大門開在另一頭,可崔忠信還是喜歡從衙門口進出,為了方便,他叫人把衙門的後院和自己的宅院打通,連了起來,把原來知府衙門的後院完全改成了一個過道一般的花園子,從此以後,過上了幸福的日子。
崔知府一家人是幸福快樂了,可他們的幸福快樂卻是建立在青州百姓的痛苦上的,當初崔知府買下這十畝地時,上面至少住了一百戶人家,畢竟是在城中心的鬧市區,要拆遷的話得費不少力氣和銀子,還得費不少口舌。
可崔知府藝高人膽大,處理起事情來粗暴簡單,一句話就把事情搞定了,不論幾戶人家,每戶人家賠一百兩銀子,限期十日內搬走,不搬走的就是和朝廷對抗,通通抓起來關進大牢里吃牢飯。
百姓們听了群情洶涌,組織起來和崔知府進行了對抗,可是當天晚上,帶頭的幾個人全死了,大家更為憤怒,第二天堵在衙門口,要崔知府給一個說法,知府老爺不僅沒有給他們一個說法,還派人去燒了他們的房子,當時房子里還有幾個小孩和老人因為來不及逃跑,被活生生的燒死。
這一下,當地的鄉紳也不能沉默了,都出來說話,大家決定一起請崔知府吃一頓飯,勸他不要再搞下去了,可是當天晚上崔知府並沒有赴約,完全不給面子。
鄉紳們憤怒了,簡直不把我們當人啊,咱們在這青州城好歹也是土生土長的,不能太欺負人了,俗話說,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
于是,大家一商量,決定派兩個人為代便,去京城告御狀,第二天,人上路了,還帶了家中的護衛好幾個,沒到十天,人回來了,全都各回各家,不過,他們都是躺著的,家里人一大清早開門一看,咦,門口躺著一個人啊!再翻過身來仔細看看,啊!這人不正是自家的老爺少爺嗎?啥也別說了,趕緊通知其他家吧,後來一看,只要是去了的,都死了,死的無緣無故的,你也沒證據說是人崔知府做到,怎麼辦,認命唄!還是別再去折騰了,留下命來給自家的老爹兒子辦喪事吧!
那一年,真是腥風血雨啊,後來听說又秘密的去了兩三撥想要偷偷上京告御狀的人,不過最後都死了,一個一個的死在自己的家門口,再後來,就沒人敢去了。
崔府大宅就在這一片血腥中修建起來,張揚的亭台樓閣,囂張的金碧輝煌,從此以後,崔知府在青州一手遮天,皇帝老大,他老二,不過皇帝不在青州,所以,青州的一切還是他說了算。
到了後院,崔書言見到了正在堂上坐著喝茶的崔忠信,他不再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整個人陰沉著一張臉,看著崔書言的眼光整個兒就是仇恨,在他的左右下首,分別坐著崔書陽,崔書剛,崔錦桓,崔錦朗,他們四個也是同仇敵愾,均用一種憤恨的眼神盯著走進來的崔書言。
崔書言走了進去,在崔忠信面前跪下磕了一個頭,口中說道︰「佷兒崔書言見過大伯。」
崔忠信放下手中的茶杯,盯了他半天,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小侯爺何必如此多禮,起來吧。」
崔書言一陣尷尬,他站起來想崔忠信拱手道︰「伯父,這次確實是一個誤會,我家下人湯婆子不知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做出這種事來,佷兒和爹娘都深感內疚,覺得對不起伯父和表弟。這次來,就是負荊請罪的,若是伯父覺得心里有氣,只管打罵佷兒出氣,直到伯父不生氣為止。」
崔忠信說道︰「小侯爺好精的算盤,你侯府毒殺了我一個嫡孫,現在讓我打一頓出出氣就完了嗎?若我真是這麼做了,才會更氣呢!廢話少說,我要一個交代,你說吧,你們能給我什麼交代?」
這時,崔書剛突然沖出來,猛的給了毫無防備的崔書言重重的一拳,一下子將他打翻在地,嘴里喊道︰「我殺了你。」
崔忠信見了,喝了一聲︰「剛兒,不得胡鬧。」崔書陽上去緊緊抱住自己的弟弟,將他拉了過去。
崔書言忍著屈辱的感覺,從地上爬起來說道︰「我給大伯帶來二十萬兩銀票,希望大伯既往不咎,大人大量,原諒一次。」
崔忠信看了一眼崔書剛,說道︰「小侯爺,你讓我家剛兒絕了後,就二十萬兩銀子打發了?不覺得有些少嗎?」。
崔書言愕然︰「那大伯的意思是……?」
崔忠信開口道︰「五十萬兩銀子,一分不少,否則我就把這件事告到皇上那兒去,哼,不想出銀子也可以,你給我回去把你的好夫人帶來,讓我親手結果了她的性命,一命抵一命,我就既往不咎。」
崔書言嘆了口氣,說道︰「大伯,咱們同是一家人,你又何必做得那麼絕呢?」
崔忠信的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哼,絕,我能有你家絕嗎?毒死我最愛的小孫子,你們害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還只是一個才兩歲的小孩子。還有,你們給的糕點是指明了給他們幾個孩子吃的,你們這樣做,就是想要我絕後,好歹毒的心思,若不是我的大孫兒二孫兒不愛吃糕點,恐怕現在也都著了你們的道了,到時候我找誰去哭去?」
崔書言听他這麼一說,頓時覺得無地自容,瞬間就矮了三分,低下聲音來,幾乎是用哀求的聲音說道︰「大伯父,你就念在和我父親是親兄弟的份兒上,就饒了史氏這一次吧,她也說了,不是她做的,就是那個黑心的湯婆子做的。誰能知道她競如此狠毒呢?」
崔忠信不信︰「一個下人婆子,能有多狠毒?她還不是按著主子的心意做的,我看,狠毒的是她的主子吧。」
最後,崔書言實在是拉不下臉再哀求,又不能答應大伯的要求,一時之間,整件事情就在這里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