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太子回屋之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待到了次日。老頭也知道太子會這般,故而早起之後吩咐太監們在門口候著,先不要叫醒太子。
京墨照例去上朝,從皇宮里頭走到大殿,正巧要穿過後宮。京墨刻意起得很早,為的就是避免撞到後宮眾妃。但是卻還是不湊巧,看著那路上漸漸走過來的一個華衣女人。京墨彎著腰謙卑的縮在了牆角。
「京墨哥哥?」京墨發現面前出現一雙錦鞋,緊接著便是一聲柔弱的喊聲。很明顯是壓低了嗓子的,可是京墨還是認出了那聲音的主人。
「紅妝。」京墨抬頭詫異的說道,看著眼前這個蒼白面色的女人,不由的覺著心疼。「你怎麼成了這個模樣。」
「你還不知道嗎?」。葉紅妝笑著說道,拿帕子捂嘴輕聲咳嗽了兩聲。現在雖然是夏日,但是早上還是有些涼意。葉紅妝卻咳嗽的=.==很嚇人,有些停不下來的意味。
「紅妝,啟新走後。你是不是就沒有吃過藥了。」京墨伸手捏住葉紅妝的手腕,見脈象虛浮無力,便小聲的問道。沒想到葉紅妝會成為這個樣子,跟先前的林洛竟有些相似。
「恩,沒什麼藥可以吃的。孩子都死了,我活著也沒有什麼意思。」葉紅妝笑著說道,一臉的生無可戀。那副模樣,竟覺著同林洛有十分的相似之處了。
「你還年輕,要是想要孩子還是有機會的。」京墨小聲的勸阻道,「你如今要是將身子養好了,日後多的是機會。」
「好了,京墨哥哥,你就不必勸我了。」葉紅妝搖頭,轉身打算走。那蕭瑟的背影在京墨的眼中寫盡了不甘與孤獨。
「這後宮真是個吃人的地方。」京墨低頭嘆息道,想起先前見葉紅妝的時候。還挺著肚子,滿臉的紅潤。曾經答應過林洛,要好好的照顧葉紅妝,還有葉紅妝的孩子。那封血書,到現在還擱在京墨的抽屜里頭。
「罷了。」京墨默默的搖頭,終究還是踢腳走了。竟然葉紅妝不想讓他救命,自己又何必巴巴的湊上前去。心如死灰的人又何必要去費力營救。
且說這京墨去了朝堂自是不提。而葉紅妝則去了月出宮,見蕭貴妃笑嘻嘻的坐在外頭吃西瓜呢。一粒粒的朝外吐著西瓜子,倒是童真的很。
「娘娘,我過來了。」葉紅妝小聲的說道,將袖中的書信掏出來,遞給了蕭貴妃。「這是我母親給我的最後一封書信,里面是我母親所知道的所有眼線。昨日的事情之後,我父親便發覺出了一些不對。現在我母親大概是沒救了。」
葉紅妝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絲毫看不出是在說她自己的事情。
「紅妝妹妹,你說什麼?」蕭貴妃卻十分的詫異,看著葉紅妝的臉色,十分的不安心。「現在還來得及救你的母親嗎?」。
「罷了,我的母親就沒想著活下去。」葉紅妝卻搖頭,指了指那封信。「你看看吧,到時候找個機會交給皇上。我就先回去了。」
「紅妝妹妹,你。」蕭貴妃嚇得手里的西瓜都掉了,想要伸手去抓葉紅妝。卻只捏住了葉紅妝的衣角,那衣角很滑,蕭貴妃沒有抓住。只能看著葉紅妝愈走愈遠。
「應婆婆,我覺得我之後再也看不見紅妝了。」蕭貴妃見葉紅妝走的越來越遠,便將手里的信放進了懷中。對身旁的應婆婆小聲的說道,轉頭看著應婆婆沉思的面容,有些傷感。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應婆婆思索了很久,方才開口說道。看著蕭貴妃有些想哭的表情,便用手攬住了蕭貴妃。「娘娘,在北疆的時候沒少看見過這樣的事情,節哀順便。」
「這不一樣。戰場的殺戮遠遠沒有後宮的可怕。」蕭貴妃卻默默的搖頭,看著應婆婆疑惑的眼神,便起身走進了屋子里面。
「娘娘,這幾年你變得太心慈手軟了。」應婆婆搖搖頭,轉身去了後院。不知將什麼東西傳了出去,那鴿子飛得很快,霎那間便沒了蹤跡。
且說慶墨閣內,太子醒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日上三竿了。在太子有意識開始,從來沒有這麼遲醒來過。待睜開眼楮來看,才發現太陽已經曬到了**上。
太子連忙起身,闖出門去。見小太監是候在外面都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你干什麼吃的,都這麼遲了。你都不叫我起床。」太子抱怨道,這每日的早課他從來都沒有逃過,現在真是例外的很。
「先生說,讓奴才不喊醒你的。」那小太監哆哆嗦嗦的說道,看著太子有些生氣的眼神,自己也覺著害怕。連忙將老頭搬出來,
「真的假的?」太子詫異的說道,師傅一向嚴厲,現在都這樣了。怎麼還願意讓自己睡懶覺。
「一醒過來就發脾氣,太子的起床氣可真是嚴重啊。」京墨正巧回來,便打趣道。看著京墨的神情,太子也有些覺著不好意思。
「閣老大人見笑了。」太子小聲的說道,一臉的委屈。看著京墨的笑容,更加覺著不舒服了。連京墨都下朝了,自己才醒。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可就真的不大好搪塞過去了。
「無礙,小孩子貪睡是正常的。況且你呢,昨晚上听故事又听得晚,所以多睡會也是正常的。」京墨伸手模了模太子的腦袋,笑著說道。
「嗯額嗯。」太子點頭看著京墨的笑容,也開心了起來。沒想到京墨會這樣體諒,跟母親不同。
每次自己一有懈怠,母親便會說教自己。如今被理解還是很開心的。
「恩。去院子里面吧,師傅在外面等著呢。」京墨點頭,打了個大哈欠。現在真是累的要死,昨晚上真是睡得太晚了。如今看著,還是有些支撐不住。
太子點頭,先行去了。京墨便進了屋子,偷偷的躺在床上慢慢的睡了過去。
「師傅。」到了院中,太子見老頭正倒吊在樹上,閉著眼楮也不知道是在干什麼。便上前一步小聲的問道,看著那老頭猛地睜開眼,倒是嚇了一跳。
「哦,你醒了。」那老頭小聲的笑著,看著太子的眼楮有些浮腫,便說道。「看來你還是不適合晚睡,對身體不大好。」
「恩,」太子點頭,他沒有熬過夜,昨晚上是真的破例。
「小子,你會倒掛嗎?」。老頭從樹上跳下來,笑著說道,伸手指了指那棵樹。
「不會。」太子搖頭,倒是常常看見小太監們掛在樹上玩,自己也曾經想過去玩,可是母親卻從來不允許的。
「那今日我就教你倒掛吧。」老頭笑著伸手將太子提溜上書,讓太子將腳掛在了樹上。太子死死的勾住樹丫,有些害怕的瞪大了雙眼。
「好好的勾住,掉下來我可不管你的啊。」老頭也跳上了樹,依舊倒掛著。同太子肩並肩,一老一少,倒是有些和諧可愛。
「師傅,今日一天就練這個嗎?」。太子掛的無聊,便開口問道。
「是。掛上一整天,你的身子骨就會有很好的好轉。」老頭點頭,笑著說道,轉頭看太子有些難受的臉。「待會你就會覺著難受了,撐過那陣難受,便好了。」
「嗯嗯。」太子听老頭說難受,便能夠知道有多不舒服了。
兩人繼續掛著,等京墨醒了,都還在樹上掛著。太子已經滿臉通紅,听見京墨的琴聲,一時間心中也平靜了不少。
「唉,這混小子明明知道老兒我不愛听這磨磨唧唧的琴聲,還故意彈出來刺激我。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了。」老頭也知道是京墨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訓練的太過了。于是說道。
「嗯嗯。」太子笑著點頭,自己卻下不來。還是老頭伸出一根指頭,將太子從腰帶處一提,就將太子輕飄飄的甩了下來。
「哇哦,師傅好厲害。」太子跳了起來,看著老頭輕而易舉的動作,真是羨慕的很。
「嗯嗯。」老頭笑著擺手,這點小事情,有什麼好值得夸耀的。
三人在院子里面又練了段書法,便就已經日暮西山了。暫且按下不提。
且說蕭貴妃將那信放在懷里面想了很久,終究還是去了宣威宮。把信交給平帝的時候,平帝的臉色十分的不濟。今兒個上朝的時候,葉家先發制人,完全沒有給京墨提及昨日的事情來。
「皇上,你怎麼了?」蕭貴妃有些關切的走上前,捏著平帝的肩膀,小聲的問道。
「沒事,你這信也是葉紅妝給你的嗎?」。平帝卻搖頭,並沒有說要把今日的事情告訴蕭貴妃的意思。
「恩,是她今早上給我的。」蕭貴妃點頭,看著平帝疲倦的眼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別的安慰之言。
「真是難為她了,听說她的母親今兒個早上便已經暴斃了。她知道這件事嗎?」。平帝小聲說道,此話听得蕭貴妃心頭一緊。
「真的嗎?紅妝妹妹倒是提過這件事,但是卻不知真假。」蕭貴妃詫異的說道,看著平帝緩慢的頷首,心中猛痛不已。若是葉紅妝的話真的應驗了,不知葉紅妝還能不能支撐得住。
「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她了。」平帝小聲的說道。「對了,你的兄長朕已經找到了,只是只看到了尸體。」平帝又說道,看著蕭貴妃有些失望的眼神,便伸手攬住了這個女人。
「朕已經盡力了,只是嚴易去的太遲了。蕭家的人早就已經殺了他,如今就連尸體都不完整了。」平帝說道,這件事也是嚴易今兒早上才上報的。
「恩。」蕭貴妃心中早就認定了元家人已經死絕了,故而現在已經沒了多少的傷心之意。
「皇上能夠花這個時間去幫臣妾找,臣妾便已經知足了。哥哥的尸體,還請皇上能夠好好安葬。臣妾就不去看了。」蕭貴妃笑著說道,伸手輕輕的攬住了平帝的腰。
「你放心,明日便會風光大葬。只不過你當真不去看。」平帝小聲的問道,看著蕭貴妃黯淡的雙眸,心中有一絲的愧疚。
「不去了,臣妾只想好好的照顧好太子,別無他求。」蕭貴妃搖頭,松開平帝,坐在了一旁的榻上。「皇上,太子這幾日在習武了。臣妾看著,倒是很有天賦。」
「真的嗎?」。平帝頗有些興趣的點頭,想必這是平帝今日听過的最好的消息了。平帝其實從小也愛練武,但是德莊太後不準,之後也一直沒有機會。再加上沒有遇上好的師傅,如今還真是遺憾。
「是啊。」蕭貴妃點頭,「太子可以扎上半天的馬步呢。」
「听上去還是不錯的。看來太子繼承了你們元家習武的天賦啊。」平帝頗為欣慰的點頭,「再說說太子的事情,朕忙于朝政,一直沒有時間去看他。」
「恩,太子對于詩詞不大擅長。故而先生一直覺著太子不適合學文。」蕭貴妃笑著說道,「臣妾倒是不知道,太子能不能勝任這個身份了。」
「你放心,朕之前也不精通于詩詞。這孩子這一點倒是像極了我。」平帝卻還是開心的笑道,見蕭貴妃的臉色十分擔憂,便伸手拍了拍蕭貴妃的膝蓋。「你且不必多想了,太子聰穎,朕知道。」
「皇上慧眼,是臣妾見識太短了。」蕭貴妃點頭,看著平帝微笑的神情。心中為太子松下一口氣,原來皇上是真的喜歡太子,這樣也就放心了。
「罷了,如今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朕還有些要事要處理。」平帝點頭,見天色不早,便讓蕭貴妃先回去。
蕭貴妃走了之後,沒過多久。窗口邊閃過一個人影,平帝警惕的往外看,手里握緊了匕首。窗戶猛地被打開,平帝站起身,定楮一瞧,才看見倒在地上的黑影正是嚴易。
「嚴易,你這是怎麼回事。」平帝擔憂的走上前,看著嚴易的腰間流出暗紅色血來,不安的蹲子。「來人啊,叫太醫。」
「皇上,北疆戰亂。如今已經攻下了兩座城池,朝中有奸細。」嚴易小聲的說道,用手抓住平帝的衣擺,說罷,便眼楮一閉昏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