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與子偕老 第一百七十四章 慰藉

作者 ︰ 西南邊陲

清脆、悠長的梆子聲在寧靜、深沉的夜幕中回響,迫近宵禁時分的黑夜里,同文霽陵把酒一場的蘇逸興,終于在稍微排遣了一些心底沉郁的情緒後,回到了襄陽王府听濤院里。

「知春,吩咐灶房的人備水,世子要沐浴。」燈火搖曳、溫暖明亮的屋子里,陪謝氏用過晚飯,隨後便一直在听濤院中等待蘇逸興歸來的夏霜寒,在听到小廝回稟的「世子爺回來了」的通傳後,便立即向身邊的丫頭吩咐道︰「鈴鐺,去灶房端醒酒湯。」

「怎麼?因為一直在等我,所以還沒睡啊?」帶著一身並不濃烈的酒氣跨過門檻走進屋來,看得出夏霜寒明顯在為他的遲遲不歸擔憂牽掛的蘇逸興,在在她身邊落座並接過鈴鐺奉上的醒酒湯後,待室內只有他們兩個人時,才開口道︰「你不是說要和我和離麼?怎麼,你現在還會關心我啊?」

「為什麼不會?就算是只阿貓阿狗,相處了大半年也處出感情來了,我又不是石頭,怎麼可能對你完全漠不關心、無動于衷。」

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一番蘇逸興,確認他剛才確實是出去買醉,但是又沒有真的喝醉的夏霜寒道︰「而且我今日下午和你說的那番話,其所表達的意願,並沒有強烈到‘你不答應、我就要和你對峙到底’的程度,所以你要是以為我會為了那件事和你賭氣,進而不理你,那你可就真是錯了。」

默默仰頭飲盡醒酒湯,放下空碗後沉默片刻的蘇逸興,最終在伸出手去握住心上人的柔荑後,下定決心開了口。

「霜寒,你今日下午和我說的那番話,我方才仔細想過了。我相信你之所以會提出說想要在現在離開我,確實是為了我們蘇家一家三口考慮,不希望在將來我們的感情相處得更加深厚的時候,用你的離開給我們帶來傷害。但是,很抱歉,你的這份好意我不能接受。」

「也許在你看來,這段終究要解除的婚姻,不過是你人生中一段耽誤了你大好年華的毫無意義的插曲,可是它對我來說,卻並不是這樣。我從小到大,除了你以外,從來沒有發自真心地喜歡上過什麼人。因此,和心愛的人平淡相守的那種歲月靜好,我是不曾體驗過的。但是遇到你以後,我認為那樣溫馨和美的生活距離我並不遠了。」

「你即使失憶了,卻依舊選擇要嫁給陸紹雲,選擇要和他生死相隨,你的這份堅持和執著,已經讓我明白了,我今生都不可能以愛人的身份走進你心里去的事實。但是,即使我知道你最終一定會選擇離開我,可是,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離開得那麼早、那麼不留情面?」

「兩年時間,還有算不上多麼漫長的兩年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我希望你能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可以麼?」面上帶著害怕被拒絕的擔憂與忐忑,指尖微微有些顫動的蘇逸興,苦澀淡笑道︰「這接下來的兩年時間里,我們可不可以不要有爭吵、不要有對立,而是選擇像那些白發蒼蒼的老夫妻一樣互相支持、互相關心、互相陪伴,一起平淡溫馨地度日?」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你想用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讓自己去體驗以前不曾體驗過的生活,並創造出一些美好的記憶,留待以後懷念是麼?」

面對著神色悲涼的蘇逸興,夏霜寒不是不能理解他這種,「盡管我最終一定會失去,但在現在暫時還擁有的情況下,我想留住它並珍惜它到最後一刻」的心情。

「面對著我這樣的請求,霜寒,心軟如你,肯定是會答應的吧?」說話間深深凝視著夏霜寒那雙已經流露出情緒波動的眸子,蘇逸興微微攥緊了手中的柔荑道︰「在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里,你可不可以不要和陸紹雲有任何接觸和來往,而僅僅只作為我名義上的妻子,陪伴在我身邊?」

「可以,如果為期兩年的慰藉和安撫,可以彌補你心底的遺憾,並在日後你我分開的時候,幫助你更好地展開新生活,那麼我想,我願意滿足你的要求。只是」

話說至此微微停頓片刻,略做一番思考的夏霜寒道︰「想要讓我做到在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里不和庭軒有任何接觸與來往,你預備怎麼做?帶我離開京城嗎?」。

「是。」在做出簡短的單字回答後停頓片刻,抬眼觀察一旁之人,確定夏霜寒並未因為他的回答而生出什麼不良情緒的蘇逸興,這才繼續道︰「再過幾日,我將按照上面的委派,前往遼東地區查案。而等到案件結束之後,我會上書奏請皇上,請求陛下將我下放到那里進行留任。而我希望你,能女扮男裝和我一起上路,並在我留任遼東期間,以我妻子的身份同我一起生活在那里。」

「離開京城、去往遼東嗎?確實,如果現在就離開襄陽王府,的確可以讓蘇伯母在我將來和離出府的時候,不至于在感情上覺得那麼難以接受。」

深思熟慮片刻,認為蘇逸興提出的要求算不上有多麼困難的夏霜寒,最終贊同地點了點頭。「什麼時候出發?采買東西、收拾行李、和親友告別,這些我需要在離京前完成的事項,可都是要花一番功夫的。」

「采買東西和收拾行李,謝姨可以幫你,我們五日之後出發,這麼幾日時間,應該足夠你去和自己的親人還有朋友們告別了吧?」

話說到這里情不自禁地苦了苦臉,一臉不情不願的蘇逸興最終補充道︰「陸庭軒那里,我認為你最好也和他說一聲,哪怕把我們之間的三年之約告訴他,也沒有關系。我只求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將你從我身邊帶走,進而打擾到我的生活。」

「好,我會和他說清楚的。」真心實意地答應了蘇逸興提出的要求,夏霜寒只感覺自己的境遇和那些為了幫助心有掛念的彌留之人得到善終,進而盡一切努力幫助其達成臨死之前的願望的臨終之人的家屬一樣。

「不管怎麼樣,能為接下來兩年多的生活早早地奠定一個平和的基調,總是好的。事已至此,去遼東就去遼東吧!」

于是就這樣,在接下來的幾日時間里,除了和謝氏一起為遼東之行做準備以外,夏霜寒還忙里偷閑地和自己的親人以及友人們聚了聚。

為了照顧身染傷寒的陸紹雲而留在官莊村里的這件事,在定國公府和襄陽王府的雙重努力下,被改寫成了「忠義鄉君最早發現官莊村爆發疫病,故而及時組織大夫前去確診,並調派人手采取相應措施防止疫病擴散,最終更為了照顧患者而留在了村子里」的英勇義舉。

故而,有了這樣偏向夏霜寒的傳言,再加上聖上針對她此次立功而頒下的賞賜,「襄陽王世子妃與金吾衛陸副統領藕斷絲連」的緋聞,便在根本沒來得及冒頭之前,被掐死在了萌芽里。

面對著「為了救助他人而留下來抵抗疫情」的夏霜寒,不知真相的柳子潤、章芸燕、謝卓亭以及陳家兄弟,都在對她表達了連番的褒獎、稱贊和感佩之後,對她接下來即將和夫君一起前往遼東的旅途,表達了衷心的祝願,並希冀他們夫妻倆能盡快適應遼東的生活。

而深知夏霜寒之所以會留在官莊村里的真實原因的芭麗雅和夏敬之,則明顯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那麼樂觀、淡然。

「蘇逸興這次之所以要把你帶到遼東去,該不會是因為生氣你照顧患病的庭軒哥的關系,故而想要隔絕你們倆,讓你們再也見不到面吧?」

城東白米巷,林熙然出錢暫租下來的小院里,聞听夏霜寒的「辭別言談」的芭麗雅,和夏敬之有著如出一轍的反應,「這天高皇帝遠的,你一旦和他遠走遼東,他到了那邊為了這件事欺負你怎麼辦?」

「我是那種會一直被同一個人欺負的人麼?再說了,他要是想為了庭軒患病的這件事找我的麻煩,給我下點藥造成我重病不起的假象,然後他隨意就是了,做什麼要跑到遼東那麼遠的地方去,成本也未免太高了吧?」

淡笑著否定芭麗雅飽含關切的猜想,不準備把自己和蘇逸興之間復雜的感情糾葛拿出來談一遍的夏霜寒,態度輕松地寬慰友人道︰「總之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此次前去遼東,定然是什麼對我不利的事情都不會發生的。你唯一需要牽掛的事情,是在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里,經常幫我去看看朝陽,確保他一直都過得好好的。」

「放心吧霜寒姐姐,朝陽弟弟那就和我親弟弟一樣,不用你說我也會經常過去看他的。你這一走,等過幾年回來,再見到的,就是個身姿挺拔、健康結實的半大少年了。」

「霜寒,庭軒來了。」猝然間打斷了夏霜寒和芭麗雅的談話的,是從室外傳進來的、屬于林熙然的醇厚嗓音,隨即掀起的門簾後方,更走來了特意被林熙然找來一聚的陸紹雲。

「霜寒姐姐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了。」面帶笑容地朝著走進屋來的陸紹雲頷首致意,頗有眼色的芭麗雅,很快就站起身來走出屋去,同林熙然一起,為室內的兩人留下了充足的談話空間。

「霜寒,我听熙然說,蘇逸興要帶你到遼東去?」匆匆走到方桌旁,在芭麗雅方才坐過的方凳上落座的陸紹雲道︰「而且據說,你們還是一去好幾年不回來?」

「不是好幾年,也就是兩年零兩個月。」強自按壓下自打記憶缺失後,就在每日見到一個「嶄新的」陸紹雲時,產生的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矛盾怪異感,望著面前面帶焦急與不舍神色的未來夫君的夏霜寒,很快就將事情原委挑重點進行了簡短、快速的說明。

「也就是說,你這一去,等再過兩年零兩個月,回來的時候就會變為自由的和離之身,隨即就可以和我成親了是麼?」

傾听完夏霜寒的解說,一瞬間只感覺欣喜若狂的陸紹雲,即刻便展開雙臂,將心上人一把抱進了懷里。「太好了霜寒,太好了!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原本以為要等待五年八年才能獲得的幸福,原來距離我只有兩年這麼遠!我真是我真的是太高興了!」

「是嗎,你這麼高興啊?那麼想來,我原本也是應該和你一樣高興才對。」

埋首在陸紹雲的頸窩里,盡管每日都要重新認識自己的未來夫君一遍,但經過官莊村里那一個多月的磨練,記憶上雖然缺失,但是肢體上已經習慣了陸紹雲的接觸的夏霜寒道︰「只是接下來的兩年多時間就要辛苦你了。畢竟蘇赭晨他說了,在約定之日到來之前,他不想見到你。」

「兩年時間嘛,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要想硬憋住不去見你倒是也沒什麼不可以,只是」說話間抬手按住夏霜寒的肩膀,將她從懷來輕輕地推坐起來,眉開眼笑地凝視著心上人的陸紹雲道︰「只是如果你肯給我點小甜蜜作為支撐的話,我想我能夠更加容易地把這兩年撐過去。」

「小甜蜜?什麼小甜蜜?」一時間略顯慌亂地眨了眨眼楮,大致推測出陸紹雲究竟在暗示些什麼的夏霜寒,情不自禁同時緊張異常地咽了口唾沫,隨即聲音微微打顫道︰「我告訴你,你可別胡來!我現在還不是你的妻子呢!」

「我不對你胡來,換你對我胡來不就好了嗎?」。說話間勾起唇角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突然抬手攬住夏霜寒的腰背的陸紹雲,在微微偏頭間一個用力,在外力推動下控制不住地身體前傾的夏霜寒,就這麼「吧唧」一下,用兩片花瓣一樣的嘴唇撞上了陸紹雲的臉頰。

「你你,原來你還窩藏著這樣的壞心眼?」在掙月兌陸紹雲的束縛後驚慌後傾的夏霜寒,大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楮,臉上全是羞澀、驚訝與難以置信。

「這怎麼能算是壞心眼呢?」得償所願的陸紹雲面帶無辜淺笑道︰「兩情相悅的男女有個親密接觸,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怎麼我這個被親的人沒說話,你這個親人的人,反倒倒打一耙說我有壞心眼呢?」

「你你還是我當初見到的那個陸紹雲嗎?我殘存的最後那一段關于你的記憶里,你可是風光霽月、一派君子德行啊!」

「真是不好意思了,」說笑間抬手輕輕捏住夏霜寒柔滑的臉蛋,面帶調笑之意的陸紹雲道︰「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你愛的都不是那個一本正經的我,而是現在這個厚臉皮、會耍賴的我。」

「看來我從小到大培養起來的正確審美觀,都在遇到你之後被你給推翻重建了。」抬手將陸紹雲捏著她臉蛋的那只手輕輕拍開,隨即同他笑鬧作一團夏霜寒,忽然體會到了,通過陸紹雲去認識自己原本未曾意識到的那個「不一樣的自己」的奇妙。

二月初九,這一日是蘇逸興告知夏霜寒,讓她做好各種前往遼東的準備的五日當中的最後一日,同時也是已經從傷寒中完全恢復過來的陸紹雲,護送西南使節團離京踏上返程的日子。

陽光明媚的下午,京城西市真趣閣門口,只身一人外出,打算在離京之前最後再賣一次字畫的夏霜寒,正打算在銀貨兩訖之後,趕回襄陽王府去完成最後的出行準備,可就在她從真趣閣的伙計手中牽過自己的愛馬紅雲,並預計翻身上馬的時候,一輛在街道上疾馳的馬車,卻忽然停在了她的身旁。

「請問姑娘可是忠義鄉君夏姑娘,夏朝陽的姐姐夏霜寒?」從尚未完全剎住的馬車上著急忙慌地跳下來,進而趔趄了兩步差點摔倒的,是一個做書童打扮的、年紀不大的瘦削少年。

「是,我就是,請問你是?」抬手扶住少年的上臂,為他提供一份幫助他盡快站穩的力量,從其焦急異常的面部表情和其方才出口的「夏朝陽的姐姐」六個字中,推斷出弟弟有可能出了什麼事的夏霜寒微微變了臉色,同時只感覺心底一沉。

「回忠義鄉君,事情是這樣的。」站穩身子的少年語速飛快地連珠炮道︰「我家小少爺和鄉君您的弟弟夏小公子,同樣都在羊城學堂上學,方才不久前課間活動的時候,我家少爺與夏小公子起了些爭執,並在接下來的推搡中,不慎導致夏小公子在桌角上撞破了額頭。」

「現在,學堂的方先生已經帶著夏小公子前去距離學堂最近的千金堂看診了,夏小公子的小廝則趕去尋找夏翰林夏大人了,而小的,則是按照方先生的要求,前來襄陽王府尋找鄉君您的。方才在襄陽王府的門房處,老管家告知小的,說您現在正在西市真趣閣里賣畫,所以我便馬不停蹄地找到這里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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