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歸 第一百零八章 心中猜測

作者 ︰ 羅弘笙

六月初十,是王家和司空家兩家結尾秦晉之好的日子。司空均和王貞兒,是東京城里公認的俊男美女,司空均溫文爾雅,爺爺是太傅,而他又深得皇上信任,前途不可限量。王貞兒,當今的的德妃是她姐姐,她是當今皇上的小姨子,父親位居宰相之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今年這東京城里的喜事可真是多啊!先是趙家與紀家結為秦晉,如今又是王家與司空家,這娶媳嫁女的場面,堪稱是空前絕後。

兩家都是顯赫家族,又有皇上親自主婚,自然賓客滿席。十里紅妝,鑼鼓喧天,王貞兒的嫁妝,從街頭一直排到街尾,整整一百四十抬,前面第一抬嫁妝已經進了司空府,最後那一台嫁妝還沒有出發。當真是曠世盛景,世人羨慕。

賢妃求了皇上,說之前王貞兒與她是金蘭姐妹。王貞兒成親,她也想親自去祝福。真正是去做什麼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不過是想親眼看著自己單思的人,穿上新郎服,拜了天地,娶了別的女子,好絕了自己心中的念想罷了。

紀仲庭和趙丹岫如約在婚禮的前一天晚上回來了,婚禮當日跟著新郎新娘鬧到最後,才離開了司空府,攜嬌妻回家。第二日,兩人便帶著禮物道趙府去給兩老賠罪。兩老原本是想狠罵這個女婿一通的,誰知道久不見女兒,一見之下老淚縱橫,女兒一撒嬌,什麼事情都忘了。最後在兩老的警告和叮囑下,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趙府。

回到紀府,兩人又帶著禮物,先是去給老夫人賠罪,然後是去給紀剛楊賠罪,最後才到自己的娘親徐氏。徐氏經過這兩個月的傷心,也看開了,只跟兒子說只要他們還記得她這個母親就好,其他的,他們怎麼樣過得幸福,那就怎麼過吧!兒孫自有兒孫福,留在這府里,也未必是福。

兩夫妻回來後的第三日,終于想起了還有一個沒有打招呼的人。于是兩手空空就到玉仙宮來,說是給墨玉道謝,謝謝她的盤纏,讓他們一路衣食無憂。趙丹岫更是興奮,說哪里哪里好看,什麼什麼好玩,什麼什麼人有趣,說得唾沫橫飛口若懸河,就連玉仙宮的宮女太監都跑來听她的所見所聞。臨走的時候,又跟墨玉要了一筆不小的銀子。

墨玉疑惑,問難道他們又打算走嗎?紀家的人和趙家的人肯定不同意的。兩人露出狡猾的一笑,說這事只有墨玉知道,他們兩個已經想好了,準備再一次開溜,天地之大無奇不有,不走出去看一看,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這才是人生的樂趣。墨玉很是為他們高興,難得有兩個人,趣味相投,在以後的夫妻生活里,他們會更加的幸福。

第二日,墨玉果然收到了消息,這小兩口又再次離家出走了,同樣寫了三封信,一封留在紀府,一封寄給趙家,還有一封送進了玉仙宮里。墨玉收到信的時候哭笑不得,她在想象著兩家人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的反應,肯定會暴跳如雷。才剛說好的要成歡膝下呢?才剛說好的孝順呢?都是耳旁風。兩個人還像是夜黑風高里的小偷一樣,趁著所有人都睡著了之後又再一次走了。

這兩家人生氣歸生氣,不過這一次也沒再派人出去了。知道女兒兒子大了,留不住了。想出去走就出去走吧!多踫踫壁,多走些彎路也不錯。只是可惜自己的女兒,嬌生慣養的卻要在外面遭罪。他們哪知道,有墨玉這個免費的錢莊,小日子不知過得有多滋潤呢!

司空成婚過後,皇上偶爾也會到她的宮里來,但卻沒有以前的次數多了,而且大多數時候都是坐一會就走。兩人之間微妙的關系在漸漸地放大,一般都是他問什麼她說什麼,不問不說的時候,就是沉默。她不肯上前一步,他也不肯放下架子,說聲好听的。

到了九月,紀翡翠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臨盆在即,行動都有些笨拙,整日呆在慈明殿里。太後讓她去把過幾次脈,想問問是男是女,墨玉是真的診不出來,她又沒接觸過孕婦,而且對婦科也不是很了解,她哪知道紀翡翠懷的是男胎還是女胎。

秋高氣爽,真是個好季節。墨玉正在自家的花園里,拿著本書籍,興致勃勃地看著。旁邊想容一會坐著一會站著,一會停一會走,冥思苦想的模樣很是可愛。墨玉無奈地搖搖頭,這丫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墨玉放下書,拿起桌上的茶杯,飲了一口,道︰「咱家想容又有什麼苦惱了?」

想容想了又想,最後干脆一**坐下來。湊到墨玉面前,輕輕地問道︰「娘娘,小孩子的哭聲是什麼樣子的?」

「我又沒生過孩子,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想容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又湊上前一步。小聲的說︰「昨天,我去慈明殿附近撿風箏的時候,听到有孩子的哭聲。你說,賢妃娘娘還沒有生呢?怎麼會有孩子的哭聲?」

「你是不是听錯了?」墨玉不以為意的說道。

「所以我才納悶啊!如果是我幻听的,可是那哭聲也太真實了。」

墨玉重新拿起書,不想去理會這丫頭無厘頭的苦惱。剛看了兩行字,墨玉的心髒像被針刺過似的一緊,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來。墨玉放下書,轉頭問道︰「昨天靜德公主有沒有去太後宮里?」

想容搖搖頭,「靜德公主這兩日受了風寒,一直在舒月宮里呆著,由德妃娘娘照顧呢!」見自家主子煞白的臉色,忙擔心道︰「娘娘,你怎麼了?」

墨玉抓著她的肩膀,鄭重道︰「想容,你記住了,你昨天沒有去慈明殿附近,你沒有听到什麼聲音,昨天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你今天跟我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告訴別人,知道嗎?」。

「為什麼啊,娘娘,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是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你剛才說的哭聲。這件事情如果被別人知道,整個玉仙宮包括你我,都得喪命。所以想容,昨天和今天的事你必須爛在肚子里,做夢都不能說。」

即使想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墨玉著急和擔憂的神情,也知這件事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于是認真地點頭,道︰「嗯,我記住了娘娘,我一個字都不說。」

墨玉將想容摟入懷里,道︰「以後還要跟個沒事人一樣,該干什麼干什麼,不要讓人起疑,知道嗎?」。

「娘娘,我知道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那太後和紀家的人膽子也太大了。

墨玉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碧月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不好了,娘娘,出大事了。」

出大事,還有比剛才猜測的事情更大嗎?「慢慢說,不急。」

碧月順了幾口氣,等恢復了氣息,才急急地說道︰「娘娘,奴婢剛剛得到消息。北漢大軍打進我周國了,皇上說,要御駕親征。」

北漢大軍攻打周國?他們國弱,兵力不足,既然敢在這個時候攻打周國,一定是有大遼作為後援。但是這個時候好像並不是最好的時機,馬上就要進入冬季了,北漢本來就冷,拿什麼來打?

有一個人急匆匆跑進來,是皇上身邊的馬公公。馬公公走到墨玉面前,也顧不上行禮,直接說道︰「麗妃娘娘,皇上宣您去文德殿。」

這個時候去文德殿,一定是為了戰事的事情。墨玉也不再磨蹭,直接跟著馬公公,急速地趕到文德殿。

走進文德殿,墨玉欲要行禮,卻被皇上拉住了。邊拉著她進了內殿邊道︰「這個時候,就不要管這些了。想必你也听說了,北漢劉昊率十萬大軍,直逼我周國。這十萬大軍里,有四萬人是大遼的兵士。」

進了內殿,墨玉才知道,夜天也在里面。兩人見面,只是一個眼神的往來,便各自移開了眼楮,夜天躬身道︰「麗妃娘娘。」

皇上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都坐吧!這場仗,大臣們都各自有意見,依然有主戰和主和。朕想听听你的意見。」

墨玉她頭看著他,前朝之事,她一般不會過問。但既然皇上問了,她也要說。于是便說道︰「主戰,是出于軍人的本能反應。主和,我想,應該是去年咱們剛剛經過一場打仗,國庫不足,糧草不齊的原因。」

「你說的不錯,那你的意思呢?」

墨玉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夜天,最後才吐出一個字,「戰。」

「說說看,怎麼打?」

想了一會,組織了一下語言,墨玉說道︰「講和是不可能的。劉昊率十萬大軍,又有大遼做後援,想必是想速戰速決,太原與東京很近,如果我們一味的主和,他們打到東京來也不是不可能。北漢和大遼擅長馬上騎術,又適應寒冷的天氣,這是他們的優勢。準備入冬了,咱們的軍隊初到那里,肯定會不適應,如果北漢硬踫硬,吃虧的只會是我們。」

「沒錯,朕和夜天也是這麼想的。」

墨玉眼角掠過夜天一眼,卻見他有一下沒一下翻弄著腰上的玉佩,眉頭不禁皺起。他這個動作,她太熟悉了。夜天似乎感覺到了墨玉再看她,忙松開手中的玉佩,沉聲道︰「那娘娘覺得,咱們該怎麼打這一仗?」

等了好久,也沒等來墨玉的回答,皇上不解地叫了一聲,「墨玉?」

「嗯。」墨玉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皇上,道︰「對不起皇上,妾身只是在想,論打仗,皇上是行家,怎麼會問起妾身來了?」

皇上哈哈笑了兩聲,道︰「你鬼主意多,或許能給朕出一兩個來。」

墨玉額頭上爬上三條黑線,什麼叫鬼主意啊!墨玉繼續道︰「其實,這一場仗,咱們在天時地利上都不佔優勢,勢必要硬踫硬。這種情況我還真不知道怎麼鑽牛角尖。不過,可以從北部調兵,他們靠近北漢,至少在環境上,能適應得快一些。」

「沒錯,不光如此,而且調兵也容易。朕可以輕裝前去,不必帶一兵一卒。」皇上對著夜天道︰「夜天,上次挑選出來的人,這一次就跟朕一起去吧!是騾子是馬,得看過真本事了才知道。」

「是,皇上。臣回去後就安排。」夜天微微頷首,說道。

墨玉問道︰「听說皇上又要親征?」

「是啊,十萬大軍,朕不去,不放心。」

其實他不用親自去的,北邊有趙匡胤在那里。趙匡胤此人墨玉不認識,但听說過,是個用兵奇才。墨玉輕聲道︰「可是,賢妃娘娘就快臨盆了。」

他如果不在,回來之後,有可能抱的,是一個與他毫無關系的皇子。墨玉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他,說了,她會死,不說,她心里也難受。耳听他嘆息的聲音傳來,「沒有國就沒有家,孩子一直都在,不過是晚一點看到而已,可如果國沒了,即便看到了孩子的第一眼,也不能保他平安長大啊!墨玉,去年,真沒能和你一起過年,今年,恐怕又不行了。」

江山,女人,孩子,在他心里,都有什麼樣的分量呢?

墨玉垂下頭來,這幾個月來,他們的關系疏疏離離,他想過很多種方式跟她拉近距離,卻都無果,每次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想到今天,在這種形勢下,倒是自然而然地就解了。

皇上轉過頭來,拍著墨玉的手背,笑道︰「好了,既然你也想不出辦法,就先回去吧!朕和夜天還有事要說。晚上朕讓馬邢去接你過來,咱們好好喝一杯。」

咱們?是他們三人?還是只有她和皇上?墨玉起身,告了辭之後,才慢慢地走出了文德殿。

出了文德殿,墨玉一邊走一邊想,皇上今天這一出又是干什麼?如果他想找她出主意,有的是時間,不一定非得在這個時候吧!而且她說的也不是什麼高深的見解,看皇上的表情,她說的他都懂。既然都懂,為什麼要問她?

只除非一件事,他在試探,試探他們倆見面時的反應。皇上當時一定在暗中觀察他們兩見面時的反應,可是哪種反應是他想看到的呢?墨玉不禁罵了一聲,「王八蛋。」她竟然被耍了。

想容嚇了一跳,急忙勸道︰「哎呀,娘娘,這話您不能在這說,要說咱們回宮之後,隨便你說。」

說句話也要看場合,真是煩得很。她才懶得管他的事,愛打仗打仗去,愛養別人的孩子養別人的孩子去。皇上啊皇上,你對身邊的人,永遠是懷疑,是試探,你到底活得有多悲哀,有多寂寞啊!怪不得自古皇上都稱自己是寡人,孤家寡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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