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下旬,京城里變得更熱鬧了。準皇後符金環以及魏王符彥卿已經抵達京師,住在原本的府邸中。魏王離府上任之前,在京城里原本就有府邸,此次進京也依然住在那里。只是府里的下人,則由皇宮調撥下去,伺候他們的生活起居。
權力顯赫的魏王進京,自然有很多人去巴結,誰都想跟未來的皇後沾點關系。只是這個魏王卻掛起了閉門謝客的牌子,聲稱他三兒子早已到達京城,有什麼事要說的也該早說了。他和女兒剛到這里,旅途勞累,想要好好歇息,養足精神等待大婚之日。
符彥卿走進自己女兒的房間,看著梳妝台前女兒清秀的面容,不禁有些怔愣。這個二女兒,最是像他的妻子。只是可惜,她身體不好,早早過世,好在孩子堅強,也能活得很好,可他知道,母親的這份愛,是做父親的怎麼補也不長不了的。
「爹。」
符彥卿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著盈盈向自己走來的女兒,心中百轉千折,模著女兒的小腦袋,寵溺地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我家閨女長大了,就要嫁人了,我這做爹的很高興。」
符金環拉著父親的手臂,撒嬌道︰「爹明明是舍不得,真麼會是高興呢!」
「當然是舍不得,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從今往後就是別人家的了。不過爹是真的高興,我的女兒,能嫁給周國最有權力的男人,從今往後,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爹,你說,皇上會喜歡我嗎?」。
符彥卿坐了下來,嘆了口氣,說︰「日久見人心,只要你做得好,皇上自然會對你跨目相看,當年,我和你娘,也不是一開始就喜歡彼此的,只是日子久了,才發現她的好,慢慢地愛上她。你不僅是周國的皇後,是他的正妻,而且,他對你姐姐還是有情分的,所以他對你,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爹,姐姐當年是怎麼死的?」
「你姐姐是難產而死。」符彥卿想起自己的大女兒,不禁感嘆,紅顏薄命。即使自己權位再高,又如何,一樣保不住自己的女兒。「二丫啊,後宮不同戰場,未見硝煙,卻已喪命。進宮之後,一切就都靠你自己了。當然,爹也會在外面幫你,在宮里,要注意一個人。」
「誰?」
「當今的貴妃娘娘。」
符金環不解。「就是上次去咱們王府的那位麗妃娘娘?」
符彥卿點點頭,道︰「沒錯,她如今已是貴妃。這個女子,非一般人可比,你不能與她為敵,因為你未必敵得過她。也不能將她拉入你的門下,因為你控制不了這個人。你與她,最好就是相安無事,關鍵時刻幫她說一兩句話就好。」
「爹的意思是,我們要變成盟友?」
「那更不可能,她不會與任何人成為盟友。據我的了解,她驕傲,冷淡,不爭斗,這樣的人,她不圖任何利益,不圖利益的人,不會和你成為盟友,因為她不會在你生死的時候拉你一把,她只會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撇開這一點不說,你是皇後,她是貴妃,,你覺得,她會幫你嗎?」。
符金環點點頭,道︰「我明白了,爹。就是做兩個相識的人就好,不要在她身上打任何主意。」
「我的女兒就是聰明。」
符金環伏在自己父親的膝蓋上,道︰「爹,我知道,我懂得怎麼保護自己。」她也不是平民家的孩子,侯門家的後院,也不缺陰謀爭斗,她能活到現在,也不乏手段。「只是爹,今後女兒不能在您跟前盡孝了,你要照顧好自己。晚上早點休息,記得按時吃飯,下雨天能不去兵營就不去了,反正也不差這麼一天。」
符彥卿模著自家女兒的腦袋,笑說︰「好,好,都听你的。手伸出來,爹有東西要送給你。」
符金環抬起頭來,問︰「什麼東西啊?」
「呵呵,手伸出來。」說著,從懷中模出一樣東西來。符彥卿輕輕打開,是一個翠綠色的鐲子,通體瑩潤。而後將它牢牢地套在女兒的手腕上。
「這不是姐姐的鐲子嗎?」。符金環模著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驚訝地說道。
「這不是你姐姐的鐲子,只是和你姐姐的一樣而已。你們姐妹各有一個,是你們的母親找人定做的,等你們出嫁的時候才給你們。」
符金環撫模著鐲子,愛不釋手。「好漂亮啊!」
符彥卿模著女兒的笑臉,道︰「我女兒更漂亮。哈哈。」
玉仙宮。
剛下過雨的天很是干淨,空氣很好。墨玉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這肚子已經開始變得有點大了,很不像一個只有三個月大的孩子。墨玉無奈,只好選了較寬松一點的衣裳來遮住它。吃的比以前更多了,胃口比以前更好了,心情也還算不錯。只是,有如這四月的天氣一樣,剛剛還是晴朗的天,突然地一聲驚雷,不一會就下起了傾盆大雨來。
喝完了最後一口燕窩粥,墨玉將碗遞給一旁的田兒,拿著絹帕擦了擦嘴角。而後抬起頭來,正看到想容面帶假笑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嚇得墨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干什麼呀?」
想容看著墨玉,道︰「娘娘吃完了嗎?」。
「吃完了呀!」墨玉點頭說道。
想容又問,「娘娘還要吃嗎?」。
墨玉搖搖頭,道「你有話就說。」
想容撓了撓自己的小腦袋,呵呵笑了兩聲,說︰「娘娘要是還餓,就再多吃一點。我怕我說了,娘娘您就吃不下了。」
碧月嗤笑了一聲,道︰「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再羅嗦下去,我都不耐煩了。」
想容走到墨玉的身後,捏著墨玉的肩膀,邊按摩便說道︰「那我說了,娘娘你待會可不要生氣。剛才我經過攬月宮的時候,好像看到紀夫人了。」
紀夫人?紀剛楊的母親,他們都叫他紀老夫人,紀伯遠的正妻,叫紀少夫人,能喚作紀夫人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紀剛楊的正妻,沅氏。
墨玉猛地抓住了想容的手,想容吃痛的直喊疼。墨玉站起身來,冷冷地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說我剛才好像看到賢妃的母親,紀夫人了。」
「你沒看錯?」
想容拉回自己的手,看著手腕上的一圈紅印,委屈地說道︰「一開始我也以為我看錯了,然後我就一直在門口那里等,等她再出來的時候,那就是紀夫人,我沒有看錯。」
沅氏不在石州老家好好呆著,跑回京城來做什麼?當初她的話,他們是一點也沒放在心上,是認定了她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嗎?
想容伸手在她家娘娘面前晃了晃,輕聲說道︰「娘娘,娘娘。」
「別晃了。」墨玉抬起頭來,怒聲說道。
碧月擔憂地看著自家娘娘,她家娘娘很少生氣,既然她生氣了,就一定是很十分可氣的事情。「娘娘,你先冷靜一下,我去幫您打听打听。」
「不用了,你讓我想想。你們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墨玉沉聲道,這個意外,對她來說真的是太意外了。沅氏如果還能留在京城里,那她娘豈不是真的白死了。
墨玉原本是想靜一靜的,可惜,有人太得意了,恨不得要馬上昭告天下她得了什麼好處似的。門外響起了賢妃娘娘駕到的呼聲。
來的還真快,墨玉正愁有氣沒出撒呢!撞槍口上來,怨不得她。墨玉衣袖一擺,架勢十足,道︰「把她們叫進來。」
是叫進來,而不是請進來。想容很是識趣,從外間搬來一盤隻果,最重要的是,在盤子里,放了一把水果刀。碧月瞪大眼楮看著想容,納悶著這想容是鬧得那一出,誰想想容直接將她拉出去了,還對她說「放心吧,娘娘有分寸的。」
有分寸,是有分寸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傷人?還是傷了人有分寸不弄死她們?
這邊,賢妃本是得意洋洋地帶著自己的母親沅氏走進玉仙宮。卻不想走進玉仙宮之後,正好看到墨玉坐在上首,手里還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刀,慢悠悠地削隻果。她想起來在祠堂里的那一夜,墨玉也是像現在一樣,拿著一把刀,架在她們的脖子上。那種感覺到現在還讓她不寒而栗。當下那得意勁一下子就消了,恭恭敬敬地行禮,「嬪妾參見貴妃娘娘。」
身後跟著進來的沅氏,也恭敬地說道︰「參見貴妃娘娘。」
墨玉頭也沒抬,依舊慢悠悠地削著手里的隻果,悠悠說道︰「起來吧!恭喜你們母女相聚,要不要本宮擺一桌酒席,給你母親接風啊?」
紀翡翠站起身來,說道︰「不勞煩貴妃娘娘,母親是得了太後娘娘的恩準,回來看小皇子的,還要參加封後大典。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她都會在京城里住下。」
「那可真是恭喜了,夫妻久別多時,不知紀夫人在老家,可還耐得住寂寞?」
這話說得也太露骨,紀翡翠一口氣沖到喉嚨,差點爆發出來,卻被一旁的沅氏攔住了。沅氏直直的看著墨玉,肅聲道︰「娘娘,您身為四妃之首的貴妃,其言行舉止應該是後宮典範,切不可一張口就是不堪入耳的字眼,既有失您的身份,又辱了皇家體面。」
「 。」輕輕地一聲脆響,一個隻果削完了,墨玉抬起頭來,笑意盈盈地問︰「要吃隻果嗎?剛削好的,很脆,水分很足,我這刀上還有汁呢!」
沅氏看著墨玉手中的隻果,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刀,感覺頭皮有點發麻。看來今天是不應該進宮的,也不應該一進宮就像到她這個來耀武揚威。于是尷尬地說道︰「不,不用了。」
墨玉也不勉強,將削好的隻果放回盤里,又拿出一個繼續削,俏聲說︰「這是本宮賞的,由不得你不吃。既然你現在不想吃,那就待會再吃吧!」
紀翡翠上前兩步,沉聲道︰「貴妃娘娘,听說皇上不怎麼喜歡您的孩子,您懷孕至今,他一次也沒來看過,是嗎?」。
「是啊!那又如何?」
「哈哈,也不如何,皇上很喜歡宗翊,三天兩日的,就去攬月宮看他,可喜歡他了。貴妃娘娘,在這宮里啊,您自己保護自己的孩子,可是很吃力的,您說是不是?」
墨玉點頭,道︰「是挺吃力的,不過還算應付得來。怎麼,有皇上的庇護,底氣充足了,見著我不用再繞道走了?」
一提到這個,紀翡翠就來氣。上次紀墨玉威脅她之後,害得她快大半個月不敢出門,就是出了門也是東躲西藏七繞八繞的,就怕撞見了她。可現在不一樣了,太後都親口讓她母親回來了,看她紀墨玉還有什麼好怕的。「這是皇上的皇宮,不是你的皇宮,我為何要繞道走?」
「哦,也是。」墨玉又削完了一個隻果,伸向前,問︰「要吃嗎?」。
紀翡翠嫌棄地說道︰「不吃。」
墨玉也不強迫,將隻果放回盤子里。一人一個,剛好。而後一只手的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手里的水果刀。笑道︰「既然你難得回來一次,我正好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收養了一個小女孩,半歲了,跟小皇子一樣的年紀,我給她起名叫紀漫雪。因為我是在冰天雪地里遇到她的,你想不想看一看她?賢妃,你要不要也去看一看,她很可愛的。」
沅氏可不想看一個小女孩,說︰「我是來看小皇子的。」
意思就是說她不是來看什麼墨玉收養的孤兒的。紀翡翠也跟著附和道︰「嬪妾還要照顧小皇子呢!哪有空去看一個孤女。」
墨玉收起臉上的笑容,冷聲道︰「我可是給你們機會了,你現在不看可別後悔,將來你就是想看,我也不給你看。」
「誰稀罕。」
人心真的那麼冷漠無情嗎?沅氏不看也就罷了,可紀翡翠是她的親娘啊!就算她不知道那就是她的女兒,可是一听到是個女孩,她難道真的一點反應也沒有嗎?真的一點罪惡感也沒有嗎?還是說她早已沉溺在利益權位之中,忘了什麼是良心,什麼是母愛。
墨玉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水果刀,說︰「既然你們不看,就回去吧!你們今天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走吧!」
紀翡翠轉身,憋著嘴巴道「走就走,誰稀罕留在這。」
母女兩人走到門口,背後傳來墨玉冷冷的聲音,「我當初說的話,你們最好是記在心上。沅氏,你此生不得再踏入京城一步,賢妃,以後看見本宮,你還得繞道走。」
紀翡翠氣憤地猛地轉身,走到墨玉跟前,怒道︰「哼,你以為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說,有太後的旨意在,有本事,你讓她收回旨意。」
紀家應該是和太後達成了什麼協議,而這個協議里,紀家要求太後將沅氏召回京城里來。是什麼樣的協議,能讓太後如此做呢?太後又為什麼那麼想殺德妃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