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遠想起在王府的那一夜,這個年輕美貌,嬌小可人的女子,只身一人站在連他都敬怕三分的父親面前,和他說笑,和他談判。那神采,張揚不羈,聰慧伶俐。就連後來父親也稱贊她,說她若是男兒之身必能在這亂世中,成為一方霸主,父親還讓他多與這個女子接觸,只會有利無害。
後來在戰場上,他看到她殺敵的那一股英氣,就連他家自小習武的妹妹也不如。亂刀之中,她能游刃有余,那一條遮住了她半邊臉的繡帕,讓她成為了幾萬將士之中,最美的一道風景。
他原本是喜歡這個女子,第一眼就看上了。可惜他是皇上的妃子,他可不敢去踫。認她做妹妹吧,她的身份比他高太多了,況且她要是听到他想認她做妹妹,估計會一句話都不讓他說就直接攆出房間。再說了,她那樣的氣場,他也不敢認她做妹妹,就勉為其難的做她弟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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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紀仲庭拍著自己的胸口,笑得合不攏嘴,說︰「這是我認識你以來,听到的最實誠的一句話。我現在大概知道了,你這姐姐,估計是死皮賴臉認的,我姐壓根就不理你。姐,我說的對不對?」
墨玉笑了笑,這小子也還不算太笨。「好了,既然你們倆都認我這個姐姐,那就按規矩來吧!仲庭,你年紀的確比符五公子小,那就委屈你做弟弟吧!」
「哈哈哈。」符昭遠得逞地走上前來,拍著紀仲庭的肩膀,道︰「快,叫大哥。」
紀仲庭嫌棄的甩開他的手,委屈道︰「我不。」
墨玉笑道︰「有個哥哥也很好啊,你看,符五公子已經有四個哥哥了,你就讓他過個哥哥的癮。再說了,有哥哥也很好啊,哪天你要是惹了什麼事,讓你哥哥給你擺平,吃飯沒銀子了,記你哥哥賬上,多好的事情啊,你說是不是?」
「哎,姐,好像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啊!」
符昭遠苦吧著臉,抱怨道︰「姐,我是他哥哥,不是他的管家。」
紀仲庭猛拍了一下他的肩,道︰「是你爭著要做哥哥的,我委屈做你弟弟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還嫌這嫌那的,有本事你叫我哥哥。」
「那我還是幫你解決麻煩吧!」
紀仲庭轉身朝向符昭遠,抱拳彎腰,行了個大禮,道︰「弟弟先在這里謝過為兄了。」
「哼,幸好我在京城呆的時間也不長。」
「那我得抓緊時間,狠狠宰你一頓。哪天要是我跟我的媳婦游歷到了你的地界,還有免費的食宿呢!」
正笑鬧著,碧月從外面走進來,走到墨玉跟前,道︰「娘娘,慈明殿的萬公公求見,說是太後請符五公子到慈明殿一敘。」
墨玉皺了一下眉頭,問符昭遠,「你還沒去給太後請安嗎?」。
符昭遠搖搖頭,道︰「沒有啊,早上的時候見過皇上,原本是想等太後午睡過後再去給她請安的,沒想到太後原來沒有午睡的習慣啊!」
按理來說,如果外臣進宮給皇室請安,如果沒有事情緩急,應是先拜見皇上,然後是太後,皇後,最後才輪到嬪妃。可是符昭遠卻先跳過了太後這一層,直接跑到玉仙宮來見她,是不符合規矩的。墨玉不由得帶著探究的眼神看向這個嘻皮笑臉的符五公子,這種流程他不可能不知道,想來他是故意的,那他此舉,又是什麼目的呢?
紀仲庭原本想說什麼,卻被墨玉止住了,也只好閉上嘴巴不說話。墨玉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好好跟太後娘娘解釋,不要讓她老人家擔心。」
「是,姐姐,那我先去了。」
「嗯。」
等符昭遠走出了玉仙殿,紀仲庭氣憤地轉頭看著自家姐姐,道︰「姐,他敢耍我們。」
墨玉問道︰「你是在哪遇到他的?」
「御花園啊,我遇到他的時候,他什麼也沒說,就跟在我後面說要和我一起來看你。我以為他是從太後那里出來的,所以也就沒多問。沒想到他竟然敢在咱們頭上動心思,直接越過太後來拜見你,這讓太後會怎麼想?」
墨玉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想了一會,道︰「符家的男子,都不是簡單的人。你以後跟他相處,也要小心一些。別看他表面嘻嘻哈哈的,符家的男子都是將門虎子,個個不俗,他們打什麼算盤,我現在也不得而知,但既然是個陰謀,總會漏點蛛絲馬跡,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對了,丹岫怎麼沒跟你一起來啊?」
「哦,岳父大人很想念她所以就讓她回趙府住些日子。」紀仲庭走到墨玉跟前,眨巴著眼楮,道︰「姐,弟弟我又沒錢了。」
墨玉轉頭來,微笑地看著他,說︰「你們又準備跑路啊!」
「這次不叫跑路了,岳父岳母還有爹和娘,他們跟我說了,只要我們高興,做什麼都行,只要把丹岫照顧好就可以了。哎,姐,我發現咱們家現在有點怪事。」
墨玉走出殿門,走到廊下,望著遠處的天空,問︰「什麼怪事啊?」
「你知道嗎?我這一次進宮,他們竟然讓我代他們跟你問好,這在以前是絕對沒有的事情。難道說是因為你懷有龍子了?」
紀家的反常,恐怕是太後從中斡旋。她都要幫他們對付即將到來的皇後符金環了,他們沒理由還要殺她,還要對她不恭不敬的。但對于她懷孕這件事,墨玉好奇地轉頭看他,昨天才出的消息,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你怎麼知道我懷孕了?」
紀仲庭翻了個白眼,說︰「整個東京城都知道你懷孕了,這皇宮里,能藏什麼秘密啊!大家都在猜,你生的是男孩是女,皇上會立誰為太子呢?」
「住嘴。」墨玉小聲喝道,「這話你也亂說。」
紀仲庭癟癟嘴,也知道自己口無遮攔胡說八道,妄議天家之事,罪名可不小呢!「姐,你真的要把那孩子養在身邊啊?」
那****收到姐姐的信,讓他把這個孩子放在她回來經過的地方。然後她在來個「巧遇」,將這孩子順理成章的放在自己身邊,而後帶回宮中。
墨玉嘆了口氣,撫模著自己尚未隆起的肚子,說︰「父母的罪過,不應該殃及孩子,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一無所知,何苦讓他們將來背上沉重的枷鎖而活。」
「可這也太危險了,萬一被揭穿,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反正你都跑路了,還怕什麼?」
「呵呵,那倒也是。」紀仲庭啞口無言,有時候他這個姐姐的舉動真的是讓他又贊同又害怕。不過,對于姐姐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他還真是期待啊,再過不久,就有人喊他舅舅了,想想都開心。
墨玉我在玉仙宮里做了幾日的烏龜,這幾日也正是她孕吐最嚴重的幾日。換過了這幾日,她就有點坐不住了,畢竟每天都呆在一個小地方里,卻確實悶得慌了。于是,便決定出自己的玉仙宮,走走看看。
這一出來啊,也讓她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總是有人走在她前面,把地上的樹枝啊石頭啊給清理干淨,甚至連一片樹葉也要撿走。她要坐哪里,先是有人坐上去看看那個地方穩不穩固,然後再鋪一層毯子,才讓墨玉坐下。反正就是天上地下,不能有亂飛的東西,以免砸到她,地上不能有東西,以免髒了她的鞋面。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安排的,紀翡翠懷孕的時候,也沒見他搞那麼大的動靜,怎麼到她了,就搞得皇宮里雞犬不寧似的,生怕別人不也知道他對這孩子的重視。
祈神節一過,宮里就開始著備封後大典了。魏王符彥卿已經動身,親自將準皇後符金環送往京城。宮里,宮外,各自忙活。
已經入夏,原本天氣也還不算太熱,可墨玉有了身孕,稍一運動,就會滿頭是汗。這不,這會走累了,正在涼亭里休息。卻好巧不巧的,太後也正好走過,躲是躲不過去了,墨玉只好上前,見禮。「嬪妾參見太後娘娘。」
「起來吧!」太後虛扶了一把,道︰「你如今身懷有孕,這些虛禮,以後能免則免吧!」
「禮不可廢,嬪妾不敢。」
「坐吧!」太後指了指墨玉原來的位置,對一旁的宮人們道︰「你們也下去吧!」
眾人退下,在距離較遠一點的地方站定,隨時等候主子們的傳喚。墨玉倒了杯茶,遞到太後的面前,恭敬地說︰「太後請用茶。」
「嗯。」太後只是應了一聲,並沒有喝,沉聲問道︰「上次哀家說的事,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上次說的事,那就是德妃的事。墨玉模著茶盞的邊緣感受著瓷杯的溫度,輕聲說道︰「太後娘娘,榮嬪妾多一句嘴,為何一定是德妃。她這些年來,服侍皇上盡心盡力,打理後宮也是井井有條。可以說,她是皇上的一個好助手,卻不知是哪里惹怒了太後娘娘?」
太後冷眼,語氣里里透著寒氣,冷聲道︰「這話,你是替德妃問的?」
「不,是嬪妾想問。至少,太後娘娘您得給我一個殺她的理由,不然到時候,萬一我失敗了,連個理由都沒有。」
「意圖謀害皇子,這算不算大罪?」
模著杯沿的手一頓,墨玉抬頭看著滿臉怒氣的老夫人,輕聲問︰「謀害皇子?」
太後站起身來,發髻上的垂珠跟著晃動,她轉身看著遠處站著的一排宮女太監,道︰「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曾派人給皇子下毒,甚至派了手下,意圖掐死皇子。好在那日經你提醒之後,哀家早有安排,才沒讓他們的陰謀得逞。說到這一點,貴妃,你似乎早就知道了點什麼,為何之前一直不說?」
墨玉也站起身來,里在原地,道︰「嬪妾的確不知,只是那一日德妃的舉動有點反常,嬪妾懷疑而已。既然太後已經知道了她的陰謀,為何不下旨將她下獄呢?」
「哀家若有證據,哪還能等到現在。你最好早點解決掉她,否則的話,連你的孩子也不能幸免。」
听這語氣,太後好像很著急。墨玉皺眉,就算要殺德妃,也不急于一時啊,可是太後表現得也太過于急躁了點,難道說,這中間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太後和德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德妃之事不能急,否則很容易讓皇上看出破綻。至少,也要等封後之後,畢竟現在這個時期,宮中不適合見血光。」
太後轉過身來,盯著墨玉瞧了半響,才道︰「好,既然如此,哀家就再等你一個月。一個月之後,若德妃還活著,你和你的孩子就得死。」
「此事嬪妾不敢保證,封後之後,屆時各國使臣,魏王等都還在京城中,如果那個時候鬧出血案,恐怕會節外生枝。」
太後急道︰「這個時候也不行那個時候也不行,你在耍哀家?」
墨玉服了一身,道︰「太後娘娘,此事不能急于一時,還請太後娘娘耐心等待。太後娘娘即便要治嬪妾的罪,嬪妾還是這句話,如果做不到萬無一失,就不能輕易動手。」
太後心里總有萬般不肯,那也沒辦法。對付德妃,非墨玉不可。偏偏墨玉又是個不听話的小貓,一切的舉動都按自己的意思去做,這讓她感到很挫敗,堂堂的周國太後,竟然制不住一個小丫頭片子。「好,那哀家就給你兩個月,貴妃,希望你為了自己的孩子,遵守諾言。」
她幾時承諾過兩個月之後要殺了德妃的?這太後的獨斷能力還真是強。「太後娘娘」
「沒得商量。」太後急急打斷墨玉話,「這是哀家能給你的最大的寬限。」
獨斷專行,恐嚇威逼,真的很好玩嗎?墨玉看著眾人簇擁下遠走的太後,無奈地搖搖頭。不過在這皇宮里呆得久了,也就習慣了她那樣的說話方式和處事風格。
碧月走進亭子,看著遠走的太後,問︰「娘娘,太後娘娘和您說了什麼,怎麼怒氣沖沖地走了?」
墨玉笑了笑,走下台階,道︰「沒什麼,就是她發現我不是那麼听話而已。」
「這話我信,娘娘連皇上都敢氣得暴跳如雷,何況是太後。」
「哎,我哪有你說的那麼不可理喻啊,在這宮里,就數我脾氣最好了。」
「是是是。」碧月扶著墨玉的手臂,笑道︰「我家娘娘脾氣最好了。對了,娘娘,張瀲果然想留後手。按照娘娘所說的,我們的人監視他的一舉一動,發現他果然把一些東西秘密地埋在一個地方。其中還有一封信,信上所說的大概就是你和他之間的秘密。」
墨玉點點頭,早在預料之中的事情。「你們沒驚動他吧?」
「沒有,按照娘娘吩咐的,他們只是知道他都埋了什麼東西和具體位置而已,其他的沒動。娘娘,我不明白,既然都知道他把這個秘密寫下來了,為什麼不直接拿走呢?」
「張瀲一定會定期去看他的東西還在不在,如果他發現不在了,就會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舉動。他肯定會選另一個方式把這件事情記下來,一旦他出了什麼事,這個秘密就會被公開。他只是為了保命而已。」
「原來是這樣,還是娘娘聰明。」
墨玉看著碧月笑容燦爛的笑臉,冷不防的問了一句,「碧月,你主子現在在哪?」
碧月身子一震,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娘娘,你在說什麼啊?公子已經」
「我知道。」墨玉轉回頭,繼續往前走去,「我只是想問,他都已經死了。現在是誰在你們背後指使你們的?我想知道的信息,我需要的人,我想做的事,都能在最短的時間里知道,看來你們的人很多,信息網也很廣。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指揮你們呢?」
碧月尷尬地笑了兩聲,道︰「奴婢只知道做好份內的事,其他的,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也不會告訴我。」
「哦。」想來也是,碧月應該知道的不多,但是她所知道的也不僅僅是她告訴她的這些。不知道為什麼,想的越多,她就越緊張,也越害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