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墨玉偷偷地到攬月宮。在進入攬月宮之前,還特意地轉身看了一下四周有沒有人跟著。待發現四下里無人之後才舉步走進殿內。來到攬月宮一處僻靜的偏殿里,像做賊一般推門而盡。
里面坐著的,是兩個女乃娘,墨玉走進,輕聲問道︰「孩子還好吧!」
桂嬤嬤指了指搖籃里正在睜著大眼楮的孩子,笑道︰「還好,沒有哭過。就是有時候笑的聲音大了點,貴妃娘娘,這會不會暴露啊?」
墨玉伸過手,抓著孩子的小手,好久不見了,這小家伙的手已經那麼有力氣了。「沒辦法,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孩子命大,還能活著。就算現在把他轉移出去,也不知道哪里才能藏得住。」
「咳咳,哈哈哈」好像沒想到這麼久了,孩子還能認出墨玉來。小孩子的笑鬧聲,溫暖了整個屋子。
—無—錯—小說墨玉逗弄了孩子一會,直起身,沉聲對著身後的人說道︰「好好照顧她,出門的時候不要露出破綻來。小皇子的安危,就拜托你們了。」
桂嬤嬤連連點頭,「貴妃娘娘放心,我們一定會看好小皇子,前兩日的事情不會再發生。」
「那就好。」墨玉看著窗戶上出現的半個人頭影子一眼,而後道︰「我不能在這里久呆,就先走了。還有,如果賢妃來了也不要讓她進來,免得她到時候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露出破綻來。」
「是,娘娘。」
墨玉轉頭再看了孩子一眼,轉身離去,這孩子放在這里,表面上很安全,其實危險無比。可是沒有辦法,試一試,賭一堵吧!
又是鬼鬼祟祟地離開了攬月宮,墨玉回到玉仙宮的時候,碧月早已等在那里。一見她走過來,忙疾步迎過去,道︰「娘娘,有發現。」
「什麼發現啊?」
「娘娘跟我來。」碧月領著墨玉走到偏殿,走到一角的桌子旁。墨玉茫然的看著碧月,桌子上除了兩身衣服,而且還是墨玉從攬月宮里帶回來的女乃娘的衣服而已,有什麼好看的?碧月頓了一會,道︰「娘娘,您看。」
碧月將那一推的衣服輕輕翻過來,墨玉待看到眼前的東西時。不由得酸水上涌,退到一邊不住的干嘔起來。「唔」碧月翻過來的衣服下面,都是螞蟻、蟑螂以及一些不知名字的蟲子的尸體。
「沒事吧,娘娘。」
只是干嘔,並沒有真正的吐出什麼東西來。墨玉捂著嘴巴鼻子,走到面前,嫌棄地拿起衣服一看,並沒有什麼特別。拿到鼻翼下輕輕一嗅,出了尸蟲味,衣服的臭味之外,並沒有其它的味道。可是桌上的那些尸體,顯然是剛剛死的,看他們的顏色,墨玉也看不出來是不是中毒而死。
「碧月。」墨玉說道︰「把這衣服拿去用水泡一下,水越少越好。然後去拿一只雞過來,要活的雞。」
碧月也大概想到自己主子要做什麼了,于是也不多問,遵令下去準備了。墨玉站了一會,拿出袖子里的絹帕,將桌上的尸蟲一一收了起來,還真是太惡心了。
到了半夜,皇宮里一片寂靜。除了夏日里的蟲鳴聲、風聲,就是宮人打更的聲音,搖晃的宮燈寂寞的在皇宮的每一個角落燃放。皇宮是一個人多嘴雜的地方,是一個熱鬧的地方,但同時,它也是一個最冰冷,最寂寞的地方。
墨玉站在窗口,看著窗外漆黑的天色,與這室內的黑暗融合在一起。她在想,難道以後,她就要在這種每天都上演的殺人案中度過嗎?會不會哪一天,這樣的命案也會發生在她和孩子的身上?宗翊有那麼多人看著,太後,皇上,賢妃,可是結果呢?孩子不還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死了嗎?
「你的辦法到底行不行?」身後的黑暗中,傳來一個沉悶的聲音。
墨玉沒有回頭,還是看著天上的圓月,道︰「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還折騰。」
「我只知道,你要是再嚷嚷,鬼听到,也跑了。」
「哼。」身後傳來一個冷哼的聲音。許久的沉默過後,才傳來她略帶幽怨的聲音,「其實,有的時候,我還挺羨慕你的。你什麼都不用做,就靜靜地往那一站,就有人靠近你。皇上喜歡你,二哥,司空,還有王貞兒她們,都圍著你轉。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有什麼魅力?」
有什麼魅力,她不知道。可是她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舒心,除了皇上。「我和你不一樣,你是帶著目的去接近他們,而我,我是用心去和他們做朋友。」
「心,朋友?呵呵呵你用心對他們,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是懷揣著目的和你做朋友?這京城里,哪里有真正的朋友?」
也許吧!墨玉垂下頭來,撫模著自己的肚子,感受著肚子里的那個小生命在跳動,微笑道︰「你就當我一廂情願好了,人活得簡單一點,不是更好嗎?」。
「簡單,多麼簡單的字眼,卻又是多麼復雜的過程啊!誰能真正做到簡單呢?像二哥二嫂那樣的,我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而是你內心里就不想那樣做。翡翠,在這深宮里,簡單,才能活得更長久。」
也許墨玉說的對,她不想做那樣的人,過那樣的生活,她進宮的唯一目的,就是為紀家,為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如果只是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庸庸碌碌,那她舍了自己所愛的人,進到這皇宮來,又還有何意義。
潔白的夜色,昏黃的宮燈,一條人影閃過。墨玉抬起頭來,明亮的雙眸中精光閃過。幽幽道︰「來了。」——
攬月宮里,女乃娘住的地方,暗黑的房間里伸手不見五指。然而,月亮照射的窗戶上,仍能清晰的看到一道人影。一把明亮的刀插進兩門之間的縫隙,向上挑起從里面插上的門閂,而後輕輕抬腳走進屋內。似乎能夠夜視一般,眼楮在屋內一掃,準確無誤地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搖籃。
床上睡著了的女乃娘,翻了個身。一聲冷笑自他蒙著的紗布後面傳出,眼楮里透出的,是刺骨的冰冷。邁步向搖籃走進,借著月光,看著朦朧中的笑臉,以及孩子時不時傳出來的牙語,冰冷地說道︰「你還真是命大,竟然能被紀墨玉救活了。不過,就算能活著,你也活不過今晚,這是你的宿命,怨不得我。」
伸手,就往孩子細女敕地脖子上去,手指慢慢抓緊,面目一猙獰,就要掐死搖籃里正在熟睡的嬰兒。
突然地,殿內另一個人影閃過,迅速來到孩子的身邊,一掌便往蒙面人的太陽穴而去。蒙面人本能的放開了手中的嬰兒,接下了來人的那一掌。電光火時間,兩人已過了數十招。殿內飛影交錯,物體倒地,冷喝聲,掌聲,東西碎裂聲,一時間房里局勢水深火熱。兩人在空中對了一掌,各自落地,黑衣蒙面人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淑妃。」
殿內瞬間明亮了起來,宮燈涌進,火燭搖曳,霎那間亮如白晝。大批人自門口而進,太後,皇上,貴妃,賢妃,柳辰軒,狹小的房間里一下子顯得擁擠了起來。蒙面黑衣人見自己已上當,忙側身一閃,試圖破窗而出。可就在這時,窗口突然破裂,從外面躍進來一人,勁腿一踢,就將黑衣人踢到一旁。
淑妃見勢,忙上前,又與黑衣人纏打。數十招過後,黑衣人明顯落了下風。見勢不妙,黑衣人看向身後的搖籃里,本想那孩子做要挾,卻不想,搖籃里已是空空如也,孩子在破窗而入的雲常風手里,還不知死活的呼呼大睡。
孩子這一籌碼已經沒有了,黑衣人眸色一閃,主意打到了面前挺著大肚子的女人身上。眸色里不僅僅是冷,更帶了厭惡,怨恨。主意一打定,掌風已向她而去。
墨玉眸色一稟,放在肚子上的手不由的一僵,便在她一僵的瞬間。一旁的男人已經站在她面前,伸手便接下了黑衣人的掌風。墨玉迅速拔下發髻上的簪子,直射黑衣人的眉心。黑衣人本是接下了皇上的一掌,被逼的後退了幾步,身形還未站穩,眼前又是勁猛地利器向她而來。她本能的側臉,本想讓利器與她的臉頰側身而過,卻正巧,簪子劃過之處,正好刮走了她臉上的黑紗。
當那一塊黑色的方紗落在地上的時候,那一張端莊絕美的容顏,便展露在眾人的眼中。殿內或是鎮定的,或震驚的神情各色都有,眾人的眼眸都直直盯著眼前站在空蕩的房中間的那個女人。意料之外的震驚,意料之中的鎮定。
德妃。
皇上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站著的墨玉,擔憂道︰「有沒有事?」
墨玉搖搖頭,沉聲道︰「皇上龍體尊貴,往後這樣的危險,還是遠離得好,我能自己應付。」言下之意,她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不需要他英雄救美。
皇上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嗔怪了一聲,「墨玉。」
太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冷聲道︰「德妃,哀家就猜到是你,你好大的膽子,膽敢謀殺皇子。」
德妃倒也不否認,抬起頭來冷眼看著雍容華貴的婦人,道︰「落在你們手里,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隨你們處置。」
「死到臨頭,還敢這麼囂張。」
「哈哈哈。」德妃嘲笑地看著眼前義憤填膺的女人,諷笑道︰「太後娘娘,您真的要治嬪妾的罪嗎?你可別忘了,你的那點事情。」
皇上上前一步,沉聲道︰「德妃,朕待你不薄,為何你會變得如此狠毒,連牙牙學語的孩童都不放過。」
「呵呵,皇上,你對妾身是不薄,你對妾身好很。好到娶了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當初您對妾身說的那些話,至今你又還記得多少?」
「你就算有抱怨,也該是沖著朕來,你不該對孩子下手。」
「哈哈。」德妃無力地轉身,看著窗外的圓月,喃喃道︰「孩子,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孩子。我以為,靜德養在我膝下,你就會多去看我一眼,可結果呢,你還是一樣。對我只是恭敬,冷漠地恭敬。可是對她呢?」德妃忽然轉身,指著墨玉,「你對她又是什麼樣的,你以為你不去看她,我就不知道你在乎嗎?」。
太後冷哼了一聲,「這不是你殺人的理由,你就算恨貴妃,也該是沖著貴妃去,而不是殺了皇子。」
墨玉的心里就像掉進了冰水里,透心的涼。德妃難道就沒有害過她嗎?在舒月宮里,她差點就殺了她,在藏書閣里,她差點喪身火海,這難道還不夠嗎?不遠處德妃嘲諷的聲音傳來,「貴妃娘娘,您看到了吧!死心了吧!你想離開皇宮是對的,這宮里有她這樣的人在,你就別想安生。哈哈哈。」
「你住口。」「住口。」太後和皇上同時喝道,墨玉心理冷笑,還真是母子啊,說話都是一樣的。太後是生氣,她不想做這個壞人。皇上是害怕,他真怕墨玉會離開皇宮。
墨玉冷靜地說道︰「無論你心里有多恨,有多委屈,都不該對孩子下手,孩子是無辜的。」
「哼,只是可惜了,沒殺死這個小孽種。」
墨玉越過皇上,走上前來,道︰「不,宗翊皇子已經死了。我沒那麼大的本事,能讓一個死人死而復生。女乃娘懷里的孩子,是漫雪。」
德妃往女乃娘懷里看去,小孩子正睡得香甜。九個多月的孩子,已經長開,德妃見過宗翊,的確不是他。「哈哈哈哈,死了,死了好。」
太後無力搖頭,冷眼看著面前已經發了瘋的女人。對于她來說,痛心的不是德妃,是那個已經死了的皇子,沒了皇子,她還能拿什麼做籌碼。墨玉已經明確表示不幫她,她難道還要等到賢妃再生嗎?
皇帝揮了揮手,沉聲道︰「帶下去吧!」
雲常風應了聲「是」,而後便有侍衛進來,押著德妃就往房外走去。經過太後身邊時,德妃冷眼看了她一眼,說︰「太後可要注意身體了,別到時候,晚節不保。」
太後背後一僵,氣憤地看著德妃被押走,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看著她像個勝利者一樣,遙遙離去。德妃敢于說這樣的話,說明了她必有後招。
等德妃離去,皇上才轉身看著一旁的墨玉,問道︰「忙了一夜,想必也累了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墨玉搖搖頭,笑道︰「皇上難道不好奇嗎?為什麼是德妃?」還是說,他早已想到是德妃,所以才讓她摻和進來?
「你也累了,明日再說也是一樣。」
那邊淑妃已經抱著漫雪過來,也好奇道︰「嬪妾倒是好奇,貴妃娘娘是怎麼想到她今晚一定會來?」
墨玉搖搖頭,「我不敢肯定她今晚會來,只是賭一堵而已。其實,我倒希望,來的人不是她。」同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