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浸yin在官場太久了,人就會變得很變態,變得勢力,變得無情,變得冷漠,變得六親不認。像紀剛楊這樣的人,其實朝中不少,每天面對的都是這樣的人,難怪皇上的脾氣也會變得陰晴不定。
墨玉躺在貴妃榻上假寐,想著紀家中的所有人。老夫人精明,一輩子都在為自己的兒子鋪路。紀剛楊有野心,但是腦袋和能力都跟不上。沅氏勢利,只會想眼前的利益。紀伯遠深沉,是個人物。紀仲庭瀟灑,浪跡天涯很適合他。其他的人,她接觸的也不多,也不好下定論。
碧月從殿外進來,走到墨玉身邊,輕聲道︰「娘娘,你要的人來了。」
昨天晚上,墨玉跟皇後娘娘說過,她的宮里缺個實心的小太監。她如今身子重了,有個貼心的太監在身邊,有些事情碧月和想容做不了的,他可以幫忙做。墨玉睜開眼楮,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小太監,道︰「叫什麼名字?」
小太監忙跪下,低頭道︰「奴才小強子,參見貴妃娘娘。」
「起來吧!以後你就跟著我,碧月會安排你做的事情。在我這里做事,不用拘謹,但是有一條,得老實。」
「奴才以後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娘娘,不讓娘娘勞累。」
墨玉看著他,沉聲說道︰「這事以後才知道,不過現下有一點你得先做好。」
小強子抬頭看著眼前的主子,道︰「什麼事啊,娘娘。」
「把你眼楮里的精光給我收起來。」
「啊?」小強子不明白,什麼精光啊,他已經隱藏的很好了,怎麼貴妃娘娘還是能看到啊?
墨玉無奈地搖頭,對想容說︰「你帶他下去,叫他怎麼做一個太監。他這個樣子,不到兩天,肯定會被揭穿。」
「是,娘娘。」碧月走到他身旁,道︰「強公公,你跟我來吧!」兩人走到殿門口,強公公納悶地問︰「我真的不像一個太監嗎?」。
碧月點點頭,「別的也就不說了,宮里的太監,說話的時候是不可以看著主子的。還有,你的聲音也不太像。還是先跟著學兩天再說吧!」
如今,夜府已經被朝廷收了回去,日昇和夜府里的幾個下人也不知道現在住在哪里?沁心樓可還在?
想容從外面活蹦著跑進來,從大門口就能听到她的聲音,「娘娘,娘娘,你猜我剛才遇到誰了?」
墨玉眼楮也不睜,淡淡地問︰「誰啊?」
「阿強啊!」想容坐在榻邊上,高興地說道︰「我剛才就在咱們宮里看到他,碧月說他是新來的,娘娘,真的是阿強,以前在山上的阿強。」
「這人我見過了,他不是阿強,他是剛進宮的強公公,只是和阿強長得像而已。阿強已經回老家了,你不記得了?」
想容想了又想,還是堅持他就是強公公。「可是,他們的名字里都有一個強字啊,娘娘,會不會是阿強出什麼事了,所以才會進宮?」
「那你剛才叫他阿強,他答應你了嗎?」。
想容搖搖頭,「一說起這個我就奇怪,他叫我姐姐,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這就對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是阿強,又怎麼會認識你呢!不要多想了,人有相似,這事很正常的事情。出去之後不要亂嚷嚷,要不然的話,皇上又該誤會了。」
「哦。」娘娘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不過說到皇上,想容又是興奮地說道︰「娘娘,你知道嗎?皇後娘娘有喜了。」
墨玉猛地睜開眼楮,這個消息的確是驚訝到她了,皇後剛進宮不到兩個月,就有孩子了。「你確定嗎?」。
想容拍拍自己的胸口,道︰「娘娘,別的不敢說,但是打探消息這種事情,咱們宮里,誰都比不上我。」
想容這份自信是真的,在這玉仙宮里,很多的第一口消息,都是她從外面帶回來的。看來,她雖然有點單純,但是人脈方面倒是不賴。「皇後娘娘有孩子是好事。」前腳賢妃的孩子剛剛沒了,後腳皇後有喜的消息就傳了出來,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娘娘,皇後娘娘也有孩子了,你說皇上會不會冷落了您啊?」想容擔憂道。
墨玉睜著眼楮望著頭頂的房梁,輕聲道︰「無所謂,我也從不奢求他的寵愛。」始終,他不是夜天,他代替不了夜天在她心中的位置。
想容見自家主子神色失落,以為是心里在為皇後有身孕的事情不高興。于是邊給她揉小腿邊說道︰「娘娘,棚子里的那兩株杜鵑竟然真的開了,真的是太神奇了。娘娘,你是怎麼做到的啊?九月里也能開花。」
「真的開了?」墨玉也很驚訝,原本只是覺得無聊,所以搭了個小棚子,在里面栽了兩盆杜鵑,想要讓它無論何時都可以開花,可花了她不少的心血呢?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真的開了,兩株紅色的,可好看了,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那是她最喜歡的花,當然要去看看了。「走,去看看。」墨玉在想容的攙扶下起身,整了整衣擺,然後慢慢挪著步子網後花園走去,去看看她這幾個月的辛勤成果。
宗翊皇子的案子,到目前為止,還是毫無進展。也不知道柳辰軒到底掌握了多少,他是這個案子的主要負責人,到時候這賬可要算在他的頭上——
不知不覺,墨玉從後花園回來之後,又睡了一小會。原本只是想歇息一下的,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下午。等她在醒過來的時候,柳辰軒已經在她的殿里等了不知多久了。
墨玉責備地看了碧月一眼,「你怎麼也不叫醒我啊?」
「是我不讓她們叫醒你的。」不遠處,柳辰軒磁性的聲音傳來,「正好有些事情我也好好想想。」他原本是有了重大發現,所以才會來找她的,哪知她在午睡,便也不叫醒她,他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想想一些問題。
墨玉走過去,看著他面前的桌上一張又一張的紙張,上面寫了一些東西也劃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她都看得懂,可是是什麼意思呢?
半夜,神秘身影,哭鬧,睡著,御醫,仵作,女乃娘,吃女乃,死因——繡花針。
「繡花針?」墨玉喃喃念著這兩個字,怎麼會冒出這個繡花針來呢?
柳辰軒听到她的聲音,從懷中取出一塊布條的包裹,慢慢將包裹打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繡花針。柳辰軒將東西放到墨玉面前,道︰「這是臣剛才又重新回去檢查孩子的尸體的時候發現的,在孩子的百會穴上。」
百會穴,在人頭頂正中心,兩耳交直上中點,是人體的死穴之一。墨玉震驚地看著面前這枚小小的繡花針,這是普通的繡花針,是女子縫衣服納鞋所用。沒想到它不僅只是縫衣服所用,它還是殺人的工具。
「我查看過了,孩子的頭上就只是著一個傷口。除了針孔,其他的都已經沒進肉里,孩子的頭發遮住了它,所以那日我們沒有發現。下針的手法非常嫻熟,針直直插進去,不偏不倚,是暗器高手所為。」也就是說下這個針的主人,要麼是武功高手,善于使用暗器。
「沒想到他們竟如此殘忍,用這樣狠毒的方式對待一個孩子。」墨玉坐下來,打量著手中的繡花針。前兩日,她還用這種針來給她的孩子做衣服,轉眼間,它變成了殺人的工具。「這繡花針應該是孩子早上喝過小米粥之後才有的,那前天夜里,桂女乃媽看到的那個身影又是什麼?難道真的是她大半夜看花了眼?」
「臣也解釋不清楚這一點,還有就是,這針扎下去,難道孩子一點反應也沒有嗎?兩個女乃媽一直呆在房里,難不成那兩個女乃媽是幫凶?」
墨玉將針放下,「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我們假設,如果兩個女乃媽是凶手,那麼這針有可能是她們下的,或者是當時偏房里有第四個人存在,而兩個女乃媽就在一旁旁觀。那這個凶手最後應該是趁亂離開攬月宮的。」
柳辰軒站了起來,在房中踱步。「假設兩個女乃娘不是幫凶,那麼前天夜里潛入女乃娘房里的人,又是什麼目的?既然女乃娘不是幫凶,那麼這針又是如何下的,何時下的呢?」
這條線很是清晰了,也很緊密了,可就是中間斷了一截。只要把這一截補上,答案呼之欲出。可是這一截,到底是什麼呢?他們到底忽略了什麼呢?還有,如果這條線清晰了,那麼,編這條線的人又是誰,也就是說,凶手到底是誰?
柳辰軒一邊收拾桌上的紙張,一邊說道︰「這些問題臣現在也想不明白。不過法網恢恢,這個人,臣肯定能逮到他。」
墨玉笑了笑,道︰「我很喜歡你這份自信。」
柳辰軒將手中的東西收好,而後轉過頭來看著她,歪著頭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有一個問題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娘娘在人前總是你啊我啊的稱呼,還有,娘娘這宮里的宮女太監從來不自稱奴才,也是你啊我啊的亂喊,娘娘不覺得你的尊嚴,你的威儀受到了藐視了嗎?」。
墨玉看著他,又看了看殿里其他的宮女太監,笑了笑,道︰「我從小就在山野里長大,習慣了這樣的稱呼。人一生下來都是一樣的,老天爺對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一天都是同樣的十二個時辰,人生的盡頭都是死亡,我並沒有什麼特殊啊!至于你說的高低貴賤,不過是你自己強加給別人的身份而已。而且這樣的稱呼,顯得更親切。尊嚴、威儀這東西,不是你擺出來或者叫出來的,而是別人打心底認可的。你從小生活在尊卑貴賤的教化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
柳辰軒茫然地看著她,「臣好像懂,好像又不懂。」
「哎,你自稱臣,就說明在你心里,你當我是主子,我們是君臣關系。你要是說‘我不懂’,就說明咱倆是朋友關系。當然,也許你不屑于跟我做朋友。」
好像說的也是這麼回事,「那下次臣,嗯,下次我見到你的時候,就不自稱臣了。」
也就是說他想和她做朋友了,難得他這麼心高氣傲的人,願意跟她做朋友。墨玉將一杯茶遞到他面前,笑道︰「以茶代酒,慶祝咱們成了朋友。」墨玉轉頭,對著不遠處的宮女太監們說道︰「哎,你們都是見證啊!」
柳辰軒接過,爽快地和她踫了一下杯,而後飲盡。倒拿著茶杯,道︰「朋友。」
墨玉也笑著回了一句,「朋友。」
她很聰明,跟他也有相同的地方,就是對查案推斷也有一定的能力,很適合他選朋友的標準。柳辰軒放下茶杯,道︰「時辰也不早了,娘娘也該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現學現用,這麼快就改口了。墨玉站起來,將他送到門口,「你也早點休息。」
至此以後,墨玉又多了一個朋友。這個朋友交得可真是不容易,還得跟著他查案,鞍前馬後,才能獲得他的認可。
到了第三日,這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日了。
墨玉一早就起來,用過早膳之後,整理著昨日的信息。又到攬月宮去重新查看了一番,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柳辰軒一臉挫敗的地看著墨玉,無奈地搖頭,「怎麼我派人監視了那兩個女乃娘,還是沒有動靜呢?」
有個女乃娘說,那晚看到了另一個的身影,于是柳辰軒就暗中派人將她們監視起來,可是貌似沒有什麼收獲。墨玉斜了他一眼,道︰「那兩個女乃娘只是說她們看到一個影子而已,又不是看到真面目。只要凶手不出現,咱們就只能當她們半夜眼楮花了看錯了,你還能說那是凶手不成。」
「我還以為凶手會半夜過來殺人滅口呢?」
墨玉翻白了眼,「我要是凶手,也不會去。人我已經殺了,只要我不出現,你就拿我沒辦法,你拿到的那些證據,就只是廢紙一張而已。」
柳辰軒腦子一激靈,定定地看著墨玉,道︰「你剛才說了什麼?」
嗯?墨玉奇怪地看著他,干嘛這麼問啊?他剛才說了什麼,她好像說「你拿到的那些證據,就是廢紙一張啊!」
柳辰軒搖搖頭,「不是這一句,前一句。」
「我要是凶手,也不會去。」
柳辰軒還是搖頭,「不對,是下一句。」
下一句,好像她說「人我已經殺了,只要我不出現」
柳辰軒猛地一跺腳,「對了,就是這一句。」
墨玉不懂,這句話怎麼了,有什麼用處嗎?「怎麼了?」
「娘娘。」柳辰軒湊近,笑道︰「如果那個凶手知道孩子還活著,也就是說人沒有殺成,你說,他會怎麼辦?」
墨玉這才明白柳辰軒的意思,他這事想引蛇出洞啊!「可是你要知道,百會穴上的那一針很準,孩子必死無疑。凶手也可能知道我們是在騙他,不一定會上鉤。」
「那可未必。」柳辰軒邪笑,「不是還有你這個醫術高明,且聰明絕頂的人出現嗎?就算他不信,或多或少也會懷疑的,再加上咱們故意透露出的一點細節,他肯定堅信無疑。」
墨玉看著他那得意的勁,問道︰「是不是做你們這一行的,對什麼都很敏感啊,我隨隨便便地說一句話,都能讓你抓住重點。」
「敏感是一定要有的,不然怎麼發現別人所不能察覺的東西呢!就像娘娘你也一樣,你也很敏感,每次你一听到孩子這兩個字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地拍著您的肚子兩下,你沒發現嗎?」。
墨玉看了看自己的手,這個動作她還真的是沒察覺。「你連這個都注意了?」
柳辰軒呵呵地笑了兩聲,道︰「本能,本能。」每到一個地方,遇到新的人和事,他都會本能的觀察他們的細微之處,這不是什麼毛病,就是職業本本能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