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南宮縱,她松了一口氣,「是你?」定定神,她終于在幽暗中慢慢的覷見了他的面容及身形。
自她嫁進侯府後,這是他第二次進到她房里,而且還是深更半夜,這太不尋常,讓她忍不住猜想著他所為何來?
「侯爺進京,不是說明天才會回來?怎麼大半夜的回來了?」
南宮縱沒說話,只是在床邊坐了下來。
見他坐在自己床邊,她心頭一顫,驚疑不已。「你……你做什麼?」
「這回進京,」他聲音平緩,听不出任何的情緒起伏,「皇上問起我們的事。」
羅雨懷神情困惑,「我們?」
「是。」他琥珀色的眸子在幽暗中一凝,「皇上說……我該多生幾個孩子以延續南宮家的香火。」
聞言,羅雨懷先是一愣,旋即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不曾踫過她的南宮縱,或許是因為皇上的話才會在深更半夜來到她的房里。
「侯爺,你……」她話未說完,南宮縱伸出一只手,輕輕的捧起她的臉。
羅雨懷心頭一悸,驚疑不定的看著他。
她從來不愛他。她爹羅謙跟南宮遠極有交情,不只在公務上有不少接觸,私下也密切往來,因此她跟其子南宮翔在多年前就已相識,她一直以為自己嫁的會是南宮翔,不料最後卻成了南宮縱的妾。
嫁都嫁了,她本也打算認命的跟了南宮縱,替他生孩子,可他對她視若無睹,別說床笫之間的恩愛纏綿,就連情話都不曾說過一個字。
她國色天香,可他卻對她不屑一顧。她怨他,也討厭他的兒子,她沒有一天不想著要離開這里,只可惜她哪兒都去不了。
對她來說,平遠侯府像是地獄,唯一的安慰,是偶爾能自西府那兒得到一點關愛寵幸。
她本以為南宮縱永遠都不會踫她,如今他難道改變主意了嗎?
「侯爺,你先等等,」她有點慌,也有心驚,「我今晚恐怕不方便……」
南宮縱听了,突然低笑起來。
「妳今晚不方便?妳以為我要做什麼?」他目光一變,方才輕捧著她臉頰的手迅疾地移動,虎口一開,緊緊的掐住了她的頸子。
羅雨懷感覺頸間傳來劇痛,空氣漸漸稀薄,她瞪大了雙眼,驚恐的看著正冷冷笑視著自己的他,「呃……侯、侯爺……呃……」
「听說妳打了桑靜?」他沉聲問道。
她陡地一驚,他怎會知道?是桑靜還是南宮毅告的狀?不過更讓她震驚的是,一向不愛管事、個性冷酷的南宮縱竟因為她打了桑靜而發怒。
她可是兵部郎中羅謙的女兒,過往也算是這府里的主子,責罰婢女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他這般維護一個下人,將她的面子置于何地?!
她害怕卻又氣憤的說︰「她……她對我不……不敬……」
南宮縱唇角一撇,「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妳,要是妳敢再對桑靜動手,我絕不饒妳。」語罷,他手臂一振將她甩到床上,起身便朝門口走去。
羅雨懷嗆咳不止,淚水模糊了視線,她望著門口,整個人不斷發抖,因為恐懼,也因為羞憤。
「南宮縱,我恨你!」
這日,桑靜帶著南宮毅在院子里玩他們一起做的風車,玩得正盡興,忽有兩人經過,是從西府過來的南宮遠及他的次子南宮翔。
南宮遠瞥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便走了,可南宮翔打量著桑靜,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不走?」見兒子突然停下,南宮遠微蹙眉頭。
平素沒事,他是不會到侯府來的。今天前來,是為了跟南宮縱商討秋狩布兵之事。
「爹,我許久沒見到毅兒,跟他玩一下。」南宮翔頭也不回地說︰「反正您跟堂兄說話也沒我插嘴的分,您去就好。」
南宮遠哪里不明白兒子的心思,再看了桑靜一眼,隱諱地說了句,「別在這里惹事。」
「孩兒明白。」南宮翔一笑。
南宮遠低低嘆了口氣,旋身離開。
他前腳一走,南宮翔立刻走向桑靜跟南宮毅。
桑靜不曾見過他,自然不知道他是誰,直到南宮毅不情願的喊了一聲「三堂叔」,她才知道眼前的男子的身分。
「奴婢見過三爺。」她行禮如儀向他問好。
「我沒見過妳。」南宮翔上下打量她,「新來的?」
「奴婢已經在侯府幾個月了。」
「是嗎?」南宮翔兩只眼楮不安分的盯著她瞧,「做什麼的?」
「奴婢專責照顧小少爺。」
「喔—」他故意壓低聲音,「照顧小表不容易吧?我堂兄寵溺這小表,沒幾個人受得了。」
「不,我很喜歡小少爺,也跟他處得很好。」
聞言,他也些驚訝,「真是稀奇,居然有人喜歡這個惱人的小表?」
「請三爺不要在孩子面前說這樣的話。」桑靜神情凝肅,「小少爺有名有姓,不叫小表。」
南宮翔挑挑眉,不以為意地說︰「鬼養出小表,也是正常之事。」
桑靜皺眉,這話是什麼意思?那鬼指的是南宮縱嗎?
這時,她感覺到南宮毅緊緊抓住她的手。她轉頭望去,只見他一臉「我不想看見他」的表情。
看來,他一定很討厭南宮翔。別說是他,她也覺得南宮翔討厭。
「三爺,奴婢得帶小少爺去清洗一番,失陪。」說罷,她拉著南宮毅就要走。
「欸!」南宮翔一把拉住她的手,「三爺我還有話跟妳說。」
「奴婢與三爺有什麼話可說?」她面露不悅。
見狀,他起先覺得訝異,旋即一臉饒富興味,「真是潑辣,我最喜歡妳這種有脾氣的女人了。」
桑靜秀眉一擰,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南宮翔卻不肯放過,再次攫住她的手臂。
「放手!」她怒視著他。
「你放開桑靜!」南宮毅也生氣的瞪著他。
南宮毅哼了一聲,「你這小雜種閃遠一點!」
听見他罵南宮毅是小雜種,桑靜整個理智斷線,她奮力的朝南宮翔的胸口一推,南宮翔一個重心不穩,踉蹌地倒退兩步,頓時惱羞成怒。
「妳好大的膽子!」他怒瞪著她。
她不甘示弱地回嗆,「你膽子也不小,居然敢說侯爺的兒子是小雜種?!」
「哼!」他不以為然地冷哼,「他是雜種,他的兒子當然也是雜種!」
「你……」他說南宮縱是雜種?這又是怎麼回事?
「妳不過是個侍候雜種的女人,居然敢冒犯于我,我看妳是活膩了!」南宮翔一個箭步上前攫住桑靜的肩膀,抬手便要修理她。
「三爺!」秋嬤嬤及時制止了南宮翔,她快步跑過來,態度恭謹地道︰「桑靜若有冒犯,老身代她賠罪,還請三爺手下留情。」
南宮翔陰沉著臉,這秋嬤嬤雖說也是侯府的下人,但地位可是和一般僕婢不同,對南宮縱來說,她不只是姆媽,而是猶如母親般的存在。
他再怎麼囂張,這面子也是要賣給她的。
再說直至目前,南宮家當家做主的依然是南宮縱,在他爹還沒上位前,南宮縱終究是他惹不起的人。
「哼!」他放下手,怒視著秋嬤嬤,「我今天就賣妳一個面子,下次這女人要再敢不敬,我絕不饒她。」
「三爺大人有大量,老身代桑靜道謝。」秋嬤嬤彎身一禮。
南宮翔斜瞥了桑靜一眼,趾高氣揚的走了。
他一走,桑靜便拉著秋嬤嬤,「嬤嬤何必向他低頭認錯?明明是他……」
「桑靜,」秋嬤嬤打斷她,不以為意的搖搖頭,「我只是不想讓他給侯爺添亂,並不是向他低頭。」
她恍然大悟,這才意會到秋嬤嬤的用心。「原來嬤嬤是為了侯爺才對他如此低聲下氣。」
秋嬤嬤淡淡一笑,「為主子分憂解勞,本就是我們該做的事。」
桑靜感佩秋嬤嬤的同時,也想起秋嬤嬤既是南宮縱的姆媽,那麼對南宮縱及南宮家的了解肯定不少吧?
南宮縱與南宮翔雖是堂兄弟,但顯然感情不睦,不知這中間是否有什麼秘辛……對了,他為什麼說南宮縱是雜種?
「秋嬤嬤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什麼事?」
桑靜低頭看著還緊緊拉著她的手的南宮毅,她不能在他面前問起這件事,那對孩子來說實在太受傷了。
「晚一點我再去找妳,好嗎?」
秋嬤嬤頷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