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兒也听見了,扭過頭去咂吧嘴︰「九熾連環陣?我沒听錯吧,這都多久沒人敢去……哎!鏢頭副鏢頭,你們去哪啊?!」一回頭就見兩人都竄得沒影了,潘兒急得直跺腳。
秋藝拋下一句︰「看著鏢車,我們去去就來!」過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九熾連環陣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她不禁擔憂的看向身側疾走的女子。
人頭濟濟間,秋藝督見了高掛的應戰彩球,頓時拉過霓裳︰「鏢頭,前面。」
霓裳呼吸急促起來,與秋藝二人在人群中艱難穿行,不斷的招呼︰「讓一讓、讓一讓!」
好不容易擠到前排,她們愣住了︰「那是」上頭兩女一男,可不就是將她們耍得團團轉、奪走特令的那路人馬?
台上三人顯然沒注意到她們,錢來來捧著生死狀,仔細瀏覽了一遍,隨後遞給慕玉塵︰「念。」
她才不會說她是因為有些繁體字看不懂才丟給他的呢。
慕玉塵倒沒說什麼,執起生死狀看了看,緩緩念了起來︰「今蘇小陸、蘇小柒、慕玉因事危險顧及生命,特立此契約,生死由命、富貴有天,與旁人無關。」末了,無奈的看向錢來來。這種東西他還是第一次見,雪域人是將性命看得十分寶貴的,通常有國民死在異鄉,當地的雪域人都會前去祭拜、吊唁。
錢某人攤手表示無解。身為妥妥的法治社會公民,對這種沒有法律效力的文件一向不予理睬。
其實鳳翾安定得很,唯一需要生死狀的,也只有敢于挑戰九熾連環陣、不要命的各位。
唯一的本地人柳聞兒卻習以為常︰「陣里生死無常,只有在城主的公證下才能打開陣門。」
「台上那位就是城主?」錢來來抬眼看向坐于高台之上、御姐風範的女子。嘛……身材還不錯,就是妝太濃了點。
「沒錯。」柳聞兒眯著眼楮看過去,城主嫣紅的嘴唇奪目,笑眯眯的注視著幾人。
「看來是很肯定咱們會死呢。」錢來來收回視線,接過慕玉塵還來的生死狀,心中有了幾分底氣。耳朵里滿是台下細細碎碎的挖苦、嘲笑,她不過莞爾一笑。
「肅靜」
城主身邊的小姑娘收到眼神,立馬站上前宣布,聲音不大,卻讓台下迅速安靜了下來。
眾所周知,這九熾連環陣可不是說進就能進的,在里面喪命的挑戰者太多了。
城主支著下巴,微微前傾的動作讓胸前深不見低的溝更加明顯了。她一開口,果然千嬌百媚︰「幾位,趁時辰還早,趕緊按押吧。」
錢來來需要澄清一點,她沒有羨慕,也沒有嫉妒,只是恨不得掐死她。
柳聞兒、慕玉塵陸陸續續的簽了字,台下的霓裳終于按耐不住了︰「等等!」
聞聲一看,居然是城外坑得兩個冤大頭,真是冤家路窄!錢來來下意識拉著柳聞兒就要往台下竄︰「我去,找麻煩找到這來了,咱們快點跑路……」
心想不對啊,她現在不就認了這樁罪了嗎?嗯……偷蒙拐騙都培養出條件反射了……
「等等,我也要去!」乍一听聞霓裳這麼說,錢來來有點傻眼,扭過頭︰「你說啥?」
霓裳一字一句,說得無比堅決︰「我們要進陣。」
此話落在因擔心二人而急急忙忙追過來的潘兒耳里,頓時將她嚇得一懵︰「鏢、鏢頭……」
「這姑娘沒毛病吧?慕兄,你給她檢查檢查腦子?」錢來來仰頭一臉懷疑的望著慕玉塵,慕玉塵哭笑不得︰「術業有專攻,小王辦不到。」
不止她們錯愕,隨著時間一久,台下的咂嘴聲也越來越清晰︰「又來個送死的,我看那三個人也不靠譜,那女人居然帶了個小孩和男人去陣中,是怕自己一個人死在里頭沒人陪吧?」
「哈哈哈哈,上頭的公子哥生得好看,要有他陪,進去也未嘗不可!」
「看著孩子都這麼大了,你以為那男人還干淨?」
「可惜了那張面孔……」
柳聞兒汗顏的督向一聲不吭的錢來來,真不好意思,事實上要進九熾連環陣的,正是這個拖後退的小屁孩!
城主可管不了這麼多,指甲上的丹蔻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這兩位也要挑戰?可想清楚了,你等的生死掌握在此刻。」
「我要去。」霓裳只是堅定的重復。城主半眯著眸子,她們也算老相識了,多少清楚霓裳家里的狀況,不再阻攔,招了招手,身邊女童端著紙筆走了下來。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潘兒一見城主的動作。臉頓時漲得緋紅,視線急切的在霓裳、秋藝二人身上游走︰「鏢頭您這是做什麼?那里頭這麼危險,您快下來、快下來啊!」
「我一定要進去!」霓裳卻已經是下了狠心,捏著拳頭像在給自己打氣一般擲地有聲的說道︰「我一定要將他們帶出來,我要一定要找到他們!我要……我要他們給我個交待……」
眼看霓裳是勸不動了,潘兒急忙看向秋藝︰「副鏢頭!您快勸勸鏢頭吧,莊主、跟莊主夫君都進去三年了,鏢頭找不到的!」
莊主還在時,龍門鏢局還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那時鏢頭還不是鏢頭,是莊主嬌養著、滿腔古道熱腸的女兒。三年前莊主攜夫君同闖顛覆陣,再也沒回來過,鏢頭不得不攬下重任,弟子們或因為此事對龍門鏢局喪尸信心、或不滿小姐年紀輕輕當上鏢頭,日漸流失。
深知霓裳承受的壓力的秋藝只能莞爾一笑,蹲下去拍拍潘兒的肩膀︰「潘兒,記得將鏢車安全送到鏢主手上,我們去去就來。」
不論如何,她都會站在霓裳身後。
她去意已決,留下潘兒哭喪著臉︰「副鏢頭,怎麼你也這樣……」秋藝向來不擅長煽情,沒有安慰她,只是細心交待︰「潘兒,我們不在的期間,龍門鏢局就麻煩你了。」
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拳頭緊握的霓裳,潘兒終于松了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副鏢頭,鏢頭……你們、你們可一定要安全回來!」
「放心吧。」秋藝嬉笑著使勁揉了揉她的頭發。
錢來來抱著胳膊,沒好氣的挑眉︰「你們想好了?先說明,你倆的生死可不關我事,你們是你們,我們是我們。」真是的,又竄出兩個拖後退的,她可沒法保證大家不缺個胳膊少個腿。
秋藝望了眼心情沉重的霓裳,瞪著眼楮凶回去︰「臭小鬼,你就小心進去被我扒層皮吧。」
「矮油~我好怕啊,既然這樣,進去可別向我這種臭小鬼求助。」錢來來夸張的抱著身子扭來扭去,末了,朝她拋出個挑釁的小眼神。反正她立的flag已經夠她死一百遍了,多一個敵人少一個敵人都就那樣。
「喏。」柳聞兒遞過生死狀,錢來來笑嘻嘻的拉過印泥,將手指按進去︰「我就不簽字了,字丑,按個手印得了。」本來只是開玩笑的一個動作,拉出手指時卻忽然勾住邊框的鐵絲。
「我去……」拉出來時,手指一條口子。慕玉塵蹙著眉,拉過她的手指查看︰「怎麼搞的,還出血了……」
錢來來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巨大的暈眩感讓她忍不住拉緊慕玉塵的衣角。幾人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沒事吧?」
好一陣她才緩過來,愣愣的看向幾人,回過神已經在搖頭︰「沒事,反正不痛。」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啊?
生死狀交了上來,城主略瞥了一眼,抬手按下袖中機關,陣門緩緩打開。錢來來等人相互對視了眼,陸續步入其中。身後機械控制的大門以極快的速度關上。
四周是一座擺設簡陋、極為空曠的大殿,牆壁上刻著稀奇古怪的壁畫,而正中間,有一道通往地底的、深不見底的樓梯。這樣堂而皇之的將入口擺在眼前,難怪許多機械大師都深感受辱、被挑釁著沖進去。
一時間,幾人的視線都被陣口給奪去了。
「沒想到所謂的顛覆陣居然設在地底。」慕玉塵不禁感嘆一聲,柳聞兒隨之解釋道︰「顛覆陣與日月陣皆是建在地底的,是通往城、坷城的唯一渠道。當然,事實上每座城池都有出口,但是沒通過九熾連環陣,誰都沒法抵達下一座城池。」
這也是鳳翾全國開放卻沒有一個國家能打探到瑤台真正情況的原因要知道,抵達瑤台,他們得穿過七個陣眼!
「這還真是可怕的工程。」錢來來一個人落在最後,掃視了一圈壁畫,咂巴著嘴。秋藝以為她在說九熾連環陣的地下工程,贊同的點頭︰「沒錯,為此十三皇女特地設計出一種鑿地的工具,名為鑽。」
安靜許久的霓裳忽然側身走上前,在眾目睽睽下率先往地下走︰「下去吧。」
幾人面面相覷,眼看秋藝也跟了下去,這才陸續跟上。錢來來若有所思的回頭打量了下壁畫。
總覺得有點蹊蹺呢。
走了大約半柱香,光線越來越暗,四周發出一股泥土的腥味和糜爛的臭味,樓梯卻像還無底洞似的不見底。
氣氛緊張,一行人都抿著嘴沒說話。錢來來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撐著牆壁干嘔起來︰「好暗。唔……好臭……」
拇指搭在中指上,按開空間戒指,衍天寶燈頓時出現在她手中,柔和的光暈暈開,四周頓時明亮起來。
「怎的這麼嬌弱?」秋藝忍不住抱怨起來,霓裳拉了拉她的衣角,她這才匿了聲。
慕玉塵對她手上做工別致的提燈有幾分印象,挑眉道︰「你從哪來的燈?」
「我……」錢來來扭頭過來正要回他話,卻被躺在對面牆角的物什嚇了一跳,身上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直愣愣的指著那邊。
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原來是兩具白骨。柳聞兒打量四方。蹙著眉頭喃喃︰「尸體……怎麼開頭就有骷髏?難怪這麼臭,但是看這也沒有機關的樣子……」
這可不符合師傅軟慢的性子,若不是機關,那是什麼?
錢來來緩過神來,深吸了口氣︰「可怕,要不你們……」挨我近點安全點!
可惜她話都沒說完,就被秋藝打斷︰「別說話。」
她一臉懵逼。
在秋藝眼里她儼然是個吃不得苦、膽小如鼠的拖油瓶,此時擺出來的態度也有些不悅︰「從現在開始,你們走的每一步都關乎著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還望慎重。」
錢來來生性敏感多疑,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深意,頓時收回前言,毫不猶豫的跟秋藝杠上了︰「不好意思,麻煩你清楚一點,如何保命是我們自己的事,輪不到你多嘴。」
哼,待會誰救她誰是小狗!
慕玉塵有些無奈︰「蘇小柒,這種時候別傷了和氣。」錢來來這種呲牙必報的性格有時候真的很拉仇恨。
「我只是表達自己的想法而……」錢來來那副趾高氣揚的嘴角還沒擺一分鐘,督見黑暗中聳動的生物,頓時驚慌失措的喊道︰「快過來,站我身邊!」
「又看到什麼大驚小怪了?」秋藝自然是一副不爽的樣子,站在哪一動不動,錢來來只好自己擠過去,余下幾人雖莫名其妙還是照她說的做了。
秋藝蹙著眉頭︰「你搞什麼鬼?」
霓裳一下也督見了光暈外爬來爬去的東西,大驚失色的指過去︰「秋藝!那!」
它們漸漸顯露真容,竟是一群黑絨絨、碗口大的蜘蛛張著鉗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秋藝落下的手帕早已被它們撕得粉碎。秋藝一愣︰「這是什麼?」
「沒猜錯的話,這是食人蛛,怕是這地方陰暗潮濕、被尸臭味引來的。」慕玉塵目光沉了下來︰「那兩具尸體,怕就是喪命于食人蛛之口……」
柳聞兒卻發現了另一個疑點︰「為什麼它們不敢靠近的樣子?按理來說,食人蛛可是見人就撲。」
見眾人都看了過來,錢來來沉默兩秒,隨即嘆氣,索性說了真話,晃了晃衍天寶燈︰「實話說吧,這燈是寶貝,防火防盜防小三,但是我們聚在一坨,後面的路可就危險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