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顏在說這話時,聲音是極其輕柔軟淡的,似乎是在講述一個久遠的故事。
我明顯被她的話所震驚︰「這是……你所經歷的?」說完又覺得不妥,補充了句︰「我從沒想過春娘就是你。」
她笑了笑,眼神又望了下遠處的秦子墨,平和地說道︰「當然,」她略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如同現在大家知道的結局那樣,秦子墨他,沒有死去。」
「這是你之後才得知的?」我輕輕地問。
她點點頭,繼續說道︰「他被人救下,之後便卸下了年少錦衣玉食的生活,過上了浪跡漂泊的日子。」
我再次驚訝,不由得月兌口而出︰「那你不是白白地犧牲了自己!」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她,可她卻仍舊是笑一笑︰「沒關系的,你說得不無道理。」
&}.{}可我仍舊覺得有些愧疚,猶豫了一下不免再次握住了她的手,微笑著說道︰「既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再傷懷了。」
她低頭看著我握住她的手,「我明白。」
「可我還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秦子墨他不是很討厭你麼,那為何如今卻相反呢?」我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其實這也是我後來才得知的。原來他的身上總是會攜帶一幅畫卷,里面的女子像極了當年的春娘。」她再次一笑,聲音有些淒涼,停頓片刻後繼續說︰「果真是造化弄人。原來他當年初見春娘時便一見傾心,只是因他的大哥莫名死去,為了追查他大哥的死因才接近的錦玉。得知春娘死後,他百感懊悔,在畫卷上畫上了春娘的模樣,滴下了自己的心頭血,從此以後世上便有了雪顏。」
我又是一驚,我曾一直好奇為何雪顏一直堅持說自己便是春娘,如今听完她的話我竟不知如何面對她。先前只為可憐雪顏的一往情深,如今往事和現在疊加在一起,我的心再次被深深地觸動。
我想要說些什麼安慰她,卻被她搶了去。她真誠地望著我的眼楮︰「白桑姑娘,你說……如若,如若當初我知曉的早些,現在又會是怎樣的一個結局呢?」
我沒有回答,只是總在想,如果這個世間真的能夠發生改變,那麼我自己是否也不會成為如今的模樣。
只是,從來沒有如果的。
雪顏的聲音再次響起,她說︰「你是不是好奇我又如何成為雪顏的?」
我點點頭。
原來,秦子墨年少時便才富五車,品冠絕倫。他素來喜愛的就是收集全天下的名畫書法,府中收藏的無一不是價值千金的字畫。
春娘決意離去的那日,她帶走了一幅畫卷,只是畫卷上卻並未著畫。她先前听聞秦子墨說過,這雖是一幅畫卷,卻有著讓畫成真的願望,只需滴上自己的心頭血,便能讓人走出畫。
在京城的那段日子,她每每都想在卷軸上畫下秦子墨的像,可每次欲要動筆她都止住了。作了畫又怎樣,終究是假的。
後來,她回到了江南,得知秦子墨死去時,心里的那份念想終于崩塌。她坐在地上,昔日的書房早已是一片殘垣,唯獨只剩一點桌角留在故地。她抱著桌角,失聲痛哭起來。
她說︰「秦子墨,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荒廢的園子不會說話,只有淒楚的哭聲。
她在臨死前緊緊抱著手中的卷軸,匕首穿過胸膛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卷軸上,暈成一朵一朵妖艷的牡丹,嫣紅奪目。
那是秦子墨最愛的東西,她至死都要牢牢握住。
雪顏平靜地說著︰「我怎麼也不會想到竟是因為滴在卷軸上的鮮血,讓我的魂魄留在了上面。」她看著認真听故事的我,微微一笑,只是藏在齒間的苦澀與悲愴就猶如她此刻的心境︰「當我听說他是那樣喜歡我的時候,我是多麼的歡喜。不論我是當初義無反顧喜歡他的春娘,還是偷偷將他藏在心底的雪顏,不論我做哪一個,我都無悔,只要能留在他的身邊。」
她的話一字一字敲在我的心上,我終于同意了她的制止。
她對我點了下頭,便向前方的喜堂走了過去。她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她大聲說︰「秦子墨,你們不能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