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到秦府,二嬤第一時間便是著手聯系舊關系,此刻得了秦娥的吩咐,立刻前去打听。
秦娥想了想,叫來跟著一起出來的翠兒︰「你想辦法聯系上四爺的女乃娘宋氏,讓她找機會來見我一面。」
翠兒是家生子,自小在秦府長大,各房都有說的上話的人。她性子又活潑,喜歡各處串門,去哪里坐坐都不顯眼。
秦娥一路心情沉重的回到蘭畹苑。
宋氏當天傍晚來了蘭畹苑。
秦娥把她請進屋里,問道︰「宋媽媽怎麼來的?」
宋氏很親昵的道︰「二夫人院子里的百靈求過一個花樣子,我給她送過去,順便來拜見下大小姐。」
凝香苑和蘭畹苑一東一西,怎麼可能順路。兩人心照不宣的笑笑。
秦娥道︰「老夫人不喜歡我和暄兒親近,我又有些事急著問你,所以才讓你找個借口過來一趟。等過兩天我找個借口,去前院看他。」
「這幾年我們不在府里,暄兒托你照顧,你辛苦了。」
宋氏眼圈一紅,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是四爺的女乃娘,照顧好四爺是我的本分。只是四爺這幾年身體每況愈下,我,我對不起夫人。」
秦娥道︰「今天我就是想問問你這事,暄兒怎麼會病成這副模樣?」
「自你們走後,四爺大哭了三天,最後病倒了,嚴重時水米不進。老爺找了太醫來看,太醫開了付方子,說這方子藥劑重,藥性強,乃虎狼之藥,四爺吃了便是好了也十分傷身。」
秦娥手指攥緊,一顆心揪的緊緊的。
宋氏又道︰「當時保命要緊,哪里還顧得上這些。那時四爺的牙關已經咬緊,我拿了簪子硬撬開他的嘴,把藥罐了進去。我抱著他,跟他不停說話,折騰了一整整一宿。」
「那藥還真起了作用,四爺第二天人就醒了,雖然虛弱,但確實好轉起來。不過那藥的壞處也顯現出來,四爺從此傷了根本,一年里,大半的時間都在生病。」
秦娥問道︰「就沒有找人看看嗎?」。
宋氏道︰「原來開藥的太醫致仕回鄉了,老爺又找了個劉太醫,據說最擅長看小兒。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給四爺看病。」
劉太醫?秦娥回想了下,上一世好像是有個劉太醫,她曾遠遠的看過他一眼背影,瘦高個,年紀有些大,十分擅長小兒科,在京城很有名。
「劉太醫怎麼說?」
「劉太醫說,四爺的病治不了根,只能養著。」宋氏頓了頓,道︰「我無意中听見他跟老爺說,能拖一年是一年,多活一日是一日。」
秦娥听了,只覺得晴天霹靂。
宋氏垂下眼楮,兩人就這麼坐著,心情都很沉重。良久,秦娥突然問道︰「雲雀你可了解?」
也不知是驚訝秦娥話題轉移的太快,還是被這個問題驚住,宋氏猛的抬頭看了秦娥一眼,隨即又低下頭︰「雲雀是老夫人指給四爺的大丫鬟,管著院里大小事務,負責照顧四爺的日常起居。」
秦娥敏感的捕捉到一絲不同尋常。「她把事情都包攬了,你做些什麼?」
宋氏垂著頭︰「我負責給四爺做些針線。」
送走宋氏,二嬤回來了。
「雲雀是家生子,她爹在前院,娘在祠堂那里看祭祀的器皿,都是老夫人的陪房。她是在咱們去遼東府第後半年被老夫人派去伺候四爺的。據說心氣兒很高,在府里很有威風,四爺的吃喝拉撒一應用度都又她管。自她到四爺身邊當值,宋氏就被晾在了一邊,每日都是做些針線打發時間。」
二嬤退下後,秦娥陷入沉思。
上一世她回府後,第一時間就跑去前院看秦暄。結果被老夫人派人架了回來,關進院子里一個月才讓出門。
所以這一世回府,得知秦暄性命並無危險,便克制心情,沒有輕舉妄動,給老夫人一點點出手的機會。
沒想到,她以靜制動,卻翻出許多前世未曾發現的東西。
雲雀一反往日的記憶,性情似乎十分跋扈,對暄兒的態度也不甚恭敬。
宋氏今日的表現也大有文章,但她被雲雀壓制,心態立場讓人無法對她完全信任。
暄兒久病不愈,儼然沒有幾年好日子。這里面有多少天意,又有多少人為?
秦娥歷經兩世,看問題習慣從最壞處開始。
如果秦暄的病是天意,那她有什麼辦法能夠救他?如果是人為……
會是誰呢?
秦娥想的頭大如斗。
秦娥忽然想起孟景柯。
如果他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有辦法搞清楚她所有的疑問。
第二天一早,秦娥準備去找秦沇,跟他提提看望秦暄的事情。想要理直氣壯的出入前院去看秦暄,只有讓秦沇首肯,才能堵住別人的嘴。
然而她還未有所行動,秦暄那邊便出了事情。
秦娥正在和秦嫣一起吃早飯。大廚房送來的菜飯十分簡單,白粥,饅頭和兩個小菜。秦娥思慮過重,一早起來就覺得胸口發悶,也沒什麼胃口。
正皺著眉強咽又干又稠的米粥,灰文突然闖進來。
「大小姐,不好了,四爺突然暈了過去,老爺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
秦娥一驚不小,當即撇了筷子,提起裙角往前院奔。
路上遇到要攔的婆子,秦娥一個眼刀丟過去,嚇得人脖子一縮,不敢再攔。
秦娥一路闖進秦暄的院子,只見滿院子的人縮在牆角下東張西望,竊竊私語。
秦娥見之眉頭一皺。
秦暄院子里的人也太沒規矩了些。
一側目看見宋氏縮在角落里,望著正房的窗戶,眼圈通紅,面容掛滿焦急和擔憂。
秦娥心中一動,卻沒時間多想,幾步跨過台階推門進去。
滿屋子的人都訝異的望向她。
站在床尾看太醫診脈的秦沇眉頭皺起來,問道︰「你怎麼來了?」
秦娥卻沒心情跟他寒喧︰「暄兒怎樣了?怎會突然間暈倒了?」
秦沇被勾起思緒,心情落了一地,也不再追問她,嘆口氣道︰「你不在家不知道,暄兒時常這樣,只是這次太過嚴重。」
這時雲雀走過來,抹著淚花道︰「四爺吃早飯的時候還好好的,突然就不行了,我嚇得半死,四爺要是就這麼過去了可怎麼辦?」
秦娥冷冷的看著她,對比宋氏的模樣,雲雀的這番動作顯得如此做作。
「住口,現在是什麼時候,還容你在這邊哭天抹淚?你主子還沒死呢!」
雲雀被秦娥一罵,愣了愣,不由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