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柯負手立于廊下,武魁和文昌在他身後,恭敬的垂首站著。
有風淡淡吹過,卷起一枚花瓣,孟景柯信手一抄,也不知使了什麼功法,就把離他一米遠的的花瓣抄入手中。
他輕輕摩挲著花瓣,細女敕的觸感,讓他不敢使一點力氣。
就像某人一樣。
那般堅強,卻又那般嬌女敕,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可以讓她香消玉殞。
孟景柯道︰「文昌,我竟不知,你居然可以瞞著消息不告訴我了。有關秦大小姐和秦府的事情,你還有多少沒告訴我?」
武魁緊張的瞥了文昌一眼,文昌卻眉峰不動,表情很是坦然。
「稟告督主,沒說的就是這些了。」
孟景柯回過身,對他道︰「先前秦暄被人下毒,你瞞著沒告訴我,當時忙著三皇子的事情,我也沒有拿這事問—無—錯—小說你。秦大小姐被禁足在蘭畹苑一個月,你也瞞著沒告訴我。就連她和衛長青有婚約的事情,你也沒有說。」
孟景柯眉目冰冷︰「你瞞了秦大小姐這麼多事,別的事情你是不是也瞞了我許多?」
武魁听了連忙道︰「督主,文昌絕對不敢。」
孟景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敢嗎?原來你們跟著我兢兢業業的辦差,只是因為不敢嗎?」。
武魁驚覺自己似乎越描越黑,可是他不善言辭,嘴唇翕動卻不知如何解釋。
文昌道︰「督主知道武魁不善言辭,您就別跟他摳字眼兒了。」
孟景柯垂眸不看他︰「你善言辭,你來說好了。」
文昌話語一滯,模了模鼻子道︰「督主知道我不會背叛您,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孟景柯冷哼一聲,捏著花瓣坐下道︰「所以你就拿我對你的信任,來欺騙我。」
文昌跪了下來︰「這事的確是我不對,我願受處罰。」
孟景柯微微向前傾身︰「文昌,麒麟門說起運籌帷幄,沒人比得上你精明冷靜,為何你要做這種即刻就會被戳穿的蠢事?」
文昌抬起頭,目光澄明,似是看透人心︰「我也有話想問督主,您為何這般在意秦大小姐的事?」
孟景柯道︰「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她曾救過我的命。再加上秦夫人與我母親情誼甚篤,臨終前又有求于我,我發誓要護她一世周全。」
「督主心里真的只是這麼想嗎?」。
孟景柯眉頭微蹙︰「你究竟想說什麼?」
文昌道︰「您不是問我為何這麼做嗎?我只是想求證一下我的猜測,也讓督主看清自己的心意。如今我已經確認了我的想法,督主是不是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孟景柯沉默片刻,揮手道︰「你起來吧。」
文昌站起身道︰「督主,我曾推過秦大小姐的八字,發現她命格本呈大凶之勢,但卻突然轉運,前途渺渺,吉凶難料,十分詭異。姻緣更是一波三折,撲所迷離。這樣的女子,實非良配。」
孟景柯站起身︰「你們下去吧。」
兩人不再多留,轉身離開。行至拐角處,忽听孟景柯道︰「文昌,你去把我書桌上的那本棋譜給吳英送去。」
文昌腳下一個踉蹌,滿面怨憤。
「報復,督主一定是因為我私自推了秦大小姐的八字,對我的報復。」
吳英是孟景柯故交的遺孤,性情孤僻,酷愛下棋。一次孟景柯把文昌帶上去見她,文昌並不了解她的脾氣,對自己的棋藝也十分得意,見她邀約欣然應允,和吳英手談了一盤。
吳英棋逢敵手,興奮異常,一盤下完再一盤,直下了三天三夜才勉強放過文昌。文昌自此談吳英變色,可吳英卻是纏上了他,時不時來找他下棋。
文昌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只是說來慚愧,他打不過吳英。
逃月兌無門,只好想辦法躲著。
沒想到孟景柯卻讓他去見吳英,還帶什麼勞什子棋譜去。
他這一去還不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文昌頭冒冷汗︰「督主也太無情了,我為了他好,他居然把丟給那個棋瘋子。」
武魁道︰「好端端的,你推秦大小姐的八字做什麼,督主罰你也是應該的。」
文昌白他一眼道︰「你一個呆子,懂什麼?」
武魁還嘴道︰「你聰明,怎麼還被罰?」
孟景柯站在廊下,耳聰目明的他听著兩人伴著嘴慢慢走遠。
「十一。」
一個縴瘦的少年從廊檐上翻下,落在他面前。
孟景柯看著眼前半大的孩子,臉上露出一抹寵溺︰「以後不可以躲在房頂上偷听。」
十一眨眨大眼楮道︰「是我先在上面睡覺,你們後來的,怎麼能算是我偷听?」
孟景柯不動如山︰「便是這樣,也不可以听。」
十一「哦」了一聲︰「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孟景柯道︰「給你個任務。」
十一高興道︰「您終于肯給我任務做了,什麼任務?」
「以後你負責秦大小姐和她弟弟妹妹的安全,有什麼事情,立刻回我,不用跟情報司報備。」
「做保鏢啊。」十一有些失望,但旋即精神一振,問道︰「什麼時候都可以嗎?您練功的時候也可以嗎?」。
孟景柯看著他雀躍的樣子,微笑道︰「任何時候都可以。」
十一的笑就染上了眼角︰「那我豈不是和武魁和文昌一個待遇了,黑七知道一定氣死了。」
孟景柯裝作沒听見,囑咐他道︰「這是你第一次接任務,麒麟門的規矩你懂的,絕不能出一點差池。」
十一收起笑,恭敬道︰「屬下明白,一定竭力完成任務。」
孟景柯點點頭︰「你去吧。」
看著十一蹦蹦跳跳的離開,孟景柯低下頭,見手中的花瓣不復剛剛的鮮艷嬌女敕,變得萎靡枯黃。而他那般小心,花瓣上還是出現了一道細細的劃痕。
孟景柯輕嘆一聲,手一松,花瓣掉落在穿堂而過的淺溪中,慢慢飄遠。
文昌的意思他哪里不懂。
只不過自欺欺人,裝糊涂罷了。
喜歡嗎?
孟景柯眼前晃過秦娥傾城傾國的笑顏。
最開始他是真的把她當成個小妹妹,就像外祖家的小表妹那樣。
是什麼時候改了心意的?
她被蛇咬的那一剎那?她在老宅被人欺負的那個晚上?她在靈前肅容禱告的那個瞬間?在山上為自己的療傷的時候?
抑或是她去而復返,背起自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把她另眼相看,放在心上了?
而所有的感情都疊加在那里,最後在他听見她有未婚夫的一剎那,伴著濃烈的嫉妒噴薄而出。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他看過了,那衛長青是個才貌兼備的翩翩少年,家世又好,和她十分相配。
而自己,即便有了站在陽光下的身份,人前顯赫,也還是隱匿在血腥和黑暗中的人罷了。
更何況,他身上還有那不能對人言說的秘密。
文昌覺得秦娥配不上他,實際上是他配不上她呀。
孟景柯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一片決然清明。
就讓他繼續做個默默的護花人好了。
他的感情,她不需要知道,不需要苦惱,不需要尷尬。
只要她幸福,見他時高高興興的喊一聲孟九,便足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