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回憶了半晌,心念一觸及張良,腦袋就一瞬空白越來越脹痛,將思路停頓,不再去探究,突然又不那麼痛了。這種感覺不叫人撕心裂肺卻叫人想抓撓般地難耐,我索性先不去想,將注意力轉到語琴身上。
「公主,你來桑海肯定是因為听聞了儒家的消息是嗎?」。
語琴眉心輕皺眸波微瀾,澀然道︰「我原本是要嫁給李家公子,但听聞顏路先生有難,便想盡辦法趕來。若能救他,我憑盡全力,若不能,我願與他一同流亡,海角天涯。」
我心中一動,不由欽佩語琴的決心,顏路為難時她只是安靜的離開並不強求,如今知道顏路出事,她卻義無反顧趕來,要與顏路同甘共苦,這樣好的女子,顏路真是好福氣呢。
羨慕顏路的同時也覺語琴的事越來越緊迫,語琴果然如嬴政的其他女兒一樣,終究要與李家聯姻嫁給李斯的兒子,無論公主身份還是李家新婦的身份,歷史已經宣判了命運,如果她不逃遲早會慘死于趙高的手掌心。
我握了握她微涼的手︰「此次公子殿下已經有所安排,子路師兄這次定不會有事,公主勿擔憂。」
她黯黯又慶幸︰「這次還好有皇兄。其實靜下心想,若真到了逃亡的地步,也不知他是否肯帶我同走,恐怕也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
我搖搖頭,對語琴定心一笑︰「師兄將玉佩贈與公主,也定不會負你。」
即便顏路再無欲無求再瞻前顧後,來點強硬的他還能拒絕?他的脾氣熟悉他的人都清楚很,不懂得拒絕的人又怎會拒絕如此妙人一片真心,可況顏路對語琴也並非無心,一貫的深藏不露而已。我看這顏路恐怕是逃不過公主的手掌心了,而現在唯一的難題只是公主逃走的最佳時機還未到……
語琴臉上浮起羞赧的雲彩︰「我們不說這個了,不是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麼。壬君也是不要多憂慮,皇兄一定能保儒家無事。太醫說你不能思慮過重,你有什麼心事盡管與我說,不要堵在心里對病情不利。」
毫無預兆地心又重重一沉,腦袋一陣鈍痛。我緊緊皺眉,按了按太陽穴,听見自己飄忽的聲音應著︰「好。壬君稱呼過于疏遠,公主喚我子雨便好。」
太醫很快就趕來為我診脈,扶蘇因忙于其他事很晚才來探望,同時還帶來了消息,我們不日就將啟程前往會稽祭大禹,而由于我的情況不穩,月神也將同行。
月神也同行讓我很意外,而讓我更意外的是出發那天月神沒有帶著月兒。星魂提到過月神把月兒看護的很嚴密,不接觸任何人,月神更是警告過星魂,不要對東皇太一感興趣的人好奇心太重……沒想這次居然而將月兒單獨留在了蜃樓,那麼天明那邊不是更有機會救出月兒了?這機會實在來的太容易甚至讓人費解……
不管如何,走了一個最為厲害的神棍,天明少羽他們一定能更順利地逃離蜃樓了,就當是個好消息吧,我安慰著自己不讓自己這些日子總是不通暢的思緒再起煩亂。
===
會稽比咸陽離桑海近了一半距離,我們一路馳道很快便到達了會稽山,住宿在山腰廟宇。
這幾日病情也好了許多,能感覺到回穩的內息循著經脈緩緩運轉,疏通內髒的淤塞,腦子也不至于稍有意念的波動就疼地厲害。可是,那種奇怪的感覺卻更加地明顯,似乎心中有什麼東西,像一圈圈飛散的煙,凝不成個固定的形態,越飄越遠,直到無影無蹤。
入夜,月色沉靜,山氣濕潤清甜讓人舒暢,我坐在山崖邊,望著漫天的繁星有些發呆。
那一夜的波濤明滅還在心中回蕩,我們相依在一塊只容兩人相坐的巨石上仰望星海。他的笑,他的憂,他的感概,我心底的觸動……
那些都應當是美好的回憶,現在想來卻滿是失落,他的一言一行曾經溫暖過我最為迷茫的時候,現在卻讓我覺得心寒。
博浪沙,孤注一擲,那句猶豫卻不曾心軟的決定仍猶在耳︰「必須賭一次,如果有誤,首要是及時地撤退,保全了自己才能他日再尋他法。」
這些日子以來,我沉溺在他無微不至的愛護里,溫雅如沐絲絲入骨,幾乎讓我以為自己可以扎根在這個時空里,只要有他在身邊……
只是幻想的假象麼?
我對于他只不過是一個必須合作和利用的人,感情這種東西不過是自己虛妄的自娛自樂麼?
如果不是這樣,為何明知我就在副車中,他卻仍要在博浪沙賭一次呢?贏了便是報仇雪恨,輸了便可能賠上我的性命……
===
書友群︰141076059(入群答案︰相逢時雨)歡迎提意見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