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岱進入貢院已經有五天了,由于貢院不允許帶小廝來,所以這里無論是燒水還是磨墨都得自己來。李岱在遇見崢嶸之前也是過過苦日子的,所以區區一個燒水倒是難不倒他,磨墨就更不是問題了。
得言給他帶的吃食也被他收拾的很好,一些不容易放的東西,他去的第一天就先吃了。而饅頭之類的可以放的也被他拿了出來,免得捂壞。
秋闈越考到後邊越是清苦,有些人帶來的干糧沒有儲藏好就壞了,也有人沒有帶夠充足的干糧,最後幾天就只能餓著肚子。身體康健的倒還好說,忍忍就過去了。身體不好的,就只能被提前抬出去救治了,至于之前考的卷子,抱歉,都作廢了。
到第五天的時候,饒是李岱也就只剩些饅頭了,而且還干巴巴的咬不動。他燒了些熱水將饅頭泡了進去,從懷里模出臨走崢嶸塞給他的牛肉干,扔進嘴里兩塊,就著饅頭咀嚼著
忽然,一聲悶雷驚擾了正在答題的學子們,大家紛紛抬頭看天,只見剛剛還萬里無雲的天空已經烏雲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狂風卷起的沙石弄得整個考場烏煙瘴氣。只一會兒功夫,李岱才剛剛搶救回來幾塊兒柴,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這雨一下就下了三天,張詠道站在屋檐下看著這天象皺了皺眉,秋日少雨,怎得今年這麼異常?這屆考生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得言也著急的在屋子里轉圈圈,這該死的雨,也不知道大少爺怎麼樣了?雙手合十,朝著西天的方向拜了拜,嘴里嘀咕著,「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求您保佑我家少爺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通過秋闈吧!」
李岱也確實吃了這連陰雨的苦頭,他搶救回來的柴受了潮,根本生不著火。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的饅頭發霉了李岱看著發霉的饅頭,無奈的嘆了口氣,將外邊發霉的一層剝了去,就著順著屋檐流下來的雨水吃了。
夜里李岱就覺得有些不好受了,肚子痛得抽抽,一連起了三次夜。他心里明白,自己應該是生病了,發了霉的饅頭本身就不好,再加上沒有燒的生水混著泥土喝了也容易鬧肚子。三年一度的秋闈踫上陰雨天大家誰都預料不到,這些天因為暈倒被抬出去的人不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這三天。
李岱第四次起夜回來,捧著在痛的無法忍受的肚子窩在床上,不由得心想,這會兒要是能有碗藥多好,自己一點不嫌苦忽然一拍腦門,怎麼把這給忘了!臨走時崢嶸塞給自己一個玉瓶,還千叮嚀萬囑咐,若是生病了一定要喝一口,這會兒來看,這玉瓶可是救命之物。
他掙扎著下了床,在小籃子里找到那個小玉瓶,拔開塞子喝了一口,並沒有什麼味道,清清洌洌的就像普通的泉水似的。他雖有疑惑卻也沒有多想,總之,崢嶸是不會害他的。
把玉瓶收了起來,打算明日起來再喝一口,然後爬上了床,考場里條件艱苦,這床連腿都伸不直,但這會兒也不顧及這麼多了。趴了一會兒,像是感覺肚子里舒服了一些,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來一看,果然好了很多,便再喝了一口。這時已經陸陸續續有官差檢查考場,將暈倒過去的人往出抬了,李岱不由暗自慶幸,多虧了崢嶸給的藥了,不然今天他也應該是這抬出去的人之中的一員了。
得行趕著馬車與得言在貢院門口等候,看著又一批人被抬出來了,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大夫給把完脈,他們這才敢上前尋找,找了一圈,二人互相搖了搖頭,一顆心這在微微落地了一會兒。
這時已經是第八天了,李岱只用撐過今夜和明日一個白天,這秋闈就結束了。得言得謹再外邊守著,也不回客棧了,各自拜著各路神仙,只求李岱能撐過這一天。
話說李岱喝了崢嶸給的日月潭水,覺得精神倍增,也不覺著怎麼饑餓。再者說來即使他這會兒餓了,也不敢再吃那發了霉的饅頭了,餓上一頓兩頓的不要緊,若再生了病,可就功虧一簣了。這狀態一好,答起卷子來也下筆如有神來。
第九天最後一場考完之後,官差收了他們的試卷,這才一個個收拾著東西,出了貢院的門。李岱看著三三兩兩走出去的人,再想想之前來赴考的人,足足少了三成之多,剩下的這些人也多是精神不濟。
眼尖的得行一眼就看見李岱出了貢院的門,忙招呼得言拿著傘去迎接。得言接過李岱的籃子,將傘撐在李岱頭上,「大少爺,你可還好?怎得瘦了這麼多?」
李岱看著這兩個小廝眼底的青色,再看看猶如在水里泡過的馬車,知道這倆小子這兩天也不好過,眼底用上一絲感動,「我還好,你倆也受苦了。」
得行忙擺擺手,「唉,我倆辛苦什麼啊,大少爺您先上車,外邊雨大,有啥咱回去再說。」
李岱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就著得行的手上了馬車。
得言把傘合了,擠在得行旁邊,得行一鞭子抽在馬**上,「駕」的一聲,馬車向著客棧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