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心機手段,甄麗華在從小就訓練有素的雲面前還不夠格與他相提並論的,而她堅持勸他飲酒的舉動,立馬引起了他的懷疑。雲突然對于甄麗華手上那杯從他剛進門時就一直試圖勸他喝下的酒非常感興趣,他拿起酒杯聞了聞,另一只手扶著甄麗華的手上緊了緊,趁她表情迷醉之時,把一整杯酒都喂到了她的口中……
「咳……咳咳……」甄麗華的臉色劇變。
「怎麼?味道很好吧?」雲的笑容有點冷,把甄麗華推回到椅子上,他打量著她的臉色,「你這麼極力推薦給我的,想必是好東西!」
甄麗華勉強地笑了笑︰「就是有點太烈了……閨閣女子平時少沾酒,讓大人見笑了。」
酒里的確是讓甄麗華給加了「好東西」,但這「好東西」是特意為雲準備的,因為他的武功高強,甄麗華還加重了媚藥的份~量。那藥力豈是甄麗華可以抗衡的,她習慣性地去模袖袋——那平時裝著解藥的位置空空如也!她一愣,才想了起來,因為倆人的武力差距巨大,為了以防雲強行從她身上搜出解藥,她特意沒有把解藥帶上!
這種媚藥是甄家特制的,藥效迅速而霸道,就在這只言片語之間,甄麗華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僅有的一絲殘余理智支撐著她盯著雲,一邊估計著如果此時黏上去,對方有幾成的把握會無法抗拒?
她祖母教導過︰男子皆,之所以能維持風度,只是因為受到的誘惑還不夠大。甄麗華對自己還是有這個自信的,就算她中了媚藥,幻術的施展會打折扣,但她的姿色上乘,長得又嫵媚,天生就帶幾分媚態,提親的人一直絡繹不絕……此時放段主動向一個男子求歡,饒是他平時心硬如鐵,在面對一個對他傾慕已久、怦然情動的妙齡女子時,也是會有幾分柔軟的吧?甄麗華飛速地想著,手里的動作也沒停,下意識地去扯身上的衣服。
雲的臉色果然變了,他先是暴退了幾步,退到了雅間的角落,那情景看起來倒像是被甄麗華逼得無路可退似的。在打量到甄麗華臉上的變幻不停的神情時,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壞了,一臉的寒霜比起先前發覺酒里被下藥時更甚︰「如果你再不停止你腦里的齷齪打算,你真的會死的!」
甄麗華此時哪里還能听得進去他話里的威脅意味,她的手四下亂扯,一下子就把衣服的腰帶給扯了下來——
本來就穿得不甚嚴密的衣服一下子就變得松松垮垮,冰肌雪膚若隱若現……
雲閉了閉眼,睜開時甄麗華已經一下子貼近了過來,雲一個閃身到了屋子的另一角,厭惡地看著臉色暈紅、媚態盡現的甄麗華︰「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再過來你會後悔的。」
甄麗華哪里听得進去,往雲的方向又是一撲。中間還撞到了一張椅子上,椅子和人一起「啪」一聲倒在了地上,聲音很大,但一直隨侍在門外的兩個丫鬟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事前已經得到了吩咐。
甄麗華仿佛也沒有什麼痛的感覺,很快就爬了起來,不死心地繼續糾纏著雲。幾番折騰,衣衫更是凌亂。
雲實在是忍無可忍,在再一次被甄麗華投懷送抱之後,忽然臉上露出個有點詭異的笑容,他沒有再閃躲,而是一伸手,接住了甄麗華︰「既然你如此執著,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說著,雲把人一攬,飛身從窗戶上出了雅間……
西南府屬于邊陲重地,州府很大,但大多是守有重兵的郊野軍營,主城西南城在蘭國的一眾州府的主城中規模算是小的。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一個主城中會有的,西南城都齊備了,包括世家望族,酒樓客棧,茶館食肆,花街易市……當然,一個繁華之城必備的場所——春樓,也沒有少。
西南城雖小,主要的馬路街道只有那三四條,卻擁有三大著名春樓——百花坊,妙舞樓,天音居。每一家春樓都有自己的特色以及拿手絕活,其中百花坊以姑娘的美艷和熱情而著稱,更為過往的客商或當地的商戶所喜愛;妙舞樓的姑娘則更擅長于歌舞,天音居的拿手絕活是音律樂器,這兩家更為文人雅客所喜。
此刻,在西南城的上空,雲挾著被點了穴道而動彈不得、臉漲得通紅而嘴里嗚嗚作響的甄麗華行走著,剛才一路上因為她發出的聲音實在不堪入耳,他索性把她啞穴也給點了。雲邊走邊把先前收到的關于西南城的情報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最後幫甄麗華選了百花坊。
定了目的地之後,雲微調了一下方向,向北邊飛躍而去。西南城小,幾個起落間,就看到了那左右兩邊各掛著一個碩大的紅燈籠那招牌,據說那上面龍飛鳳舞的「百花坊」三個字還是西南城最大的富商賈員外所書。百花坊的姑娘熱情似火,眼下甄麗華的狀態估計比百花坊的姑娘有過之而無不及了……而要應付如此熱情似火的姑娘,除了常來百花坊男子不應再作他選。
繞到了百花樓的後院,雲隨意尋了一個房間,就把甄麗華從窗口邊扔了進去。
這個叫牡丹間的房內,已經有一男一女正在進入狀態,正在卿卿我我的倆人被桌邊的聲響所驚動,轉頭過來發現原來是一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時,都驚得一時呆住了。
房間的主人牡丹姑娘自忖對整個百花坊的人員了如指掌,沒理由坊里來了如此年輕漂亮的姑娘她都不知道。但看她那種作態,又不像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再說了,正經人家的姑娘怎麼會跑進春樓里,而且是正在「辦事」的房間?看她的樣子,該不會是跑來搶生意的吧?牡丹姑娘警惕地看著甄麗華,又轉頭看她今晚的客人,那男人已經看得目不轉楮。看他有轉移目標的意思,牡丹姑娘十分大方把房間讓了出來︰「賈老爺如果比較喜歡這個姑娘的話,我就先告退了?」
那男人忙不迭地點頭,連眼神都沒有回一個。
牡丹輕輕地退出了房間,這個賈員外又老又丑的,如果不是因為他出手實在闊綽,她才懶得接他的生意!如今她錢也收了,還不用自己服侍,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甄麗華眼睜睜地看著老男人靠近了自己,已經被解了穴道的手腳軟弱無力,而且不听使喚,在賈員外的手接觸到她的瞬間,本來想推拒的手轉成了主動纏了上去……
甄麗華腦中一閃而過的驚怒和絕望,也很快被涌上頭腦的熱度所抹去……
甄麗華這次下的藥力實在太猛,等到唐渺音等人發現前者徹底未歸,而找到自行回來的兩位丫鬟時,已經是次日清晨。
見兩個丫鬟欲言又止,言有不盡,唐渺音暴怒,打算對她們重重責罰。兩位身強力壯的家丁拿著棍杖站在一旁的陣勢太有威懾力了,兩個丫鬟才不得不招出是她們先行回來是因為小姐吩咐過,在她和雲會面的時候,不管房間里有什麼動靜她們都不許查探,如果發現他們不在雅間的時候,就去結賬離開就可以了,不要對任何人聲張。
其實當時甄麗華把拿下雲後的各方面事情都考慮到了,所以按她的預計,就算被雲帶走去別的地方,她在第二日的清晨前肯定能被送回唐家。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沒拿下雲,而且還被帶走了」這種最壞的情形會出現。
這樣的情況下,兩個丫鬟對甄麗華的行蹤也是全然不知。唐渺音早在上次雲前來破壞長生花的事情時,已經安排了眼線打听好他的落腳點,如今听聞甄麗華徹底未歸的時候與雲有關,趕緊派人去到雲兄弟入住的客棧,誰知道被店家告知,他們已經結賬離開。
唐昕音只好發動府里的下人,在整個西南城里四下尋找。下人們找到百花坊的時候,牡丹姑娘正好在,她想到昨夜闖進她房間的那個奇怪的女子……帶人到牡丹間一看,甄麗華還和那個賈員外糾纏在一起。那些下人只看了一眼就認出了是她沒錯,也不敢多看,馬上去通知唐昕音和唐渺音。
等唐渺音趕到的時候,甄麗華已經清醒過來了,剛剛鬧了一場。經過那一夜的折騰,她的衣衫已經狼藉得無法再穿,她裹著一張被子,縮在床角瑟瑟發抖,那模樣淒慘可憐至極。賈員外財大氣粗,對唐府下人的威脅毫不在意,這事本來就錯不在他,這百花坊是尋歡作樂之所,她一個女子在這種場所主動送上門來,怎麼能怪他?況且昨晚她可沒有半分不願意的樣子。
為了自己的清白,賈員外還把這房間的主人牡丹姑娘找了過來,把事情的經過對質了一遍。還「好心」地建議,如果甄家同意,他可以把甄麗華娶回家,作為他第五任姨太太。甄家哪里肯,就算唐渺音同意了,甄麗華肯定要反對的。
後來又把事情怪到百花坊的頭上,一家春樓,見到不在窯姐籍的陌生女子為何不報官?為何還任由客人欺辱于她?百花坊打開門做生意,那老板也不是省油的燈,唐家如今已經頹勢盡顯,她也不甘示弱,事情鬧到最後也不好了之,這個虧只能由甄家自己吃了。
事情鬧大了,甄麗華的名節算是毀了,唐渺音打算用她聯姻的設計算是徹底破滅。怒不可揭的唐渺音重金懸賞,通緝雲。正當她在圍觀的人前盡數她揣測的當晚雲的所做所為時,雲突然出現在了現場。
「看到老太太不但有失憶癥,還患有嚴重的妄想之癥。」雲不緊不慢,從容不迫,「你口中的當晚發生的事情,是你的乖孫女所說的?還是你想象出來的。」
「我家麗華受盡屈辱,至今只言不肯提及當夜之事!」唐渺音痛心疾首,「可想而知這件事對她的傷害有多深——」
「不管這件事對她造成怎樣的影響,都是她咎由自取的。」雲的聲音冷酷得似乎沒有一絲感情,「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以為人人都是軟善可欺的,普天之下只有你甄氏一脈是聰明人?」
雲把一只酒壺扔在唐渺音面前,那是回香樓獨有的銅制酒壺︰「不如你來嘗嘗,當晚你家乖孫女請我所喝的酒里,是不是有你甄家特制的媚藥?」
「一派胡言!」唐渺音斥道,「我甄家何曾有過什麼媚藥?這一切都是你的誣蔑抵賴之詞——」
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你也不必再狡辯,你甄家有沒有獨門媚藥相信大家都心中有數,或者要不要再多叫幾個被唐家大老爺光顧過的百花坊啊妙舞樓的窯姐兒出來作證?又或者需要去海國請些被甄家二老爺光顧過的窯姐?听說這兩位老爺都親口說過,這藥是你甄家獨門秘制的,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一旁的甄望北和唐昕音的臉刷地白了!在場的都不是蠢人,見此情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唐家和甄家這是試圖再一次愚弄世人!況且他們是為懸賞而來,如今雲自己出現了,那賞金就泡湯了,那留在這里還有什麼意義?
眾人一哄而散,而隨著眾人的離開而迅速擴散的,還有雲版本的「當天晚上發生的事」。如此一來,甄麗華不能沒有了名節,更是聲名掃地。一個尚未出嫁的閨閣女子,竟然對心儀的男子下藥,試圖霸王硬上弓,想米已成炊後逼人家娶她……原來甄家還有獨門秘制的媚藥,正經的人家怎麼會用得上這個?
最後別說甄家的人,就連唐家的人出門都感覺抬不起頭。甄麗華更是縮在屋子里整日不出門,連飯都是由下人送進她房間里的。
半個月之後,甄麗華才第一次走出她的屋子,突然要求去城外野人山的廟里去拜菩薩……之後,只有隨行的兩個丫鬟和家丁慌慌張張地回了來。
甄麗華失蹤了。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