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正越想越覺得,眼前的自己只是死路一條時,听到頭頂有個聲音清清涼涼在說,「我都沒有說什麼,你就嚇成這樣麼。這回是知道我的厲害了吧。你還以為那個合周有什麼本事呢,這樣的時候,他要如何來救你。」
鳴棋這就趕來看她的笑話來了。來得可真快。
無憂嚇得騰地一下子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起得太猛了,站立不穩,就那樣直接向前撲過去。
兩步之外,他伸出手將她攔住,「現在是想清楚了,要用這個投懷送抱來討好我了麼。」
一雙嘲諷的眸子向她臉上盯了一會,馬上發現有些不對,無憂不僅出了一頭的冷汗,整個人都有些瑟瑟發抖。
他給她的樣子嚇了一大跳,臉上也一瞬失去血色,「我只是小小的報復你一下,怎麼就嚇成了這樣。我並沒有跟母親說你的那些事,連提都不曾提。可也不會代表以後不提。」又看了無憂一眼,「看你那麼膽小,以後也不會提,要修理你辦法太多,我用得上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麼。」然後越說越氣,「你是不是眼花了,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麼不堪麼,我會去向母親告狀麼,只因為你眼中不曾有我,我是傻了麼?要自賤自己。讓自己看起來那麼可憐。」
如同一劑良藥,她听到他這樣的確定的怒氣,大咳了起來,身上又像是長出了力氣,卻也已經抑不住眼淚,「可剛剛世子的所言所行,會讓殿下看出眉目。奴婢的身份挨上世子,會為世不所見容。」她終是說出了她的擔心。
他眸中如同噴出火焰來一般,「是哪一個不能見容的,讓他站出來看看,為什麼就不肯相信我呢。我想,我之前要跟你一起瞞的想法,是錯的。我要多在母親面前對你眉來眼去才是,那樣有一天母親看得習慣了,就會將你賞給我。」正說到興頭上,看到無憂的表情有變化,扶住她的手微微用力,「你,這個樣子是哪里不舒服了嗎?那位道鏡先生也不是全靠察言觀色騙人活著,他給人問診,倒是很有些手段,我看過最神的,是他只說了幾句話就給人治得了病。」
無憂听到這樣的話,心中給狠狠戳了一下,她沒有想錯,她在他眼里也不過是婢子,他以為只要讓母親將她賞給他就結了,他沒有為她想得更多。
一直在眼眶里打轉個不停的淚水,她硬生生地將它們逼回了,這樣也就沒有所謂的虧欠了。只是向他福身,「無憂感戴世子恩德。」
鳴棋見她行了禮之後,仍只是向後退,並不與他真的親近,氣惱道,「你這是在敷衍我麼。那我這就向母親去,要了你做世子妃。」
她同他疏遠,他氣惱。
她是真的生氣了他的侍妾之說。轉眼之間,又想到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她自以為被人輕薄以待,可這卻並不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即便他能給的是更好的名分,對她來說,也是徒勞無用。
思緒回轉,已經知道那些都是希求非份。唯有當下,鳴棋提到了道鏡先生。
那位潘家長女的事情,正需求道鏡先生的幫助。
她沒有再退,任鳴棋完好拉住了她的手。
他看到她臉紅了,卻不知她真正臉紅的原因。只當她害羞了。
她理了理情緒,「道鏡先生醫術當真不錯麼?」無憂實在琢磨不出更加婉轉的問法,鳴棋卻並沒有懷疑她的意思,「當然,所以才能名揚帝都。你以為他在帝都鬧出這麼大響動,都是靠騙人的麼?他的那些奇跡,都是假的卦相,真的醫術。」他一陣分析之後忽然想到什麼,「你出了好些的汗,讓道鏡先生問下脈吧。」然後,他神色焦急地注視著無憂。無憂卻只微微向他笑,看了一眼他握住她的手,「現下,無憂還不能與世子同去。」
他無奈地攤了攤手,「如果我們的事被母親知道,她會送你回候府麼。」
無憂心中略略放緩,他終于神思正常了。她無聲默認。
他定了定眸光,「我不會讓母親那麼做的。」
她相信他能那麼做,卻不相信他能成功。
就算他能真的對她好。可她能盼著,他日日跟在她身邊,十年如一日的呵護嗎。人心的疲憊,來得很快,先例太多,她已經懶得提起。
她只是輕輕點頭,就像是相信了他的話。仿佛那低頭避開的目光,仍舊是害羞而已。她低低的聲音在說,「我會自己去求他的。」
鳴棋怔了怔,才認下了自己去不成的這個事實,然後又開始有些得意道,「他可不會什麼人都幫。那拒絕的樣子才真是仙風道骨。好在,你可以提我的名字,他自然會在你的臉上察言觀色出你的地位。」
無憂微微一笑,「世子又忘了,我是不可以隨便提及世子的,我會借殿下之名的。」
鳴棋一時尷尬,「我在你面前這樣站著,這樣凝視你的眼楮時,你的頭腦還是這麼清醒啊,還能想到母親在我之上的位份啊。無憂有時候,我這樣看不懂你。」
「看懂了就不會喜歡了。」
他皺了皺眉,「所以說,逼迫而來的,都不是好的。明明很喜歡跟無憂在一起,可是想討無憂喜歡又是這樣的累。」
無憂看著他一雙迷茫的眼楮,在心里勸了自己千萬遍,要對他笑,要對他笑,然後就真的笑出來,「世子是認真了麼,這是無憂在向世子撒嬌。也是從這卑賤的地位上,能長久望向世子的唯一法寶。」鳴棋本來又要著惱,可是這樣的向她望去,是她逗趣一樣的笑意,濃密如扇的長睫,那樣挑起,如同存著世間最美仙境的眸光向他展開,一如長久夙願中的波光一閃。
如果這一瞬就是結束,他在這一剎甚至這樣想,那麼一切都不會再改變。她也不會像這樣忽近忽遠。眼前的一切就會成為所得。
他站在她面前,只在這樣的一瞬之間,已經想到太多太多。
她眨了眨眼看著他。
他意識到自己憋了半天氣,一口喘下來也露出了形跡。連一直不肯將她放開的手,也倏然任她滑落出他的手心。
她去只是若無其事地向他行禮,是要告退的意思。
他終于點了點頭。
她的身影渺進層台樓閣,他卻止不住在想,她在做什麼。恨不得要問她他能為她做些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