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听到了無憂的戲言,急得直跺腳,「都什麼時候了,姑娘竟還在調笑。听剛剛郡主的意思,這是鳴得世子做的麼。怎麼辦,我們到底要如何才能從旖貞郡主手里要回荷包啊?」
無憂點了點頭,仍然微笑,「比我想的,來得更快了一點兒,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現在美麼?」
蝶兒驚了一下,被煙燎得差點讓人認不出是自家姑娘的人,在問她美麼。但說實話,猶是如此,依稀面龐之間,還是瞧得出那樣的天生麗質來,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無憂頜首,「真是個好姑娘,我這就是見大公主,去賣個慘,雖然不會被同情。」
蝶兒驚聲,「姑娘這樣去見大公主是為失儀……要不要先去打理了。」
無憂唇角笑意更爛,「說不定,這是大公主喜聞樂見的我的樣子呢。」
四周一靜,+.++蝶兒完全搞不懂自家姑娘在說什麼。但又不敢阻攔,只是舌忝了舌忝唇,「姑娘萬要小心。」然後一眼驚恐地目送自家姑娘向大公主的息室去。
無憂一步一步向前走,心上空空的,好像更多的,還是在欣賞著自己胡亂撕成了衣裙。此時的情況,不知要做何想法,倘若能避過今日這一劫又會是何種情況,她不敢想。鳴棋剛剛的種種更不敢想。
一切對她來說皆是奢侈。這才是唯一清楚的一點。
剛準備拾階而上時,看到立在自己面前的雲頭上殿靴。青青春色的背景里,合周眼含關切,無聲立在她眼前。玉樹臨風的少年公子,帶著不可輕易琢磨得透的心思那樣定定看著她,時間像是陷入一種虛無之中,流淌得異常緩慢。
他在打量她的異樣裝扮。
無憂想現在自己的樣子,的確會很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任何人見到都會驚奇,緩了緩神開口,「鳴得世子,總是如此給人新意。世人都說先敬羅衣後敬人。現在羅衣變成了這樣,可是將無憂打回了原形。」
合周有一點點驚詫地看向無憂。
無憂就著那頃刻了無痕跡的驚詫想,是她對這件事過于平淡的反應驚到他了麼。
忽然莫名其妙地就想掩飾自己這樣的情緒。該當是說點什麼,引開這個話題,比如她低下頭,調整了一下臉上的表情,還沒有抬起頭,已經听到他在說,「兩位世子的事,是我考慮不周,他們都不是表面上看來的溫順世子那麼簡單。」
無憂趕緊看了一下左右,輕輕叫了聲,「公子。」但馬上已經反應出了,他從一開始見到她這個樣子時並沒有表現出來與她這個怪樣子對應程度的驚詫。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可能不比臉上那一點點掩不住的欣喜更嚇人吧。
那麼就是他業已知道了一切。無憂偏過頭去笑了一下,「公子沒有問我這是怎麼了的意思,是連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細節也都知道麼。公子的眼線真的很是厲害。不過,這又好像有點不符合奴婢們對鳴棋世子一向忌憚的習慣。也就是說,告訴世子這一切的,是公子早早安插了的人麼?」
他微垂了下頭,讓她看出了他的默認。
她點了點頭,「公子似乎是沒有辦不成的事情。所以,容無憂自作多情一下,公子來這里,是為了,一會兒我若因為這件事情受了牽連,好出手救我的麼?」
他嗯了一聲,並沒有多余的動作,除了望向她的眼神一直在加深。他又默了半晌,「一會兒你只管如實而答即可,因為見過我的大公主殿下,會對別的事情更加感興趣。」
她笑,「我這一次受到的牽連真的有點大,我勸公子不必再為無憂做意氣之爭,我惹怒的人太過全面,動搖了鳴棋世子的心意,傷了得世子與琴世子的心,還連帶著讓旖貞公主一直氣惱。自己想想都覺得是罪無可恕。」
他臉上的肯定神情沒有一絲被她的話撼動,「大臣們在反對旖貞郡主的婚事。」
無憂搖了搖頭,「任拆一座廟,不拆一座婚,看來這可不是大臣重臣的美德啊。」然後她有些疑惑地抬頭,「公子能讓他們全部改口麼?」
他沒有像之前一樣點頭,而是看向遠處,「不改也得改啊,那樣大公主才會看不到你。」
無憂嚇得張了張嘴無話可說。
下一瞬,已經被他正色嘲笑,「我早就說過我要比你想的,厲害許多,可你從不曾信。」
無憂有些呆呆地搖頭,「不,從公子開口說時,我就已經信了。」
他笑了,「無憂何曾信。」
無憂仍然自己點著頭,「我的血液都流向了相信公子的方向,但公子是看不到的。公子唯一不能做的事,就是看不到這個流向。」
他看著她。
她亦看著他。
良久無聲的對視。風住塵香。
無憂低下頭。他慢慢讓開前行的路,讓她走在前面。
她想了想,低頭道,「我們這樣一起進去的話,公子很像是無憂找來的救兵,雖然根本就是。但是……」
他慢下一個身位,無憂低頭走在前面,須臾又听到他的腳步聲,認命地閉眼。大公主是知道他因何而來的。他根本無須掩飾。她也沒有立場去要求他必須按她的想法做。
這樣去見大公主,不得不在銳利的目光下接受打量。良久,那個溫柔中楔有輕流銳利的聲音在問,「我的女差如此來見我,似乎是並不擔心我會生氣。或者一怒之下讓女差悔不今日?」
無憂雖是垂首,卻姿態優雅,連聲音也分外平靜,「奴婢的卑微身份不值得殿下動氣。」
書香襲擾的天地里,大公主以手支頜那麼有趣地瞧著她,聲音中听不出此時任一的情緒,「好貴重的不值得啊,可那又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會不值得呢。」
這些話,早在無憂心間多時,雖然不知道說出去的後果會是什麼,但是現下也許是麻木了,找不到一點點擔心的感覺,反而能夠更加如常地說出去,「公主活在百姓之上。」
無憂的確沒有想過,她說出這樣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的話之後,大公主的反應會是怎樣。
大公主眯了眯眼,意興不減,似乎又覺得更加有趣,「我以為,這次,至少鳴得會真的嚇到你,還要想要如何將我的女差安撫或者是有傷口想要救治。現在看來,這樣的想法,更像是多余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