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上午,安生趕了一會兒路,白小滿才終于抵不過困意,晃晃蕩蕩地睡著了。
見白小滿睡著了還緊緊皺著眉頭,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
青陽小岑讓她枕著自己的腿,將頭靠在車壁上,隨著車 轆往前轉輕微晃動著,昨夜折騰了半宿,誰都沒休息好,神經又緊繃了一上午,終于松懈下來,青陽小岑也昏昏欲睡。
白小滿卻猛地撲騰幾下,看起來像是做了是可怕的夢一樣,雙手無意識地攥緊嘴里發出低吼聲。
青陽小岑一下子清醒了,伸出手去輕輕晃動她的肩膀,小聲叫著她的名字︰「小滿,小滿,醒醒,醒醒。」
白小滿一下子睜開眼楮,幾秒鐘之後瞳孔才又聚焦,待分得清夢境和現實之後,終于松了口氣。
扭頭看到青陽小岑,將身子一翻,蜷縮起來,向他的懷里靠了=.==靠。
青陽小岑將她摟得更近,心疼地問︰「做惡夢了?」
白小滿輕輕點點頭︰「嗯。」
青陽小岑聞言只是更輕柔地揉著她的肩膀,並沒有追問。
等到終于從剛才夢境中的緊張情緒緩和下來,白小滿才輕聲問他︰「青陽,你怎麼都不問我什麼來歷?為什麼厲無常會叫我王妃?還有我和樓宇以前,到底怎麼回事?」
青陽小岑呵呵笑出來,語調輕松︰「誰還沒個好奇心啊?想問來著,怕你不願意說,就忍著唄。」
白小滿失笑,就知道青陽小岑會這麼實誠。
「那我告訴你吧。」
「你剛才夢到什麼了?這麼害怕?說來听听,有我在你身邊呢。」青陽小岑卻問了別的,比起她的往事,他更在意自己的女人到底在害怕什麼。
白小滿認真地想了又想,想得都有點頭疼了,還是一無所獲,認命道︰「我忘了。」
有點垂頭喪氣︰「明明剛才醒來還記得清清楚楚地,現在一張嘴,卻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都懷疑我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癥。」
青陽小岑幫她撥開眼前的幾分劉海,輕柔安慰道︰「忘了就忘了,能讓你這麼害怕的,也不是什麼好事,不記得反而更好。」
白小滿又挑了個舒服的姿勢,重新躺下,枕著青陽小岑的腿。
青陽小岑伸手扯過薄毯替她蓋上,已是深秋,外出趕路是一件有點遭罪的事了。
「你應該早就猜到了吧,這個樓宇不是重名,就是蒼國的皇帝,只是我認識他和離開他時,他都還只是洵王。」白小滿一邊回想一邊慢慢說著。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還有一天可以說給自己所愛的人听,真是滑稽。
可青陽小岑一臉認真,絲毫沒有調笑的意味。
白小滿越講越安心,漸漸地,像是在復述一個屬于別人的故事,而她並不是其中的主人公。
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樓宇的,也許是某天他的一個回眸,或者是他縱身飛上高樹上,睥睨萬物的霸氣,讓白小滿不自覺想要跪倒在他的腳前。
蒼國地處偏北,所以一年中冬天的時間比夏天要長得多,剛去的時候,白小滿已經適應了瑤山四季如春的季節,十分不耐冷,整日里哆哆嗦嗦的。
樓宇第一次去她那里,兩人共同走在回去的路上,白小滿就被寒冷的天氣逼得縮頭縮腦,走路像個蝦米。
所以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實在談不上什麼浪漫不浪漫。
樓宇簡單說出自己來找她後,就自若走進屋里,像是回自己家一般,白小滿反倒被他落在身後。
一進屋子,暖氣融融,白小滿才算終于有點活氣,輕輕呵著熱氣揉搓自己的雙手,雙眼直往熱乎乎的床上瞄,若果不是礙于樓宇,她早就鑽進去了。
彼時樓宇還是洵王,但無論在皇宮里還是在外面,整個蒼國都知道,他是老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最受器重,雖然蒼國的習俗是皇帝死後才宣布誰是新的繼承人,但與瑤山聖使締結血咒的人選是他,等于告訴了每個人,樓宇將會是下一任的主子。
樓宇的突然出現,讓白小滿一時模不到頭腦,他來到底所為何事。
「本王是來通知你,祭天在兩日之後。」樓宇像是看透了她的疑惑,簡單解釋自己來的目的。
說的是祭天,卻與往常皇室的祭天儀式差很多,因為血咒的隱秘性,所以歷來只有瑤山的長老,老皇帝和下一任的皇帝四人參加,締結完成之後,在新皇帝的登基儀式上,聖使會作為非常重要的人物參加,與新皇帝接受眾人的叩拜。
聖使那時候才會亮相在所有人面前,其實更多時候,聖使的象征意義,好像比實際作用,更被大家所熟知。
白小滿才不稀罕當這個破聖使呢,有個屁用?說好听了是蒼國的吉祥物,說難听了不過就是皇帝的替死鬼。
現在大家這麼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她,還對她各種禮遇,就連最愛爭風吃醋的後宮女人們也都對她十分有禮貌,很少來打擾她,這一切一切,不過就是殺豬匠動手之前的假惺惺罷了。
白小滿拎得很是清楚,所以對待樓宇並沒有過多的熱情,但也不敢太過得罪他,一是畏懼他的權勢,二是樓宇氣場實在太強,白小滿這等凡夫俗子,還是很慫得抗不過這種氣壓。
樓宇對她素日也是冷淡淡的,但從第一次見了之後,卻經常來她這兒溜達溜達,尤其是晚膳過後。
白小滿開始很是不理解,他晚餐後的消食為何總選在自己這里,他一來,總是如臨大敵,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雖然不用多說話多應酬,但是一晚上下來還是累得夠嗆,精神上絕對是煎熬啊。
礙于他馬上就是未來的皇帝了,白小滿也不敢得罪他,說出什麼趕他走的話,只好打起精神來應付。
有一天他前腳走了,丫鬟們整理著東西,白小滿一**躺在太師椅上,一邊蹬腿一邊哼唧︰「蒼天啊,這是要我的老命啊,這個門神為什麼總來啊,再這麼下去,我會英年早逝的!」
丫鬟們收拾好東西就下去了,白小滿喊了一聲貼身丫鬟阿紫,喊了好幾聲也不見她的回應,一彈腿坐了起來,卻嚇得幾乎又躺回去,樓宇正背著手站在她面前,雙眼含笑又帶著幾分涼意盯著她。
白小滿連忙站起來,嚇得吞了好幾口唾沫,才吭哧地說︰「洵王您又回來啦?」
說完這句話舌頭就像被燙著一樣,滿臉糾結地又重新改口︰「不知洵王再次大駕光臨,民女有失遠迎,失禮之處,還望洵王大人大量,不要與民女計較。」
聲音越說越小,白小滿心里一陣打鼓,心想,難道自己的小命就要交待在這兒了嗎?當時她因為剛來到這個時空沒幾個月,還十分不適應,歸屬感特別差,心心念念想回到現代去,想了很多辦法,看起來都沒什麼作用,唯一想到的比較靠譜的方法,就是最不靠譜的死。
說到死,白小滿骨子里的膽小又冒了出來,上吊怕難看,割腕怕疼,跳崖怕高,琢磨來琢磨去,萬分想念現代社會的安眠藥,就一口氣吃下去,睡覺中就能去見上帝了。
盡管沒膽量去嘗試用死這種方法回到現代,但白小滿卻被這種破罐子破摔影響了一系列的行為。
面對什麼都帶著一股子不服來戰的混勁,所以跟當年任性傲慢的樓宇很是對撇。
樓宇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見她前後判若兩人的態度,就猜到她在自己面前都是演戲,于是毫不客氣地拆穿︰「得了,你明明不願意見本王,這麼端著,不累嗎?」。
白小滿到底沒敢將他得罪透了,于是解釋道︰「民女只是有點累了。」
樓宇揚手隨便一指,說︰「本王不累,去,拿過來棋盤,陪本王下盤棋。」
樓宇口中的下盤棋,豈止是一盤,直接到了後半夜,開始白小滿還壓抑著想打哈欠的,後來見對方實在沒有要走的意思,而且還有幾分越夜越嗨的兆頭,白小滿才心一橫,左一個哈欠右一個哈欠地打,開始還裝出實在不好意思的樣子,見樓宇頭不抬眼不睜,一副完全沒看見的架勢,才來了氣,光明正大地哈欠連天。
到了最後,白小滿已經不用刻意去假裝了,她整個人都被淹沒在哈欠地淚水里。
下棋也不是在用腦子,而是用意念,甚至有一度,白小滿分不清自己究竟睡著了沒,手不听使喚地放下棋子,樓宇用棋子吭吭砸著棋盤,蠻橫道︰「醒醒,都睡著了還怎麼下?」
白小滿抬起淚水漣漣的雙眼,巴望著樓宇能大發善心趕緊走人,卻見他一臉得意,深夜的疲憊讓白小滿火氣變得格外大,原本就不是脾氣很好的人,此刻也小宇宙爆發一下下。
「王爺,民女實在太累了,怎麼走的棋都記不得了,您還是請回吧,實在想下,有的是人願意陪著王爺,要是王爺就是想跟民女下,那請明天趕早吧。」
說完白小滿抱著必死無疑的意念,準備慷慨赴死,她雖然來到蒼國皇宮沒多久,但對于樓宇的暴脾氣和乖張任性也是早有耳聞,更有甚者,將他傳得神乎其神,說他是擁有明君的鐵腕睿智,也有暴君的狠毒剛愎,是個殺人不眨呀的梟雄。
沒有等來傳說中的懲罰,樓宇站起來笑了笑,白小滿著了魔一樣,竟然留意到樓宇左邊的嘴角比右邊高一些,使得他的笑容看起來多了一份邪性。
還好,話卻溫良︰「時候不早了,本王就不打擾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白小滿原本繃著一股子勁準備跟樓宇對抗,卻一下子像被戳爆的氣球,完全泄了氣,聲音吶吶地回︰「恭送王爺。」
原本以為樓宇能听出來,白小滿是客氣客氣,誰知第二天他真的趕早來了,早到白小滿還沒有起床,被阿紫叫醒,白小滿心中的火氣別提多大了,滿口嚷嚷著︰「哪個王爺來啊?不看看幾點啊,這麼早是要人命嗎?你別唬我,我可知道王爺們哪起得這麼早?我不起來,誰愛等著就等著吧,老娘我沒空!」
說完一個翻身又躺下,將被子蒙在頭上。
阿紫無奈地繼續勸說,說著說著忽然沒了聲,白小滿原本慶幸耳根子終于清靜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竄了出來,她一把扯開被子坐起來,果不其然,阿紫沒走,而是跪在地上,因為樓宇來了,而且大搖大擺地坐在她臥室內間的凳子上。
白小滿見他招搖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你再牛逼,也得遵守點最基本的禮儀吧?擅闖女子閨房,還要不要臉了?何況老娘還是你的替死鬼呢!這麼點眼力見都沒有?
「王爺,這麼早就來了,不知有何要事?不管如何,也請王爺給民女一點時間,好整理裝束,以免在王爺面前失禮。」
樓宇一抬手說︰「那就整理吧。」
白小滿壓著火氣說︰「王爺,這里畢竟是民女的閨房,您在這,有些不便吧?」
說到最後,白小滿語氣已經十分不善了。
樓宇卻一山更比一山高,用更蠻橫的語氣回敬她︰「整個蒼國,本王想去誰的房間就去誰的房間,何來不方便之說?」
白小滿在心里一萬遍地咒罵,果然是暴君的專用術語,听听,這種人以後要是當了皇帝,蒼國還有未來嗎?整個一紈褲欠揍的主兒啊!
誰怕誰,她白小滿一個從新時代穿越而來的女性,會怕你一個剛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嗎?別忘了,當年她也是透視裝清亮吊帶比基尼都穿過的人,此刻渾身上下都裹著長長的睡袍,有什麼好怕的?
這麼想著,白小滿掀開被子就下了床,果真當著樓宇的面開始洗刷,嚇得阿紫一個愣一個愣的,直到白小滿催促她好幾聲,才反應過來去取水。
趁秋香打水的功夫,白小滿隨便撿了一件淺黃色的衣衫,拿著就鑽到了屏風後面換好,等出來的時候,秋香已經回來,白小滿大大方方洗刷完,坐好讓阿紫為她梳頭。
結果阿紫才是最緊張的人,梳了好幾次都沒成功,疼得白小滿直咧嘴,干脆說︰「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我自己隨便扎個頭發就行。」
白小滿將頭發用發簪箍了一下,又將底下散落的碎頭發用絲帶扎起來,對著鏡子看了看,很好,很簡單,滿意地點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