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楨顯然被這萬分緊要關頭的問題給問了住,他明朗的臉上怔了怔。
要知道,樊羊受水災的幾個縣鎮,年老至幼的百姓約有兩萬余人。
若想顧全安頓他們,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沈宴荷看著馮刺史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心知這樣直白一問,確實為難了他。
畢竟,馮刺史為官尚輕,剛來樊羊上任不久,就遇見了水災一事,能第一個趕到百姓身邊,指命現場恐慌的狀況已經很不錯了。
「只能…」馮楨思慮過後鄭重道︰「等我稍後回府,我便立刻奏書上報朝廷樊羊水災之事,奏明皇上」
「嗯!如此甚好!」沈宴荷轉而看向帳篷里受傷的孩子們,接著道︰「為今之計只能先上報朝廷了,這樣吧!這里受傷的孩童,暫且我帶回娑衣閣,這般惡劣的雨天,實在不適合露宿在帳篷內養傷」
听了!馮楨心中一喜,頓時總算明白了,像孔廷尉那副終年鐵面面孔,不言而厲的人,為何會和雲姑娘是知交好友了。
他再次謝道︰「馮某在此多謝雲姑娘了,有你助一臂之力,相信樊羊的水災就多一份機會得以制洪了」
沈宴荷道︰「馮刺史不必客氣!我只不過盡一絲薄力罷了!」
兩人說話間,牛九和喜巧已將吃食分的干淨。
他們穿鞋帶襪淌過洪水,拖著沉重的腳力回到了沈宴荷身邊。
沈宴荷依剛剛自己說過的話,吩咐牛九和幾位官差背起六位受了傷孩童,辭別了馮刺史,他們先走一步回樊羊去了。
沒想到的是,這水災還只是開始,奉命身攜奏書的信史也還在趕去咸笯的路上。
樊羊州城內竟有一些膽大,又不懼招惹非議的商賈,昧著良心將米糧的價錢蹭蹭漲翻了兩倍。
倒好!有人在先做了標榜,其余的經營米行的商賈們也跟著後面,僅僅才過了幾個時辰,也都紛紛提高了米糧的價錢。
他們在幕後齊聚一堂商量著,那位新上任的馮刺史平日里一副不知好歹的蠢性子。
這回,就別怪他們不給情面了,反正他們是正兒八經的經營米行,不偷又不搶的。
呵呵…
別說他馮刺史,就算是孔廷尉還在此地,也拿他們沒法子,頂多嘛!遭遭那些已經自身難保的烏鴉嘴們一頓臭罵罷了。
沈宴荷和褚天毅得知了此事,心里尤為憤怒。
褚天毅雖嘴上沒說什麼,但心里清楚,他老爹異常糊涂的加入了暴漲米糧價錢的行列,與那些老奸巨猾的老東西保持了隊形。
心下一想,忙打斷了思緒。
他見阿蘭妹妹愁眉不展,心疼的勸她道︰「阿蘭妹妹不必擔心,我等會就去望悅米行,吩咐他們將價錢降回原本的最低價」
沈宴荷看他一眼,一听了這番話,就已心知話的真實份量,還沒最低價的米價值銀子,故而沒當回事,若褚大哥真能做主,讓自家的米行價錢降到原本的最低價,也不必杵在這,對她說了。
她轉身問同樣著急的劉沅道︰「劉叔,娑衣閣的存糧還剩下多少?」
「不多了!」劉沅如實道︰「米庫里僅剩的米糧,只夠我們娑衣閣里所有的人吃三天了」
說完,他看了看褚公子接著道︰「現在的米價幾個時辰漲一個價,就算小姐想買下整個樊羊的米行,也只能解一時之急」
褚天毅被老掌櫃的這麼一盯,顯得有了些急躁。
「不管了!」沈宴荷當即決定道︰「劉叔什麼都別說了,拿了銀子快帶著伙計們去買米吧!馮刺史那邊已沒了儲糧,想必這次,那些米商是故意想煞煞馮刺史的威風,特此置他于窘地」
「唉!」既然小姐說了,他事不宜遲,去銀庫拿了銀票,叫了牛九和幾位伙計準備跑遍整個樊羊城的米行。
褚天毅見阿蘭妹妹一旦心意已決,做起事來,比他干脆利索多了。
他在心中暗下決定,不再廢話說些什麼,忙告辭了阿蘭妹妹,一路奔著望悅米行去了。
兩個時辰後。
沈宴荷疑惑的走出娑衣閣,望著陰雨潮濕的街道上,奇怪劉叔買米糧為何還不見回來?
她目視著眼前走過的三位大叔,雖身上背著一小袋的米糧,可臉上沒瞧見絲毫的愉悅,明明人都已走遠了,還見他們皆搖了搖頭。
她走回堂內,喜巧從後堂走了出來。
沈宴荷一見她便問︰「幾位孩子喝藥都睡下了嗎?」。
「睡下了!」喜巧又好奇問︰「怎麼就小姐一人?劉叔和牛九他們人呢?」
「買米糧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她坐回了桌椅邊。
「小姐放心吧!只要我們有銀子,不怕他們不賣」
「嗯!希望吧!」
但事情往往都是出其不意的。
劉沅和牛九回到娑衣閣時,愣是不敢踏進大門,他們小心翼翼的朝里頭望了一眼,見小姐正在等著他們。
他不得不空著手,垂著頭唉聲嘆氣,身後緊跟著牛九和伙計們走進了娑衣閣。
「劉叔他們回來了!」喜巧眼神兒尖,一見劉叔露出的衣角就知是誰回來了,她高興的迎到門前,嬌容上的笑意霎時凝固,不解的問道︰「劉叔,你們不是去買米了嗎?怎麼…都空著手回來了?」
「唉!」
沈宴荷和喜巧還是第一次見劉叔,對商道上事務無能為力的憋屈樣。
他抬起頭看向小姐道︰「我帶著牛九他們跑遍了樊羊大大小小的米行,他們早已串通好了,不允許將米糧賣給與馮刺史走的近的人」
「真是豈有此理!」喜巧氣憤道。
「那宴祥米行呢?也和他們串通好了?」沈宴荷問著這話時,心里涼意逐生。
「嗯嗯!」劉沅亦是痛心的點了點頭,宴祥米行是沈家老爺經營,他實在說不出口啊!
「嗯!」她頓了頓,看著牛九和伙計們手中拿的空袋子,凝思了一會兒,她輕聲道︰「知道了,沒你們的事了,劉叔,您去備一輛馬車吧!我想速去沈家」
「唉!好!」劉沅轉眼不見了身影。
沈宴荷隨之面無表情的走出了娑衣閣,若非萬不得已,她斷斷不會去求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