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麼時候才肯放手。」白芸到後來也不掙扎,太累了,坐了下來,冷眼盯著阿瑤抓住她的手,「身為主人,竟然連一杯茶都不倒。」
搖翠自覺上前給她倒茶,小丫鬟終于在旮旯中找到那支掉落的鎏金銀簪,「找到了!」她舉起銀簪,轉動間光華流轉,鎏金的地方熠熠生輝,由于蒙上灰塵,光芒黯淡不少。
「想來這是白芸姑娘的吧。」阿瑤示意小丫鬟把鎏金銀簪送回到主人的手中。
「怎麼可能,沒準是你的呢,只是它在塵土里打滾,你沒認出來。」白芸笑道。
「我沒有飾品,搖翠姐,是你的嗎?」。搖翠回答說沒有,阿瑤問了一圈,生香回來看了幾眼,直言第一次見。「你看,房里沒人認識它,又是第一次出現,想來它在紅塵中歡樂跳月兌了點,你沒認出來。」
阿瑤從江村逃出來,火石就是她唯一的家產,裴朔沒想起來要給阿瑤置辦家私飾物胭脂水粉,她是白吃白住的寄居客。
對他而言,吃飽喝足住得好,長大把阿瑤抬進府,這已經很照顧她了,怎麼可能還會想到其實姑娘家還需要裁新衣挑飾品的事情。
阿瑤也沒找他要,一直以來用的是搖翠生香在清晨采摘的花作發飾。
她往前遞去,讓白芸收回。
白芸哪會想到阿瑤竟然是女子中的奇葩,不戴飾品的!
伸手奪下鎏金銀簪,對著光線來來回回照了好幾次,沒發現哪里缺角斷裂的,稍稍擦拭上面的灰塵,就把簪子收到袖中。
阿瑤這才松手︰「那我就不留你了,慢走不送~」
白芸連續兩次在阿瑤手上吃癟,臉火辣辣,痛感又浮現,風吹過,不但沒能讓她舒緩,更像又被人刮了一耳光。
手腕也紅了一圈。
「今兒不宜出門!」白芸氣鼓鼓沖出門,出了院子,眼楮咕溜一轉,咬咬牙,一手伸入袖中,狀似無意,踫擦到灌木叢,銀簪順勢滑落,又被丟棄。
「我說白芸姑娘,有錢也不是你這麼揮霍,你家人知道你敗家嗎,兩貫銀子你隨手就丟,你拿去打賞你院里的下人也好啊~」
白芸腳步一個踉蹌。
阿瑤依靠在門前,雙手作小喇叭。
「清湘院的人何在~你家姑娘撒錢啦!」難得又鍛煉肺活量的機會,阿瑤絕對不會錯過,孩童的聲線比成人還尖,外面的人足以听得見。
「你夠狠!」
「彼此彼此。」阿瑤對此真的很謙虛,誰讓她眼楮銳利。
白芸拾起銀簪,沒了來前氣焰囂張,灰溜溜回清湘院。
阿瑤確定她沒藏起來殺個回馬槍又栽贓陷害,這才放下心,大力咳嗽起來,恨不得把肺都咳出來,撕心裂肺,听得搖翠生香心疼。
搖翠撫模背部給她順氣,生香道︰「我記得還有秋梨膏,我去調一盞過來。」
生香快去快回,手里還多一個蓋碗,阿瑤已經不再咳嗽,略帶歉意道︰「又麻煩搖翠姐和生香姐了。」
「呀,聲音都嘶啞起來,快吃,別再說話了。」生香敦促道。
阿瑤端起蓋碗來喝,只是——
「唔,好苦!」
她撇開臉吐出舌頭,臉皺成一團,最佳模仿苦瓜獎,實至名歸。
「苦口良藥!何況也並不是很苦。」
搖翠沒吃過秋梨膏,問生香︰「真的很苦?」
「秋梨膏選用秋梨,配麥冬、紅棗、貝母、蜂蜜做的,秋梨本是酸的,但存了幾個月後,肉質變軟,也不怎麼酸,舂成梨蓉和去核紅棗,貝母粉同煮,而後濾去梨蓉留汁,再文火熬成粘稠的,晾至溫涼調入蜂蜜,就成了秋梨膏。」
阿瑤吃的就是秋梨膏同溫水調勻的。
雖然里面有紅棗蜂蜜,就連秋梨也是甜酸適中,非常可口,但,加入了貝母粉可就不一樣了。
秋梨膏散發中藥的味道,苦甜苦甜的,就好像……
陳皮紅豆沙加鹽,川貝蒸梨一樣。
她的味覺表示不是很想接受。
望月在曲橋花架那頭也听見阿瑤的喊聲,雖不能看見催荷院內的情景,但見另外一個小姑娘羞愧難當疾步,回眸給自家丫鬟指道︰「你看,來拜師的那個小丫頭好生有趣。」
「那姑娘你要收了她嗎?」。
「我掐指一算,哎呀,緣分還是沒到,好可惜。」望月像模像樣,佯裝自己道行高深。
丫鬟白眼一翻,余光瞥見後側,溫吞道︰「姑娘,我也算到了,管家想請我們到別家冶宴。」
望月也瞧見︰「我的小燕窩也學會了通曉天地鬼神之事,日後也算有技能傍身。」
「……別叫我小燕窩。」
裴朔和裴行知是掐著飯點回來,兩個少年又說又笑,「你可得嘗嘗望月的手藝。」
可不是,吃錢哪,一頓五千錢,必須細嚼慢咽。
裴行知想起價格心又在滴血,敗家!
四菜一湯,菜式普通,平淡無奇。
望月已經離開了。
五千錢吶!
兩人各有所想。
裴行知內心吶喊完畢,「大哥,請。」
裴朔剛拿起筷子,只見殘影在眼前亂飛,攔住他夾菜的去向,他往旁邊瞄去,裴行知的碗內高聳一座小山。
「二弟,你辛苦了,慢慢吃。」他拍拍裴行知,問福伯︰「阿瑤呢,怎麼不見她一起來吃。」
「江姑娘的嗓子有些不舒服,就在自己院里用餐。而……」福伯還沒說完,裴朔擱下句我去看看她就閃出門。
江瑤和新來的白芸,誰在少爺心里分量更重,可見一斑。
但裴朔最後還是沒能成功踏入催荷院。
他半路就被等在路上的白芸給截胡。
白芸年齡跟阿瑤差不多大,但因為自小就是美人胚子,被人相中,特地養起來,等長大去給別人當「身邊人」。
學的盡是不入流的,教她的人身份好不到哪里,上梁不正下梁歪,當紅花魁的才情沒學到半分,爭寵的手段學習了不少。
「大哥哥,你要為我做主啊!」
白芸哭唧唧,「江瑤實在欺人太甚!她欺負我,笑說我是被拐賣,說我就是那種……」她咬唇,羞于啟齒,不由得又哭了起來,「你看她打我,她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