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嬌此時心里再也靜不下來,想完了陸家,又去想談家。
談家前世她所知道的,還發生過什麼呢?
她一時有些想不起來,又有些頭疼,左手壓在太陽穴上揉了揉,不時的還又往頭上拍了兩下。
邢媽媽看的十分不解,見她拍頭,趕緊抓了她的手︰「姑娘這是干什麼呢?」
可邢媽媽來阻攔她的一瞬間,卻突然讓她想起來了,是談昶旭!
談家三房的長子談昶旭,跟談昶年是同歲,他在貞寧十三年的時候就被外放到了京縣做了七品縣令,一直到貞寧十四年十一月,突然被調入大理寺,做了五品寺丞。
可是就在貞寧十五年的九月,也就是談昶年入翰林院後的五個月,談昶旭被罷官下獄,罪名是收受賄賂,草菅人命。
談家自然不會放著兒孫不管,那時候她已經嫁去了鄧家,還是听鄧家老爺說起來一嘴,說談家上上下下使了銀子,又豁出去老臉不知求了多少人,總之是把談昶旭保了出來,之後又如何,便不得而知。
再往後,一直到她死,談家都沒有什麼大事再發生。
而姨媽在她被趕到莊子上的第一年也偷偷的去看過她,現如今想來,那時候姨媽似乎是心事重重,她幾次問起崔瓊,姨媽都不願多說,看起來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
當初談昶旭犯事,談家人只怕還沉浸在談昶年入翰林的喜悅之中,可能多少還帶一些惶恐,究竟如何外人便無從知曉了。
而救出談昶旭後,大約上面也沒有再多做追究,談家人便將這件事拋諸腦後了,相近的一干親戚,自然更不當一回事。
究竟談家之後還會發生什麼,或者說是已經發生了什麼,她是完全不知道的。
可是邢媽媽的話,讓她心中警鈴大作,談家根本就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光。
前世她不懂這些,可如今她多少是清楚的。
太後容不下談家人,談貴妃隨先帝去了,太後壓在心里多年的恨意,全都是要報復在談家人身上的。
那麼皇帝呢?皇帝的態度又是如何呢?
薛成嬌有些緊張,抓了邢媽媽的手︰「談貴妃留下的一兒兩女……」
她話才問了一半,邢媽媽就搖著頭打斷了她︰「哪里還有什麼一兒兩女呢。」
薛成嬌瞪圓了眼楮︰「怎麼?」
「福懿公主五歲就夭折了,八皇子是沒出月就去了,談貴妃為這個身體一直不好,」她說著又哦了一聲,「咱們家的老太太在天冊二十四年的時候還手抄過三卷佛經,供奉了一串佛珠,送到京城去,那就是奉進宮里,給談貴妃祈福的。」
「祈福?」薛成嬌訝然問出聲。
邢媽媽嗯了一聲︰「福懿公主死後,談貴妃的身體一直就不是很好,後來有了八皇子,才算好了些,可是皇子不足月就沒了,貴妃一病不起,纏綿病榻之上,先皇還為這個輟朝三日,令眾臣工于家中祈福,家中女眷各自抄寫佛經送入宮中,在宮里面還叫眾皇子公主輪流侍疾,為的就是讓貴妃寬心,大概先皇的意思是,沒了八皇***里還有這麼多孩子,跟貴妃親生的是沒有差別的。」
薛成嬌錯愕不已︰「皇上他……也在此列嗎?」。
邢媽媽眸色微黯,沉沉的點頭。
薛成嬌心里咯 一聲,知道必然不好。
她雖不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心性如何,可這樣的事情,換做是誰也不能接受吧?
他是中宮嫡出,可卻要到貴妃床前去侍疾,如果他還能轉過頭來笑對談家人,那只怕古聖賢們也要自嘆不如了。
薛成嬌越想心就越是往下沉。
從前總以為崔瓊嫁去談家,是再好不過的,但是現在這樣想來,竟然未必。
還有崔瑛,她那樣要強跋扈的一個人,陸家將來破落,她又要如何自處?
剛剛趕走姜雲璧的欣喜,此刻全都沒有了,心里面只剩下愁雲慘淡,說不出是何種滋味。
邢媽媽看她神色幾變,並不知道她心里這樣多的想法,只叫她︰「姑娘?」
叫了一聲,見薛成嬌回神,她安心一些,又問︰「姑娘今兒問這些是怎麼了?」
薛成嬌便只得拿話搪塞︰「也沒什麼,就是今日听戲,在德昌台見了談家太太,一時想起這些,回到家來我問了魏書,她又說年紀小不清楚,我想媽媽也許知道呢,就叫魏書去請媽媽來了。」
邢媽媽臉上綻放了笑︰「姑娘如今大了,上一回我就說姑娘有主見,如今凡事都肯用心,也肯多留個心眼,便是老爺和太太泉下有知,也必然欣慰的。」
薛成嬌倒沒有多少悲痛神色,只恐怕邢媽媽提起她爹娘來又要感傷,便忙勸了幾句,安慰了一番之後,叫了魏書進來,又送了邢媽媽出去不提。
等邢媽媽走了,薛成嬌才靜下心來細細的想。
崔瓊的婚事板上釘釘,過了年她就要出嫁,這是已經不能更改的了,可是要想以她一己之力去改變談家的處境,又談何容易?她是個姑娘家,既然住進了崔家,除了將來嫁出去,否則想出個門都難得很,又拿什麼去改變人家家的處境呢?況且這些事情她都能想明白,若談家如今是舉步維艱,老夫人是必定不會給崔瓊定下這門親事的。
這樣一來,她就更加無從開口了。
薛成嬌一時又想起了崔旻和崔昱兩個人,她的這兩個表兄都是做大事的,前世崔昱連中三元,崔家又是家世清白的世族,將來是一定會得皇帝重用的,而崔旻更是在貞寧十四年就在應天府內領了官職,而且眼下應天府的守備太監劉光同似乎還和他交情不錯,想來日後升遷入京,也並非難事。
如果能夠把談家的處境說給表哥們知曉,或許能夠改變些事情也未可知,但是這樣一來,怎麼開口怎麼說,就又成了一大難題。
難不成告訴表哥,她是重生而來的薛成嬌,早已知曉後面幾年會發生什麼?
薛成嬌不禁失笑搖頭,只怕表哥們也要以為她中邪了。
薛成嬌想破了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便暫且將談家一事擱置下去,左右還有好幾年的光景,並不急在這一時,況且談家最後到底如何,又是否牽連了崔家長房,她都是不清楚的,也不好信口雌黃,還是靜觀其變是為最佳。
眼下她能夠做的,就是不讓崔瑛嫁到陸家去,這才是第一緊要之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