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陳襄一舉一動,沈連城心里是不能踏實的。她來到他的房門口,因為腳痛,索性靠牆坐在地上,豎起了耳朵。
「……請主公責罰!」
「往後多安排人手,掃清一切障礙。」陳襄說話一如既往不帶一絲溫和,冷冰冰的,對自己的人,尤其如此。說著他還要放威︰「若再有人攪擾我的行程,惟你是問。」
「是!主公。」遵命者聲音渾厚有力,蘊含一種沒被追責,打算將功補過的決心。
「必要之時,出動小耳刀。」陳襄補充一句。
「是。」
「主公,讓小耳刀出動,只怕會過早暴露我們的實力。」另一人說話聲不緊不慢,對發動小耳刀這個幫派一事,很有些擔憂。
沈連城知道小耳刀,是從沈如秀口中。這樣一听,她對這個幫派倒是更加好奇了。小耳刀的實力,究竟強到何種程度?
「暴露又如何?」陳襄回那人的話了。他語氣里滿是不以為意,「拿到詹龍玨和帝王劍,小耳刀便無需隱瞞。」
「主公的意思是……」那人頓了頓,不自覺壓低了聲音,有些興奮,「拿到詹龍玨和帝王劍,咱們就起事?」
「你不是早盼著這一天?」
听言,那人發出了一串笑聲,掩不住地高興。「秦蒙對此,的確期盼多年了。」
他叫秦蒙。
沈連城倒是听祖父說過,陳國亡國之時,抵抗到最後的有一名忠義將領,姓秦名琿。想這秦蒙,十有八九是他的後人吧!
他期盼多年的事,必是復國。
「很快就可實現了。」陳襄言語間也透著幾分期許。
秦蒙不由得拱手,激動道︰「主公英明!」
上一世,沈連城直到死也沒听說陳國人造反復國而起事,至于她死後發生的事,她便不知了。
這一世,陳襄竟這麼快就要做一番驚天動地之事了?而且,正如天子和祖父所料,他拿到詹龍玨和帝王劍,著實是打算據為己有。
她心里有些煩躁,只覺天子將取得詹龍玨與帝王劍這樣大的任務交給自己,實在荒唐。
她有什麼能耐能拿到詹龍玨和帝王劍?她自己都沒有信心能做成的事,天子如何那樣堅定?祖父又如何那樣放任?
轉念,她又覺得天子並不昏聵,祖父更是英明神武,荒唐之事自是做不出來的。這其中,勢必有蹊蹺!
「既然主公有意在拿到詹龍玨和帝王劍之後起事,那我便讓下面的人早早準備了。」秦蒙意氣風發,渾身都來了干勁。
陳襄應聲,似是準允了。
「那主公沒旁的吩咐,我與王佑就不打擾主公歇息了。」
听言,沈連城忙站起身踮著腳大步跨出了幾步,听到開門聲又猛地轉了身面向出來的人站定,蹙了眉問︰「你們是何人?」
二人皆是年紀輕輕的青壯年,身形魁梧。一個樣子有些木,一個卻一臉的精明。沈連城只看一眼,便猜得這一臉精明的是秦蒙。
「你又是何人?」那有些木的竟要拔刀相向,听聲音,的確不是秦蒙。那他,便是秦蒙口里的王佑了。
秦蒙立即伸手攔了王佑,並噙了笑看沈連城道︰「能出現在沁園樓的,自不會是外人。」
他一雙銳利的眼目,上下掃過沈連城,終于停在她綁了層層白布的腳上,對她的身份,也差不多清楚了。
陳襄走出屋門,卻是直逼近沈連城,神色嚴厲道︰「下床做甚?」說罷他當著秦蒙王佑二人的面,將沈連城打橫抱了起來,要送她回房去。
沈連城自是驚惶,但外人看著,她倒沒做無用的撲通。
王佑看得傻了眼,秦蒙則是蹙了眉。
「秦蒙,那個女的是何人你知道?」王佑愣了半天終于回頭看秦蒙,想他知道的事總比自己多,便問上一問。
「北周沈太傅的孫女兒。」秦蒙望著陳襄將沈連城送進屋,關了房門,一邊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主公的女人?」王佑受到驚嚇的原因絕不在于主公身邊有了一個女人,而是那個女人,是沈括的孫女兒。
沈括是誰?滅了陳國的北周大功臣,便是他們這些人最大的仇人!直接造成他們家破人亡的,便是他。
主公怎能對他的孫女兒好?!
如是想著,王佑往沈連城房間的方向走了去,一邊悶聲道︰「趁著主公手臂有傷,我去殺了她。」
「愚蠢!」秦蒙低低地罵了一句,眸光里滿是警告,「你不想活了?」
王佑停了步子卻是不服,「便是個死,她也不能活!你看她長的那模樣,主公怕是被她的美色給迷惑了。」
「主公豈是經不住美色的?」秦蒙不禁瞋了他道,「小耳刀的女人,比她好看的多的是。你見主公被她們迷惑過?」
「不是……我也不是這個意思。」王佑說著折回到秦蒙身邊,「我的意思是,沈家的人就該見一個殺一個!」
「休要胡來!我們走。」秦蒙說罷顧步往沁園樓門口走了去。
王佑一雙眼楮雖還惦記著想殺了沈連城痛快,腳下卻也跟了秦蒙的步伐。
沈連城屋內,陳襄已將她放在了床上。
「想活著去南梁,不該听的便不要听,不該看的也不要看。」他知道她偷听了他們說話,但似乎一點不在意的樣子。
起事謀反,此等大事他竟敢讓她听了去,也不采取什麼行動?諸如,威脅,甚至滅口之類……
沈連城暗暗感到心驚。但他沒有挑破,她自沒有坦白的道理。默然不語看他離開,樣子,簡直生了幾分乖巧。
陳襄走至門口,卻又停了腳步,猶豫了少刻,終于說道︰「我也許不該帶上你,但這一路,我不會讓你死在旁人手上。」
他並沒有回頭看她,說罷這話便走到了屋外,並幫她合上了屋門。
來到院中,他佇立良久,突然後悔了。他,不該讓沈連城牽扯進這亂世紛爭的。他雖恨她,但他……的確不願看到,任何其他人、其他事危及她的性命。
她的命,是屬于他的。
「主公……」夜色里,突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