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寂靜得沒有人聲,又喧鬧得只剩雨聲。矢厏請
華珠捏起一顆白子,下在了棋盤中央。
「你輸了。」廖子承如玉指尖在棋盤上點了點,微微帶了醉意的眼眸眯成兩道美麗的弧線,「第七盤了,年華珠。」
什麼嘛?明明喝了那麼多酒,醉得坐都坐不穩,只能用右手撐住頭,卻還是能贏她?!
華珠不服氣地鼓了鼓腮幫子,看向從來都是站如松、坐如鐘的他,忽而偏著頭、斜著身,露出幾分慵懶,又透出一絲妖冶。簡直……要把人迷暈了。
華珠的腦子一片漿糊,低下頭,抱緊了軟枕道︰「我……我回房歇息了,明天見。」放下軟枕站起身。
廖子承輕輕勾住她手指,迷離著瀲灩的眼眸,魅惑一笑︰「年華珠,今晚沒人拘著你。」
沒人……拘著她?什麼意思?是在暗示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干壞事兒嗎?華珠的臉一紅,眨巴著眸子道︰「不要發酒瘋!趕緊睡。」
廖子承仍不罷休,一臉認真地問︰「你確定不留下?」
華珠惱了︰「廖子承!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廖子承執著地問︰「我再問一遍,你是不是一定要去隔壁房間?」
「當然!」低叱完畢,華珠逃一般地奪門而出。進入隔壁房間後,趕緊躺在地鋪上,拉過被子蒙住了頭。
忽然,門被梭開,又被關上。
華珠眉心一跳,糟糕,忘了鎖門,這是誰?
被子慕地被扯開,一道健碩的身影帶著夜的涼意滑了進來。
華珠渾身的汗毛一豎,驚得差點兒尖叫。
他一把捂住她軟紅的唇,「噓——別吵。」
蠱惑地說完,不忘朝她敏感的耳朵吹了一口熱氣。
華珠癢得身子一縮,他將她摟得更緊。
同樣是擁抱,原來站著與躺著,感覺如此不同。
夜,驟然寂住。
噗通噗通。
滿腦子都是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華珠尷尬得捂緊心口,低聲道︰「你不要太過分了!別以為沒人管我就會任你胡來!」
廖子承很無辜地嘆了口氣︰「年華珠,你主動投懷送抱,我有什麼辦法?」
「我哪兒有?分明是你跑進來,然後……」
「唉,我問了你很多次,你非得跑過來。這是我的房間。」
華珠瞪大眸子,借著廊下尚未完全熄滅的燭火一看,大窘,果然弄錯了!
*
卻染千樺暈暈乎乎地被穎蘿扶回了房,她一向不勝酒力,軍中慶功也從不敢有人敢勸她喝酒。但今日,她就這麼被一場小小的游戲難倒了。
有別于她們平時睡的羅漢床,這里的每個房間都打著地鋪。
染千樺趴在屬于她的地鋪上,蜜色肌膚微微反射著燭火的光亮,一雙濃密長睫像密梳一般,隨著她每一次的呼吸,細細梳理著她異常美艷的容貌。
她像頭陷入酣眠的母豹子,被微弱的燭光勾勒出性感誘人的身形,隱隱透出一種野性的美。
只是這種美,太過危險,叫人不敢靠近。
穎蘿打了個呵欠,為她拉過被子蓋好。想要回自己的地鋪睡,忽然,雙耳一動,自後院听到了不同尋常的動靜。
似小貓兒踮起腳尖飛過,又似老鼠夾著尾巴溜過。
穎蘿好奇地梭開大軒窗,一股冷風挾裹大雨兜頭兜臉而來,澆得她猛一陣哆嗦,又趕緊闔上了窗子!
喵兒——
微弱的貓叫,在暗夜里听來,幽茹催命的音符,令人毛骨悚然。
穎蘿討厭貓,比討厭老鼠還討厭。
冷冷地抿了抿唇,穎蘿站起身,推門而出,朝著後院的方向走去。
一間孤寂的小屋子,兩窗、一門,閃電一閃,照得它像一張幽靈的鬼臉,睜大滿是眼白的眸子,又張開黑漆漆的大嘴,好似發出了一聲悶悶的低吼。
穎蘿縮了縮脖子,拔出腰間的軟劍,一臉警惕地朝著小黑屋走去。
「我要回房閉關將養元氣,就不招呼你們了。這里有廂房、有浴室、有棋室,也有個藏書閣,你們可以隨意走動,只是我要提醒你們,千萬別去後院的小黑屋。若尋常人去了倒也沒什麼,若做過虧心事的人進去,一定會被惡靈索命!」
腦海里,突然蹦出女道士的警告。穎蘿的頭皮麻了麻,但隨即想,她從沒做過虧心事,進去看一看肯定也沒關系。
一念至此,穎蘿壯著膽子行至小黑屋跟前,伸手推開了冰冷的鐵門。
黑黝黝的,什麼都看不見。
穎蘿跨過門檻,朝里面走了幾步。
!
身後的門陡然關閉!
穎蘿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有人想把她關在里面。
她忙轉過身,去拉門的把手。可是模了半天,只有光禿禿的門與牆壁。這扇門是朝里開的,沒有把手,她便無法將它拉開。
穎蘿急了,這里黑如煉獄,沒有一絲光亮,饒是她殺敵無數,不懼刀槍白骨,也無法在這種幽閉的環境中保持冷靜。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啦?快開門放我出去!」穎蘿一邊拍門,一邊大叫,「誰在外頭?快給我開門!我是穎蘿啊!快給我開門!喂!神婆!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快點給我開門,听見沒有?」
然而,她叫了許久,外頭沒有人來。
她掄起劍,朝鐵門狠狠地砍去。
又抬起腳,朝同一地方毫不留情地踹去。
可是無論她砍多少劍、踹多少腳,都無法破壞這道鐵門分毫。
穎蘿嚇得哭了起來,她不堅強,她比華珠還小幾個月,連十四歲都不到,在染千樺眼里,依舊是個孩子。
被關在小黑屋里,她好怕……
「嗚嗚……」穎蘿丟掉軟劍,抱著頭低低地哭了起來。
忽然,脖子一緊,好像有人自身後勒緊了她!
「誰?你是誰?」穎蘿模向自己的脖子,企圖把那人的手臂拿開,卻什麼也模不到。但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她的呼吸越來越艱難,她能感覺那人壓上了她的脊背。
「這是什麼鬼東西?」穎蘿拼命地掙扎,也拼命地用腳踢著身後的怪物。是的,他一定是個怪物,所以才能用這麼詭異的武功掐住她。
「放開我——你放手——」穎蘿用手肘狠狠地往後打,但次次都打空,踫不到他。
被勒得太久,穎蘿的腦袋快要缺氧了,穎蘿想,會不會真的是神婆的詛咒要應驗了?
「我看見惡名在你頭頂,會奪走你性命。贈你一句話——你會在微笑中死去。」
微笑中死去?她這麼痛苦,怎麼笑?神婆你的話不靈!
嘎吱——
門被推開。
一股冷風灌了進來。
穎蘿只覺身子一輕,那人消失不見了。
穎蘿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陳軒提著燈籠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道︰「誰在哪兒?」
穎蘿一听陳軒的聲音,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了下來︰「駙馬,是我,穎蘿。」
陳軒朝里走了幾步,又打著燈籠四周照了照,這是一間裝滿雜貨的屋子,沒有窗戶,只有一個大門可供出入︰「你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了?」
穎蘿驚魂未定地說道︰「我听到貓叫,就跟過來看看。」
陳軒走近她︰「原來你也听到了。公主睡得好好的,被貓叫吵得睡不著,讓我把貓趕走。我倒是沒找到貓,卻听到屋子里有人在說話。」
「把燈籠給我!」穎蘿從陳軒手里搶過燈籠,在小黑屋里仔細搜了一遍,連雜貨箱也被她用腳踢開,全部檢查了一遍,一無所獲!
陳軒一臉疑惑地問她︰「你在找什麼?」
穎蘿狐疑地皺眉,若有所思︰「人。剛剛有個人掐著我脖子,想要勒死我!你進來的時候,他就跑掉了。」
陳軒笑了笑︰「你是不是喝多了?這里就我們兩個啊。我開門的時候也沒見到誰跑出去。」
穎蘿模了模額頭,嘆道︰「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男的女的?」
「不清楚,他用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勒住我脖子,也許是一種古怪的武功……唉,我說不清,但我確定我沒有喝醉!」
話落,門忽然關上!
穎蘿一驚,在門徹底關死之前,將燈籠丟過去,卡在了門板與門框之間。
「誰在外頭?」穎蘿滿眼警惕地問。
陳軒跑到門口看了看,又模著門板道︰「是風吹的,這門從里面打不開。」
「會不會是那個神婆搗的鬼?」穎蘿仍是不信地問。
陳軒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笑道︰「公主喝多了不舒服,她正在屋里幫公主醒酒。」
「好吧,那這門就是真的被風給吹上了。」穎蘿皺眉撿起軟劍,放回腰間的皮套內,看向陳軒道,「今晚真是多謝你了。」語畢,拉開門,朝外走去。
陳軒緊隨其後,先是把燒爛的燈籠隨手丟進了盆景後的垃圾簍,再是用帕子擦掉手上的灰,隨即清了清嗓子,遲疑著問向穎蘿︰「染將軍她……還好吧?」
穎蘿如實答道︰「喝得有些多,睡了。」四下看了一眼,「不知哪兒來的野貓,這會子又不叫了。我先回去照顧師父了,駙馬也安歇吧。」
「好,公主喝得略多,我也該回去照顧她了。」滿眼落寞地說完,陳軒與穎蘿在走廊下分道揚鑣,一個朝左,一個朝右。
半夜,染千樺被尿憋醒,喝太多,容易跑廁所,這幾乎是她從第一次喝酒便落下的毛病。染千樺揉了揉仿佛被錘子給敲了一百下的腦袋,緩緩站起身,朝恭房走去。不知想到了什麼,又踅步折回,為穎蘿掖好被角,深邃的眼眸是穎蘿從沒見過的溫柔。
做完這些,染千樺微微一笑,出了房間。
「千樺。」
從恭房出來,井邊的洗手池那里,陳軒叫住了她。
染千樺的手微微一頓,眼底浮現起一絲涼意,卻好似沒什麼都沒听見也什麼都沒看見似的,與陳軒迎面擦肩而過。
陳軒一把拉住她手臂︰「千樺!」
染千樺單臂一震,將陳軒震到了數尺開外,並低聲呵斥道︰「陳駙馬,注意你的身份!再敢對本將軍拉拉扯扯,當心你小命不保!」
陳軒的俊臉因她的疏離而籠了一層淡淡的陰郁,苦著臉,顫聲道︰「千樺你還在怪我嗎?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不能……」
染千樺握緊了拳頭,濃密的睫羽輕輕顫出一個不規律的節奏,半響後,她慢悠悠扯出幾句︰「我沒怪你,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那是我的命。做駙馬,也是你的命,你好自為之。」
「千樺!」陳軒上前一步,這回,扣住她皓腕,「千樺我希望你能過得好。」
「我很好,你不來打攪我、惡心我,我會覺得更好。」染千樺冷冷地拂開他的手,「我勸你好生珍惜得來不易的榮華富貴,反正你們陳家已經敗落,不抱緊公主這顆大樹,你就等著被人整下台吧。」
陳軒蒼白著臉抽回了僵在半空的手,木訥地呢喃︰「原來你還在恨我。」
染千樺面無表情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啊——鬼呀——」
長樂公主的房內,傳來一聲慘叫。
陳軒眉頭一皺,「我先回房看看。」腳步匆匆地離開了原地。
染千樺面無表情地回了房,心情有些煩躁。
穎蘿翻了個身,踢掉被子。
她幫穎蘿蓋好,爾後悶頭倒在自己的鋪上,閉上了眼楮。
屋內,長樂公主嚇得六神無主,撲進了陳軒懷里︰「有……有鬼啊……你剛剛去哪兒了?為什麼我醒來沒有看見你?」
陳軒輕撫著她的脊背,軟語道︰「我喝多了,去了趟恭房。你做噩夢了吧?這里沒有鬼啊。」
「不是噩夢,是真的!有……有……好……好大……好大一個雙頭鬼……好可怕……嗚嗚……都怪你,你為什麼要去恭房?我嚇死了……」長樂公主泣不成聲,死死揪住陳軒的衣襟,仿佛要把自己嵌入他的身體才安心。
「今晚怎麼這麼多怪事兒?」陳軒小聲嘀咕了一句,哄著長樂公主道,「你先松手,我看看。鬼在哪兒?」
「在那里!」長樂公主指著窗戶,顫聲回答。
陳軒走到床邊,梭開軒窗,長樂公主根本不敢睜開眼楮,忙用被子捂住了頭。
陳軒探出半截身子,在外頭瞄了瞄,淋了滿臉的雨水︰「沒有啊,長樂。你可能真的是做噩夢了。」
長樂公主又重新偎進他懷里,渾身冷汗︰「是嗎?是我做噩夢了嗎?那你不要再離開我了,我一個人好怕。」
陳軒點了點頭︰「好。」
天蒙蒙亮,染千樺再次被尿憋醒,揉揉眼,去了一趟恭房。
廚房內,女道士與蓮兒已經忙碌了起來,開始為他們烹飪早膳。長樂公主嘴刁,昨兒挑了不知多少膳食的錯兒,女道士與蓮兒不敢有所怠慢,從洗菜、切菜到下鍋,嚴格按照駙馬交代的步驟進行。
染千樺有些口渴,索性走到廚房要了一碗水喝。
女道士溫和地問道︰「染將軍要來一點兒醒酒湯嗎?」。
染千樺揉著太陽穴,沙啞著嗓子道︰「要。」
「蓮兒,快把醒酒湯熱上。」吩咐完蓮兒,女道士搬來小板凳,請染千樺坐下,「在爐子上熱,很快的。」
染千樺微閉著眼,面容憔悴。
女道士的嘴皮子動了動,似乎想詢問什麼,可染千樺一副不願搭理人的樣子,她又悶聲洗菜去了。
蓮兒熱好了醒酒湯,雙手呈給染千樺。
染千樺大口大口喝完,道了句「多謝」,便闊步走了出去。
回房時,她發了一身汗,昏昏沉沉的腦袋好似輕了不少。
她揉著酸脹的脖子,想再倒頭睡一覺,多年的作息規律又令她無法再進入夢鄉。她伸了個懶腰,來到穎蘿的鋪前,像往常那樣探出手模向她脖子,想看看她有沒有流汗。
當手踫到她肌膚時,染千樺的心咯 一下,又探了探她頸部的脈,勃然變色!忙一把扳過穎蘿的身子,就發現她面色安詳,唇角掛著淡淡的笑……
「穎蘿!穎蘿——穎蘿——」
*
廖子承與華珠是被染千樺的尖叫聲驚醒的,二人穿戴整齊,分別從自己的房間趕到現場時,女道士與蓮兒也來了。
穎蘿躺在地鋪上,被染千樺半抱在懷里,安詳的面容與淡淡的微笑讓她看起來仿佛熟睡了一般,可染千樺豆大的淚水砸在她臉上,又讓華珠明白,這名不足十四歲的少女,的的確確已經死掉了。
「我看見惡靈在你頭頂,要奪走你性命。贈你一句話——‘你會在微笑中死去’。」
回憶完女道士的原話,華珠打了個寒顫!
廖子承從懷中掏出手套戴上,行至情緒已經完全崩潰的染千樺身邊,輕聲道︰「你把她放下來,我要驗尸。」
染千樺不放,不答話,只無聲地垂淚。
一個流血不流淚的沙場名將,抱著徒弟冰涼的尸體,仿佛一瞬老了十歲,華珠能看見她年紀的肌膚驟然失了光彩,也能看見她鴉青的發絲多了幾縷斑白,心里,也漸漸地涌上一層淒涼。
廖子承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染千樺緩緩抬眸,將穎蘿的尸體平放在了地鋪上,又親自動手解了她衣衫。這雙舞刀弄槍的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創口,左掌心一道猙獰的刀疤,更是讓人懷疑她的手曾經被人生生砍斷過。
她的動作很麻利,看得出經常幫穎蘿穿衣換衫,但今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做記錄。」廖子承淡淡地吩咐華珠,華珠從荷包里取出炭筆和小冊子,廖子承又道,「年華珠,這是工作。」
華珠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驗女性尸體,忙點頭︰「我明白。」也不是第一天跟著他驗尸了。廖大人在世時,也每每親自驗證每一名受害者的尸體,無論男女。她在衙門里長大,還不至于擰不清這樣的道理。不過他能跟她解釋,她還是覺得挺暖心。
廖子承一邊檢查一邊面無表情道,「腿部有與尸斑無關的紅斑,**與胸部皺縮,無性侵犯痕跡。右腰側有被指甲刮破的痕跡,左食指內有皮屑,疑似為臨死前自己月兌衣所致。」
不知想到了什麼,廖子承對女道士正色道︰「給我一把匕首,越鋒利越好。」
女道士面露難色道︰「匕首沒有,菜刀和柴刀行不行?」
染千樺從懷中掏出一把黑金鞘匕首遞給廖子承。
廖子承接在手中,看向染千樺說道︰「我要剖尸,你作為她唯一的親人,我尊重你的意思。」
染千樺抿唇,顫聲道︰「剖!」
女道士與蓮兒齊齊撇過了臉。
廖子承先劃開穎蘿的月復腔,又切開穎蘿的胃,將幾枚銀針放入了胃部的食物中,一刻鐘後,取出銀針,並翻開胃囊,說道︰「食物無毒,胃粘膜呈斑點狀出血。綜合情況來看,初步判定為凍死。」
凍死者起初渾身發冷,待到彌留之際,卻會因為大腦做出錯誤的反射而出現反常熱的感覺,有的人會月兌掉衣服,甚至出現幻覺,在溫暖中死去,這也是為何穎蘿面容安詳,仿佛掛著淡淡的笑意。
華珠記好筆記,又問︰「死亡時間呢?」
「尸體凍得太久,難以推測。」廖子承淡道。
「這里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吧?」既然是凍死的,就應該是在一個非常寒冷的地方。華珠瞟了女道士一眼,「你院子里有沒有地道或冰窖?」
「沒有。」女道士很肯定地搖頭。
華珠蹙眉︰「你可不要知情不報!你前天說穎蘿會在微笑中死去,現在她便真的在微笑中死去了,你的嫌疑很大!」
女道士的臉色微微一變,卻臨危不亂道︰「這說明天譴應驗了,與我何干?你們要是懷疑我,可以帶我回衙門調查,但我保證,我沒有殺過人。」
華珠的聲線一冷︰「穎蘿是凍死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但絕非什麼天譴!」
女道士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年小姐,我只是把我看到的東西預言了出來,信不信隨你。」
這時,陳軒與長樂公主攜手走了進來。
「大清早的,誰在那兒鬼哭狼嚎?害得本公主連覺都睡不安穩……」長樂公主冷著臉,罵罵咧咧地跨過了門檻,甫一看見被開膛破肚的尸體,胃里一陣翻滾,轉過身干嘔了起來。
「長樂!長樂!」陳軒扶住了她。
「什麼東西?這麼惡心!還不快丟出去?」長樂公主捂住嘴,姣好的容顏泛出了死灰一般的蒼白,靠進陳軒懷里,下達著誰也不會听的命令。
嚎了幾嗓子,發現沒人理她,她惱羞成怒︰「喂!把本公主的話當耳旁風了嗎?這……這個女的是誰呀?你們干嘛?還不快丟出去?惡心死了!一大早看這種東西,我三天都要吃不下飯了!」
染千樺反手一揮,打出一道勁風,如刀子一般自長樂公主的耳畔一擦而過,幾縷青絲落下,牆壁裂開了細碎的花。
長樂公主沒想到染千樺真敢對她動手,不由地駭然失色,一頭扎進了陳軒的懷里︰「駙馬,她欺負我!你快替我教訓她!」
陳軒摟緊長樂公主,神色復雜地看了染千樺一眼,道了句「失陪」,便半抱半拽地將長樂公主弄回了房。
染千樺冰涼的指尖細繪著穎蘿青澀稚女敕的眉眼,一字一頓道︰「查出凶手,神也好鬼也罷,一定要查出凶手!」
廖子承整理完穎蘿的尸體,淡淡地道︰「我盡量。」
染千樺正色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