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承看了她一眼,表情很嚴肅︰「你還要不要查案?人命關天,你滿腦子都只裝著兒女私情?」
華珠被擠兌得啞口無言,囁嚅了半響,憤憤不平地坐下,猛灌了兩杯涼茶,才又拿出筆,哼道︰「現在分析一下,公主半夜尖叫有鬼時,大家的動向!染千樺被尿憋醒,要如廁,臨走時給穎蘿蓋了被子。矢厏請如廁完畢,在井邊踫到了駙馬,與駙馬講了幾句不想讓大家知道的話。」
講到這里,華珠記起昨晚染千樺頻頻自罰三杯的原因,貌似都跟一段不願提及的情史有關,會不會陳軒就是這段情史的男主?
華珠道出了心底的疑惑。
廖子承就道︰「先記下這個疑點。」
「好。」雖然與案件沒什麼聯系,不過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華珠還是非常有興致地記下了,華珠繼續說道,「駙馬與染將軍談話時,突然听見公主喊有鬼,駙馬回了房,染將軍也回了房。這時,穎蘿還活著。因為她踢了被子,死人是不會踢被子的。之後,染將軍歇下,其間沒有任何人進入過屋子。一直到天亮時分,染將軍再次如廁,又到廚房要了一碗醒酒湯喝。整個過程不足一刻鐘,回到屋子卻發現穎蘿已經被凍死了。」
分析完畢,華珠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太詭異了!
兩個人都呆在屋子里,卻只有穎蘿被凍死了。何況這又不是寒冬臘月,這是春天,溫度不低的。
「如果不是惡靈作案,難道是隔空取物?先用法術把穎蘿變走,等凍死之後再把穎蘿變回來。可如果是這樣,凶手還是惡靈,因為凡人不會法術。」華珠一個頭兩個大。
廖子承深邃如泊的眸子里掠過一絲亮色,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彈了幾下,說道︰「的確如此。」
「嗯?什麼意思?」
「有人先擄走了穎蘿,等她凍死之後再搬回了房中。而這個人,曾經被公主看到過。」
華珠一頭霧水︰「說清楚一點。」
廖子承若有所思道︰「公主說她半夜醒來,發現駙馬不在,朝窗戶一看,看見了一個雙頭鬼。那應該就是凶手和穎蘿。至于染將軍回房,給穎蘿蓋了被子,應該是個替身。替身故意鬧出動靜,讓染將軍相信穎蘿還活著。畢竟染將軍喝多了酒,頭腦暈乎,看不仔細也是正常的。然後等天蒙蒙亮時,染將軍又出去了一趟,凶手趁機又把穎蘿給換了回來。」
華珠把他的話在腦子里消化了一遍︰「那……如果染將軍早上不出去如廁呢?凶手怎麼把穎蘿換回來?」
廖子承神色淡淡道︰「如果染將軍不去如廁,假的穎蘿便會去,然後一去再也不回,我們依然能發現穎蘿的尸體,只是會換個地方罷了。」
「等等!照你這麼說,我們兩個反而是最有嫌疑的人了!」華珠吞了吞口水,認真地分析道,「你看啊,如果公主看到的雙頭鬼是穎蘿,那麼凶手一定不是公主,也一定不是在外頭交談的染將軍和駙馬。你肯定想說,神婆與蓮兒是有作案機會的。但你別忘了,如果人是她們殺的,她們也必須在天亮前把人背回房內。但染將軍第二次出來,簡單如了廁,便直接去了小廚房。那時,爐灶什麼的都升起來了,她們一直都呆在里頭,不具備作案時機。倒是我們兩個,從頭到尾沒有第三方能給出不在場證明。」
「從作案時機上來講,我們兩個的確是最可疑的。」廖子承點了點頭,淡聲道,「凶手是誰、動機是什麼,隨後再分析。現在有兩個疑點︰一,凶案現場在哪兒?二,小黑屋到底有沒有惡靈?」
帶著疑惑,廖子承與華珠仔細搜了女道士的院子,的確沒有發現地道或冰窖,所以,凶案現場可能更遠。
隨後,廖子承又與華珠來到小黑屋前。
華珠模著門板,敲了幾下。小黑屋的鐵門很厚,隔音效果極佳,這也是為何其它人在房里都沒听到這邊的動靜,若非駙馬被貓叫吸引前來,也不會陰差陽錯救了穎蘿。
而且這門連接處的鐵塊有些韌,沒有風,也會自動關上。駙馬以為是風吹的,實際是它自己關上的。
廖子承四下張望。
「你在找什麼?」華珠疑惑地問。
「駙馬說他弄壞了神婆的燈籠,丟在一個垃圾簍里了。」廖子承凝思著說完,又在幾個盆景後轉了轉,果然在一個垃圾簍里尋到了壞掉的燈籠。聞了聞燈籠的把柄,廖子承說道,「穎蘿與染千樺都慣用松香,這上面有松香味,穎蘿的確拿過它。」
丟了燈籠,廖子承又仔細看著門板道︰「有被兵器砍過的痕跡,還有指甲的碎末,穎蘿左手的食指就是在這里刮傷的,她當時嚇壞了,急于開門逃出來。」
想到一個比她還小的少女被困在黑漆漆的暗室,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華珠的心里不大好受,嘆了口氣,說道︰「一切都與駙馬的供詞吻合,看來,駙馬沒有撒謊。」
廖子承將門朝里面推開,用一塊磚頭卡住,防止它突然闔上。
華珠要跟進來,被他揚手阻止。
廖子承小心翼翼地步入屋內,順著灰塵中的腳印,把穎蘿和駙馬的步子走了一遍,隨即眸光一涼︰「我能肯定,昨晚這里沒來過第三個人。」
華珠挑了挑眉︰「沒來過第三個人,也就是說,只有駙馬和穎蘿來過。難不成偷襲穎蘿的是駙馬?」
廖子承蹲,指向門內的灰塵和幾個印子道︰「不會,駙馬當時在門外。你看這里的印子,穎蘿當時雙膝跪地,用手撓門,駙馬走進來,腳印將她膝蓋的印子覆了一半。所以,駙馬一定是在穎蘿遇襲之後才進來的。」
華珠鼓了股腮幫子,蹙眉道︰「要不……我們進去感受一下,看到底有沒有惡靈?」
「我進去,你在外面等我。听到拍門聲,再給我開門。」
「不用這麼麻煩。」華珠笑了笑,從裙裾扯下一條長長的布片,墊在了門下,「待會兒我們一扯,門就能開了。」
廖子承的眸光微微一動,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一個門檻,華珠在外,沐浴著光明。他在內,籠罩著黑暗。
他陡然握住她胳膊,制止了她跨過門檻的動作,深邃的眼眸一點點地多了一絲難以描述的奧義︰「年華珠,會出不去的!」
華珠無所謂地笑了笑︰「那你干嘛要進去?你都不怕,我也不怕。」
一言至此,華珠毅然跨過門檻,身後的門,緩緩闔上,落在她頭頂的光線一點一點減少,直至最後完全不見。
!
華珠驚得心肝兒一顫,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讓她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廖子承!」
「我在。」輕柔的、低潤的、讓人倍覺安心的聲音。
華珠松了口氣,抬手,想模模他。
他卻先她一步握住她皓腕,大掌下滑,與她縴細的手指緊緊相扣。
華珠就想,無論身在何地,無論面對什麼困境,只要身邊有這個男人,她就不會害怕。
二人在里面呆了許久,沒發現任何異樣。
「難道真的是惡靈?」出來後,華珠滿臉不解地問向廖子承。
這回,連廖子承也答不上來了,便是冷柔失蹤、王恆失蹤、太子失蹤,他都從未露出過如此嚴肅的神色。可以說,第一次到達冷柔的失蹤現場時,他便瞧出了端倪。可穎蘿遇襲的事,他思量再三,竟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華珠咬了咬唇,說道︰「除了惡靈,我實在想不出誰能在不留下腳印的情況下偷襲穎蘿。」
廖子承邊走邊問︰「你還記不記得神婆告誡我們遠離小黑屋時是怎麼說的?」
華珠點頭︰「記得。她說哪里都可以去,只是別進入小黑屋。若沒做虧心事的人倒也罷了,誰要是做了虧心事,一定會被惡靈索命。難道……穎蘿做過什麼虧心事?」
廖子承凝了凝眸︰「虧心事的定義很空泛,捉弄、偷竊、辱罵、詆毀、撒謊……都屬于虧心事,我們每個人或多多少都做過一點兒。」
華珠的瞳仁一動︰「也許……穎蘿做過的虧心事比較大?你瞧她整天動不動就喊著‘我殺了你我殺了你’,那些死在她手里的戰俘回來尋仇了?」
「先記下這條線索,找找穎蘿有沒有仇家。」說完,廖子承又帶著華珠四處轉了轉,想找到穎蘿的第一凶案現場,可是無功而返。
*
日暮時分,索橋仍未修好,七寶與流風在附近雇了一搜大船過來。
船夫是一個五旬老伯,瞎了一只眼楮,但身體健壯,幾十米河岸,他一人劃過來,竟不待喘粗氣兒的。
「陳老伯,你是專門給人渡河的嗎?」。七寶笑著問。
被喚作陳老伯的人正是華珠走訪過的陳大貴,他苦澀一笑,將船緩緩靠向岸邊︰「渡河?這里又沒住幾個人,渡河哪里有錢賺喲?又不是誰都像兩位小爺出手這麼闊綽!也是索橋被沖毀了,我才發了一筆橫財。之前,我沒錢花了就到河里捕魚,拿到集市上賣,能賣不少。這條河湍急,那些怕死的不敢來捕魚,便宜了我。每次都捕好多!」
七寶心道,一錠銀子也能成為橫財,老百姓的日子真苦哇。
船靠了岸,七寶對陳大貴笑道︰「老伯你等等,待會兒我家公子還要過河的,待會兒我再給你一錠銀子!」
陳大貴喜不自勝地點了點頭︰「小爺真是活菩薩!自打我丟了老本行,已許久沒賺這麼多錢了。」
「老伯原先是做什麼老本行的?」七寶跳上岸,回頭問。
陳大貴嘆了嘆︰「唉,不說也罷,丟臉。竟然輸給了一個娘們兒!」
七寶沒再追問,與流風一道趕往了女道士的小別院。
流風很興奮,走路一蹦一跳,像雀躍的小鳥。
七寶笑他,有啥好興奮的?又不是沒見過穎蘿!那麼凶悍的小婆子,換做他,他才不喜歡!但不可置否,穎蘿真的長得很美啊,又不像普通閨閣女子,白白女敕女敕,仿佛一踫就要壞掉。她的肌膚是淺淺的蜜色,五官精致,有種殺伐決斷的狠戾,不愧是殺人如麻的小魔頭。
這麼想著,七寶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來。
二人步入天師雅居,嚷了幾聲「公子,我們來啦」,無人應答,一切寂靜得仿若從未有人住過。
七寶的心咯 一下,看了流風一眼。
流風皺起小眉頭,一溜煙兒地奔入了房間。
染千樺跪坐在穎蘿身邊,用清水為她洗臉,看見流風,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便道︰「穎蘿死了。」
流風一驚,似乎沒明白死是什麼意思,他走到穎蘿的另一邊,探出長指戳了戳穎蘿的臉蛋。
咦?沒反應。
又戳了戳穎蘿的肩膀。
還是沒反應。
再戳了戳穎蘿的胸部。
依然沒反應。
流風想了想,把偷偷藏在懷里的糖果掏出來,全部塞進了她手里。
她握不住。
流風又剝了一顆糖,放入她口中。
她不吃。
流風瞪大了眸子,俯身,將耳朵貼在她冰涼的心口,听不到勃勃跳動的聲音,流風的淚水掉下來了。
他模了模不知名的液體,奇怪地看向了染千樺,仿佛在問她,我的眼楮怎麼了?
然後他開始捂住左胸,覺得這里疼。
廖子承走進房內,在流風身邊蹲下,拍了拍流風肩膀︰「乖,穎蘿去了另一個地方,暫時不會跟我們見面了。」
流風拉過廖子承的手,叫他揉揉。被砍傷了都沒這麼疼呢……
廖子承一手擦了他不停冒出來的眼淚,一手揉著他心口,輕聲道︰「你乖乖的,有一天,我們也會去穎蘿去的那個地方。」
流風嘟嘴,滿眼委屈,仿佛在說,是不是我做惹她生氣了,她不跟我玩了?好討厭被丟下的感覺。
廖子承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一個帶著他走出自己世界的人,突然不在了,他還等著進入她的世界,就已經被宣布不可能了。
七寶跟入內,看見這樣的情景,心髒猛地一縮,也差點兒 出淚來。
染千樺抱起穎蘿僵硬的尸體,微微一笑︰「我帶你回家。」
幾人緩緩朝門外走去,華珠整理好資料,也從房里出來,跟在他們身後。
門口,踫到了長樂公主與陳軒。
長樂公主用帕子掩住鼻子︰「臭死了。」
染千樺的腳步一頓,把穎蘿輕輕地遞到流風手中,隨即轉過身來,毫不猶豫地扇了公主一耳光!
「我想打你很久了。」
長樂公主捂住瞬間腫得像包子的臉,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眸子︰「你……你……染千樺!你敢打我!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我要告訴太後,讓太後摘了你腦袋!」
染千樺輕蔑地睨了她一眼︰「那我一定會拉著你陪葬!」
語畢,單臂一揮,打出一股內勁,從溫泉山莊駛來的豪華馬車被震成了碎片。
長樂公主踉蹌了幾步,倒進陳軒懷里,染千樺是來真的!她居然不怕死!她們兩個打小不對盤,明爭暗斗也不是一回兩回,染千樺頗受太後疼愛,她拿她沒轍,但她是太後的小女兒,染千樺也拿她無法。二人一直維持著某種底線,可今天,染千樺越界了!染千樺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再也不會忍著她了!怎麼會這樣?不就是死了一個徒弟嗎?她也死過乳母呢!乳母死了,她哭了好久,還叫了一大堆的人陪葬……
天啦!染千樺不會跟她一樣,也找人給穎蘿陪葬吧?!
瘋子!
長樂公主抱緊了陳軒,將頭死死埋在他懷中︰「嗚嗚……駙馬……」
陳軒神色復雜地看向染千樺︰「染將軍……」
「管好你的公主,別來惹我!」染千樺冷冷地打斷陳軒的話,「我們走。」
從流風手中抱回穎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天師雅居。
華珠回頭望了望滿眼落寞的陳軒,也望了望咬牙跺腳的公主,暗暗一嘆,情之一字,最是傷人。染千樺至今未嫁,誰說不是心里依然裝著當初那份美好?一個女人,常年混在軍營,南征北討,也不知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傷,每次最孤獨、最艱難、最生不如死的時候,只有穎蘿陪在她身邊。穎蘿死了,她的精神支柱也坍塌了。
「我看見惡靈在你頭頂,要奪走你最寶貴的東西,贈你一句話——‘千里故人重逢,血光之災滅頂’。」
女道士的這句詛咒,到底是什麼意思?
*
幾人坐著陳大貴的船過了河,華珠認出了他便是上次走訪過的老伯,沒心情攀談,只淡淡打了招呼。
上岸後,陳大貴把船泊好,用扁擔挑起兩簍子魚準備離開。
華珠扭過頭,指向對面道︰「陳老伯,天師也在叫船,咯,她揮手絹呢。」
陳大貴瞟了一眼朝這邊招手叫船的女道士,啐了一口︰「我呸!誰要載這種妖言惑眾的東西?」
華珠記起胖大嬸提過,陳大貴原先是做茅山道士的,在長河接一帶頗有名氣,後面妻子和一雙兒女全都得天花死了,他的眼楮又瞎了,生意一落千丈,而神婆的出現,把他最後一點生意也搶沒了,難怪他如此嫉妒神婆。
華珠起身,要走出船艙,突然腳底一滑,倒進了廖子承懷里。
「都是水,好滑。」華珠尷尬地直起身,整理好衣襟追上了染千樺。
流風送染千樺與穎蘿回染家,廖子承送她回年府。
雖然穎蘿的事讓人傷感,可不代表華珠不能繼續正常的生活。馬車停在年府大門口,一整排主子下人翹首以盼,其中包括梅姨娘、年麗珠與年希珠。
想必昨夜她一宿未歸,七寶怕年府擔心,便通知了他們她和廖子承在一起。
華珠挑開簾幕的一角,偷偷瞄了一眼,如遭雷擊。
這是傳說中的見家屬嗎?
華珠放下簾子,含了一絲忐忑地看向他,期待他會作何反應。是像往常那樣送她入府,還是……就此別過?
廖子承的食指在大腿上點了點,說道︰「到了。」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華珠的眸光一暗,心底閃過了一絲不適。
還是不樂意公布他們倆的關系,還是不打算……娶她?
華珠斂起心底的失落,揉了揉帕子,神色淡淡道︰「我下車了。」
躬身挑開簾子的一刻,鼻子一酸,眼眶都紅了。
越是跟他相處,越是跟他親密,就越受不了這段只能藏在地下的戀情。
仿佛她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第三者,不配與他光明正大地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
年華珠,你真廉價!
華珠抬手擦了擦微濕的眼楮,邁步跨了出去。
卻忽然腰月復一緊,一陣天旋地轉,被某人壓在了身下。
「哭了,嗯?」似笑非笑,七彎八轉的調調。
華珠撇過臉,哽咽道︰「你哪只眼楮看見我哭了?快起開,我到了!提督大人公務繁忙,小女子不敢叨擾,慢走不送了。」
廖子承輕輕一笑,修長的指尖捏住她軟女敕的下顎,說道︰「這副德行,做給誰看?想讓我見家長就直說。」
華珠冷眼一 ︰「誰想讓你見家長了?你只曉得天天欺負我、佔我便宜!我才不要你見我家長!」
「口是心非!」廖子承低頭尋著她水潤清漾的紅唇,狠狠地吸了一口。一觸上癮,又忍不住含著吻了許久。
華珠想拒絕他,可不只他上癮,她更上癮,被他濃濃的男子氣息包圍時,滿腦子都只剩悱惻的纏綿。
一吻作罷,她睜開氤氳著薄薄水汽的眸子瞪他,卻不知這副嗔怒的模樣含了多少風情與嫵媚。
廖子承低低地笑,在她詫異的注視下,牽著她下了馬車。
華珠的睫羽飛快地眨動了起來︰「你要干什麼?」
廖子承雲淡風輕道︰「干你想讓我干的事。」
華珠的瞳仁左右一動,又听得他停下腳步說︰「啊,如果你不想,我也可以走的。」
「別走。」華珠抱住了他胳膊,好不容易光明正大地上門,誰知道下次還敢不敢了?堅決斬斷一切退路!
廖子承看著她這副霸道的小樣子,輕笑,如天幕破開,一縷晨曦沖透了霧霾。他牽了她小手,朝著一直關注著他們的人緩步走去。
華珠深吸一口氣,血液的流速忽而加快,這種感覺……怎麼跟走紅毯似的?
看著那對如同從壁畫中走下來的佳偶,門口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梅姨娘、年麗珠與年希珠是見過廖子承的,只是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出落得越發清雋俊美,似天上頂潔淨卻又不可觸踫的雪,也似晴空蔚藍中點了一筆的雲。卓卓風姿,驚艷了時光。
梅姨娘暗暗一嘆,看來傳聞是真的,華珠與廖子承在瑯琊便出雙入對、情愫暗生。
「子承哥哥!」年希珠扭著肥嘟嘟的身子,奔了過去!
「子……子承哥哥。」年麗珠也毫不示弱地跟上,揚起一抹少女最動人的微笑。
年希珠擠了擠她,冷聲道︰「別學我!我先叫的!」
年麗珠漲紅了臉,細聲駁斥︰「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子承哥哥。」
華珠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倆能再肉麻點兒不?我從小到大,可是一聲「子承哥哥」都沒叫過。
這邊,華珠掉著雞皮疙瘩,那邊,年希珠與年麗珠一聲接一聲地叫開了。
廖子承友好地打了招呼︰「三小姐,五小姐。」
「哇,子承哥哥你還記得我哦!」年希珠喜不自勝地來了一句。小時候她們都喜歡追著他跑,可惜,他每次都能把她們甩不見。後面廖大人出了事,她便再也沒看到過他。
年麗珠溫柔地抬眸,輕言細語道︰「子承哥哥怎麼會跟二姐姐在一起?對了,還沒恭喜子承哥哥榮成了提督。」
華珠快被她們的「子承哥哥」弄得寒毛直豎了。廖子承的臉上卻始終掛著淡淡的笑,不目中無人,也不過分親近。
梅姨娘上前,笑著行了一禮︰「婢子給提督大人請安,提督大人萬福金安。」
又看向華珠,溫柔地仿佛二人從沒有過任何算計與間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