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適合殺人滅口,更適合攜款出逃。
連霆背著一個大包袱,身上鼓鼓的,蹭著牆邊邊走邊左右張望,知道手掌模到了牆上的一處缺損處。連霆低頭看了眼,果然是之前那個狗洞。
連霆先把包袱推出去,然後自己屈身鑽了出去。剛出了狗洞,他一腦袋便撞在了一雙腿上。連霆心里咯 一下,心說不是吧,這才剛出來就被人逮回去了?他哆哆嗦嗦地抬起頭,借著月光看清楚了來人,頓時一顆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連霂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連霆,滿臉的疑惑,「大哥,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兒呀?怎麼不走正門?」
連霆故作鎮定地站起來,擺出一副兄長的架勢,「我是一家之主,我去哪里還要通告你嗎?倒是你,這麼晚了在這兒溜達什麼?還不快回去睡覺。」
連霂笑了下,「+.++本來我已經睡下了,不過是听到外面有動靜,怕家里遭賊才出來看看的。哥哥莫怪。」
連霆看著這個他從小欺負到大的弟弟,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樣了。他沒再多想,依舊端著他的氣勢,生怕別人看出點什麼,「連家守衛森嚴,怎麼會遭賊呢?二弟你多心了,快回去睡覺吧!」
「是嗎?」。連霂低頭瞟了眼腳下的大包袱,「大哥,你這包袱看起來沉甸甸的,里面裝的什麼呀?」
這一句直戳到連霆的心窩子里,「你……你不必多問。這是家主的事,豈是你一個庶子能夠過問的?我也就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這次不知者不怪,你快回去吧。」
連霆彎腰就要撿起包袱,卻被連霂先一步踢開了。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了,臉上毫無懼色,和他往日唯唯諾諾的神態截然不同,「也不是我要過問,實在是各位分家家主委托了前來找家主要個說法。」連霂這一腳把包袱踹散了,里面的金銀財寶都掉了出來,連霆頓時漲紅了臉,反觀連霂還是一副淡漠的樣子,「這月黑風高的,家主拿著家族的財寶是要去哪里呀?不會是要卷款潛逃,棄我等于不顧吧?」
「連霆!」一個威嚴的白胡子老頭從大樹後面走出來,「你竊取連家的財產,損壞連家的聲譽,不適合再坐在家主的位置上了!來人啊,把這個連家的叛徒綁起來!」
連霆一下子就慌了,抽出防身的匕首對著眾人,「誰敢過來!我那的是我本家的東西,與你們何干!」
「本家的東西也應該由嫡子繼承,」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搖著折扇走過來,「連霆,你雖長非嫡,同樣是庶子,這本家的東西都是連霈的,大概沒有你的份吧?」
「連霈已經死了!」听到這個壓了他二十多年的名字,連霆再也忍不住了,「你們敬愛的嫡子他死了!你們既然這般忠于他,怎麼不陪他一起去死呢?」
書生皺眉,「現在所有的消息只是說明連霈失蹤了,你怎麼又能這般確定他死了?除非……」書生看著連霆若有所思,「除非是你殺了他!」
連霆有些慌張,「我……我,我沒有……我沒有殺他!」
懷疑一旦存在便不可收拾。書生的一句話給大伙都提了醒,圍在這里的分家的家眷都開始竊竊私語。
「是不是我們弄錯了。三少他真的沒到司徒家去,而是讓人趁亂下了毒手?」
「有可能。這連霆嫉恨三少不是一日兩日了,難得由此機會,既能解了心頭大患,又能嫁禍于他人,何樂而不為呢?」
「對對對,我之前還听賭場的人說過,有一次連霆喝醉了酒,就說出要殺了三少和連夫人取而代之呢!」
「之前不還說他殺了羅大老爺三人嗎?他大概是覺得殺一個也是殺,殺四個也是殺。不如就一並解決了。」
「這人也太可怕了吧!殺人成癮啊,這樣的人做我們的家主,我們豈不都要死于非命了?」
此時的連霆只覺得今晚的一切都太背了,卻不知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連霂一改往日的病弱,上前一個踢腿便將連霆手中的匕首踢到,在連霆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連霂已經到了他身後,抓著他的手腕將他壓倒在地。語氣上倒是恭敬有加,「還請大哥會府上將此事解釋清楚。」
連霆才從狗洞里鑽出來就又被押了回去,同時這坐了一日的家主之位硬生生地叫人給拉了下來。他本就是個有野心沒膽識謀略的人,叫人稍微一嚇唬就全盤托出了。
連霆認下了殺人的罪行。原來這些事情全都是因為一朵花開始的。連霆不知道從何處得到一朵紅色的花,嬌女敕欲滴。「我大概真的是被這花迷住了,自從得到她之後,我的心里再也放不下其他了。」連霆每日與花為伴,精心地呵護著她,只為她能更久地陪伴著他。「可是,我這麼點的小心願他們都要毀掉!」連霆想起那些人的嘴臉便恨得牙癢癢,他一點也不後悔殺了他們。
羅大老爺三人也是在無意中發現連霆身邊的這朵花的。羅家本就是花草商,對這種東西十分了解,他一眼認出連霆養著的這朵紅花是株妖物。友人被妖物迷惑,羅大老爺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便找來其它二人,試圖將紅花毀掉,救醒連霆。然而這件事卻被連霆撞了個正著。
那是連霆視**人的花朵,自然不會看他們就這麼毀掉,連霆發了瘋一樣地阻止他們,「具體的過程我不記得了。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死在我面前了。三個人都死了,頭破血流!可是我不後悔殺了他們。他們妄稱是我的朋友,卻容不得我的夫人真是該死!」
白胡子老者看著走火入魔的連霆連連搖頭,「那朵紅花在哪里?」
「你以為我那麼傻會告訴你嗎?」。連霆冷冷地笑著,「我早就把她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誰也找不到的……」
他剛說完,連霂就捧著一盆花走了進來,「是這個嗎?」。
連霆瞪大了眼楮,「你,你怎麼能……」他明明藏得很好,怎麼會被這個草包弟弟一下子就找到了?連霆突然之間明白了過來,「我知道了,是你,是你在陷害我!你害我還不夠,還要害我的夫人,我要殺了你!」連霆說著便要沖過去,但他剛站起來就絆了一跤,摔在了地上。他倒在地上並沒有爬起來,而是雙手捂著脖子,臉部漲得通紅。屋里的幾人都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還沒靠近他連霆就已經暈過去了。
雲漠和慕容泠風蹲在屋頂上看著下面的情況。雲漠掃了眼連霂抱著的紅花,「那個是不是紅綰?」
慕容泠風搖搖頭,「那個分明是紅衣。」
雲漠皺眉,這兩種花長得實在是太像了,幾乎一模一樣,「你是怎麼分辨出來的?」
慕容泠風微微翹起嘴角,突然捧著雲漠的臉湊上去親了一口,而後將他的臉轉向屋里,「骨女都來了,不是紅衣是什麼?」
果然,連霆身邊蹲著以為穿著紅衣的女子,細長的手指正慢慢地從連霆的脖子上移開。她緩緩地站起來,抬頭朝雲漠的方向笑了下,然後她的身體逐漸變淺最終消失不見了。雲漠揉揉眼楮,那個紅衣女子確實不見了,而屋里的人似乎都沒有發現她存在過。可是,「骨女不是被你殺死了嗎?」。難道又活過來了?不會來找他們報仇吧?
慕容泠風白他一眼,「誰說骨女只有一只了?」
「生前淒慘受盡凌辱又死于非命的女人,死後心中積攢了巨大的怨言,與天地所不容,只能飄零在這混沌之中。她們大多就會變成骨女,去尋找生前害過她們的人,食其肉,削其骨,飲其血。給予他們應得的下場。」慕容泠風又往下瞥了眼,「所有說,骨女嗎,沒有上千也得有個幾百只了。反正我認識的就得有十幾只。」
「你認識?」雲漠一下子就抓到了重點,「那這個……」
慕容泠風點點頭,「認識啊!早知道是她搞的鬼我就不這麼滿世界找線索了,直接抓來問問不就好了!不過……」慕容泠風盤腿坐在屋脊上,瞧著屋里暈死過去的連霆直撇嘴,「紅姐什麼時候眼光這麼差了,就算玩玩兒也不能找個顏值這麼低的呀!」
雲漠捂臉,小公子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顏控!「連霆是死了嗎?」。屋子里連霆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牙關緊咬,雙目突出一看就是橫死的模樣。屋子里有人上前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立刻鬧騰起來,「大少爺沒氣了!大少爺沒氣了!」
慕容泠風皺眉,柳玲瓏的清白尚未證明,連霆現在可還不能死。
白胡子老者和書生同時看向那盆紅得妖艷的花,果然是株妖物!
連霂也覺得自己手中的花不祥,高舉起來就要將它摔在地上,就在這時一陣妖風在屋子刮起,風中帶著濃霧遮蔽了他們的視線。連霂只覺得手中一輕,待妖風過後,他的手中哪里還有紅花?
最駭人的是,連霆竟然咳嗽了兩聲睜開了眼楮。他這一下嚇得小廝們立刻逃竄到了屋外。還是書生膽子大一些,小心翼翼地湊近連霆,「大少爺,您究竟是人是鬼。」
連霆此時氣還有些喘不勻,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書生湊到他身邊伸手到他鼻子下面,已經有了呼吸,那就不是鬼了!「大少爺沒事了!還不把大少爺送回屋去!」
有人抬著連霆回房間有人去請郎中來。連府大半夜的又吵鬧起來。
白胡子老者來到連霂身邊,又是搖頭又是嘆息。「今晚,若不是二少爺機警,連家將損失慘重,恐怕再也緩不過來了!」他剛剛檢查過,連霆把連家最值錢的東西都裹起來準備帶走了,如果真的讓連霆跑了,連家可能真的就完了。
連霂說道,「我也只是看大哥行為異常,這才想著叫俞伯來看看,也沒想到真的會出事。大哥大概也是走投無路才會出此下策的。」
俞伯搖搖頭,「連霆本就沒什麼本事,俞伯說句不好听的,你別往心里去。咱們連家最大的兩個糊涂蛋就是你父親連晟和你哥哥連霆了。之前連家交到他們手中也是迫不得已。我們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會推舉他們做家主的。」可是本家就這麼幾個人,唯二的聰明明事理的——連霈和連夫人——一個生死不明,一個又病中昏迷,怕是這連家真的氣數將盡了。俞伯瞧了眼背手而立的連霂,雖然不是很壯實,但勝在身材高挑勻稱。連霂生的儒雅文氣,比不得連霈氣宇軒昂,卻也是正氣凜然,是另外一種大家風範,較之連霆的奸佞之貌,可不止是強了數倍。俞伯不禁在心里嘆氣,之前他怎麼沒注意到這位二少爺呢。臨危受命,他可是比連晟連霆更好的選擇。
俞伯心下已經做出決定,「二少爺,俞伯有一事相求,請二少爺務必應允。」說著就要給連霂行大禮。
連霂剛忙托起老者,「俞伯請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辭。」
「如今這事,大概也只有二少爺能做到了。」書生搖著折扇走過來和俞伯並排而立,兩人同在連家共事多年,老者的想法書生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況且這大概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了。連家還能不能走下去,就看今天了。
俞伯和書生對視一眼,都微微點了下頭。二人面向連霂異口同聲地說道,「懇請二少爺接任家主之位!」
連霂讓他們說的有些懵,怎麼就扯到家主上來了?他連忙推讓,「我從未插手過家里的事,更沒有三弟那邊才智謀略,不清楚如何做一個家主。實在是枉費了俞伯的錯愛,連霂無法勝任。」
「三少爺也不是一開始就做得那麼好的。」書生說道,「三少爺貴在有個好娘親,有人教導。只要二少爺不嫌棄,我二人願意傾力輔佐二少爺。假以時日,您必能與三少爺做得一般好,甚至會超越三少爺的。」
「可是我……」連霂還想說什麼,卻被老者打斷了。
「二少爺,我知道,連家往日里虧欠您太多。可是現在連家危在旦夕,您若不接受,連家就真的沒人了!俞伯懇求您救救連家吧!」
老人的由衷的話語讓連霂無從反駁,最終只得半推半就成為了連家新一任家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