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琳,娘相信你說的,下藥這事兒你不知道,我自己的兒子性子我知道,這事兒他自己干的出來,娘留你說話,不是要怪你的。娘是想和你說說心里話。我活到這個年紀啊,時常想一個問題,人的一輩子就這麼長,湊和著過是一輩子,有滋味的過也是一輩子。時間就那麼幾十年,都是奔著死去的,世間的人痴怒怨恨都是為了什麼?」
如琳怔住了,答應了老太太會好好想想的。
從老太太那里回來,如琳才有空消化今天的發生的一切,太多了,杜氏、絕育藥的事、老太太的話、還有寧沐。
她這一夜又沒有睡好,想了很多,早早的就起來了,到書房里去動動筆墨靜靜心。
沒過一會兒,跪了一夜胡子拉碴的寧沐就進來了。
這還是從知道杜氏懷孕起,二人第一次單獨見面。
如琳—無—錯—小說先開了口,「杜氏的事兒你早就知道是假的了。」
「是。」
「後續怎麼處理,老爺來決定吧。」
「好。」
沉默,長久的沉默。
如琳到底沒忍住,盡量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說話,「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和我說說這事兒,可是你一直沒有來。」站在寧沐面前與他對視。
「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找你?」寧沐沒有回答,卻反問她。
如琳腦子里太多東西,她已經無力思考這些了,她腦中有一根弦就要繃不住了。
寧沐自問自答,「我也在一直等你來找我,等你來質問我,哪怕打我罵我!可是你呢?薛如琳,我朝前走三步,你也會朝前走一步,可是我停一步,你就會退三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薛如琳,我看不清你的心!」寧沐忽然咆哮起來,樣子十分痛苦。
如琳听他這麼說,一下子就哭了出來,不知是因為知道了他也在承受著相同的折磨猜忌還是因為知道他仍然特別在乎自己。「不!不!你別這麼說,我……我只是害怕。」
寧沐情緒特別激動,「害怕!我何嘗不害怕?我害怕你一下子又回到之前的樣子,同樣的經歷有過一次就足夠了,再有一次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撐的住!不過,就算你退回到原點,我拼命也要撐!」
一瞬間,心里有什麼東西斷了,飛了出去。
如琳看著眼前已是在痛苦失控邊緣的寧沐,定定的看著他的眼楮,是的,她願意承認了,她真的喜歡上了他,他們的過去,他的妾,他的其他一切,她願意試著去接受,去容忍,誰讓她自認一直虧欠著他?
即使他們之間還有著許多的鴻溝需要跨越,但她不願意再扭捏,她要把她命里的一切都追回來!
寧沐也深深的看向她,忽然!如琳一把攬住寧沐的脖子,踮起腳尖,送上了自己軟女敕的紅唇。
寧沐雙目大睜,難以置信,待他反應過來如琳要撤了的時候,才終于及時的反客為主,宣布了主權。
如琳嘴唇紅腫,輕喘著靠在寧沐的懷里。寧沐一臉滿足,雖然他其實不是很滿足,但現在能夠這樣等來她的主動他已經很滿意了。
寧沐把如琳擁在懷里坐在椅子上,二人小聲的竊竊私語。
「你這幾天想我了嗎?」。寧沐問如琳。
如琳有點不好意思,小聲回答,「恩,有點想,你要是再不來,那些花箋我保證燒了它們。」
「你敢?我一直都在想你,想你在干什麼?想你是不是很生氣,幻想著你來罵我。」寧沐說起情話來很是不要臉。
提起這茬兒如琳突然想到重點,「以後再不許你去踫那些妾!」
本來也不踫了,「那我踫你。」某人在臉上香了一下。
「不行!你得給我時間準備準備。」陰影總是難忘的,再說表明態度是一回事,他們之間的確還需要很長時間的磨合。
「那好,你可別讓我等太久啊。」
寧沐又換了話題,「剛才你不讓我進去,還咬我?」
「呸,你跟餓了幾天的大灰狼一樣,不咬你咬誰?」如琳臉紅紅。
「那你再咬咬吧。」說著又低頭覆蓋了上去。
右丞相夫婦一把年紀了,關起房門談起了戀愛,不招災不惹禍,不肉麻旁人,他們只肉麻彼此。
寧沐單獨見了杜氏,說了什麼無人知曉,只是寧沐出來的時候杜氏整整哭了一天才停下。
第二天,一輛馬車送杜氏去了一處莊子里,杜氏吃的藥,加了一個方子。
寧沐對杜氏是有一點虧欠心理的,當時他還年輕,初入官場,他和如琳第一次決裂之後,他整日飲酒,消沉了一段時間,那段日子也正好是他升遷的關鍵時期,杜氏是當時的一個極有份量的官員送他的,他納了杜氏一方面是不好不收,另一方面就是做給如琳看,你不是看不上我嗎?我也不必賴著你!
他在心里問自己,如果時光倒流,在杜氏問題上,他是否還會做同樣的選擇?說實話,他不確定。
如果沒有如琳十幾年後的幡然轉變,他是否就默認了二人就那樣走下去?他不敢想,就那樣等到垂垂老矣,何其悲哀!他知道他錯了,他應該先放下心防和自尊,用漸漸成熟的心智去贏得自己的愛人,而不是放任自流。
如琳知道他把杜氏送走了,問寧沐,「就在府里調養唄,送出去干嘛?是不是想金屋藏嬌啊?」
寧沐捏了一個她的鼻尖,「我已經把實情和她說明了,讓她在莊子里把身體調養好,再給她一筆錢,給她找個老實人家嫁出去。」
如琳斜睨了他一眼,「你舍得?」
寧沐大笑,「我還真舍不得,那我現在把她接回來?」
嘴賤的某人吃了一天的冷板凳。
自此,思明又繼續干起了時常出入紙鋪的活計,老爺和太太的花箋傳情時不時就要上演一回。
思明就納了悶了,每天都會見面,老爺卻還是每日睡在書房。妾室還有兩個,也一個都不去了。夫妻一個府里住著,還要傳信。恕他讀書少,看不懂。
嘴里沒抱怨,卻難保偶爾會寫在臉上,端方看他那小樣就笑了,「傻了不是,這有什麼難想的?看外面。」
思明朝外看去,什麼都沒有,只有院子里的一顆老樹發了新綠,上面還停了兩只嘰嘰喳喳的喜鵲。他突然福如心至,懂了,原來是春天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