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對不起,我不能帶你走,你快點回府去!這一輩子算我對不起你!」段玉樓強忍心中苦澀,他何嘗不想帶她走,可是他憑什麼?上次的沖動已是個天大的錯誤,怪他一時情迷忘記了她不再是他一直傾心的那個鄰家小妹。他不能一錯再錯!他走了,囡囡早晚會慢慢忘記他的,她也不用承擔這件錯事的後果。
只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李氏面如死灰的盯著他,臉上布滿了淚痕,「可是,我已經有了,你不帶我走我也是一死啊。」
段玉樓震驚的睜大雙眼,以為自己听錯了,「囡囡,你說什麼?」
「我說我有了!有了孩子!現在我要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要怎麼辦?我還不想死,我還不到二十歲啊!」李氏痛苦的蹲子,抱膝痛哭。
自從知道自己懷了身孕,她就一個完整的覺都沒有睡過,自從師傅死後,她進了寧府,慢慢的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為什麼上天要讓她與他重逢!
段玉樓站在原地半天沒有緩過神兒來,李氏哭了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魂,蹲下來將她圈在自己的懷中,「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嗎?」。
「太太已經知道了,看樣子老爺還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李氏說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自從太太知道之後,她就一直在等老爺來找她,她甚至幻想了他會給自己什麼樣的死法,她甚至連怎麼瞞過去的法子都想不出一個。
段玉樓緊緊摟著她,過了許久,才下了最後的決心,「後天早晨戲班子會離開,我帶你走,辰時一刻,你想辦法出來,從此我們二人就永遠消失在這世界上,只要你不後悔,我亦不會後悔!」
此話一說出口,他感覺心中一下子輕松起來,決定拋開一切破釜沉舟似乎也沒有那麼難了,原本沒想過將錯就錯打破她平靜的生活,可是現在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她有了他的孩子,寧沐對她並不好。他又像她喜歡他一樣喜歡著她,為什麼不能想辦法帶她走?
現在這個戲班子和他本來就是搭伙的關系,他並不屬于他們,等後日借著一起離京的名義,他和她兩個單獨走。
李氏聞言感動的回抱住他,「青哥,我不後悔,和你在一起什麼苦日子我都能受。」
人就是這樣,越是平時看起來清清冷冷無欲無求的人做起事來才最讓人震驚。
如琳听完碧竹的稟告就被震驚的夠嗆,整顆心狂跳不止。
不顧如今身體不宜有大動作,唰的站了起來,「確定沒看錯?」
碧竹趕緊上前扶她坐下,「太太您別急,奴婢慢慢給您說。不會看錯的,那個婆子是我派出去的,人最是精明機靈的,她一路跟著李姨娘進了梨園。那段玉樓和她一前一後進了同一間屋子。那婆子使了點銀子,戲班子里的一個小戲子就說了,李姨娘上次去的時候就和段玉樓單獨在一起過。那婆子不信,又給了那孩子點銀子,原來那孩子本來就是戲班子里的萬金油打雜的,看人記人最厲害,年紀小好奇心又大,說肯定不會認錯的。」
如琳眉頭皺起,這事兒非同小可,不管他們二人之間是什麼程度,就算李氏平時再深入檢出,若是被有心人仔細查也不難查出她是寧沐的妾氏,被妾氏給帶了綠帽子,寧沐在朝堂上要被人如何恥笑?
她這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輕易就忘記了昨天下定的以後和寧沐橋歸橋路歸路的決心,就算不考慮孩子們的臉面和寧府的名聲,她也不想讓他被人嘲笑,他從來只有嘲笑別人的份兒,她一點都不想讓他有被其他人欺辱的機會。
「再探!給我嚴密注意李氏的動作,一絲一毫都不許放過。」拋開寧沐夫人的身份,她還是整個寧府的主母。
至于李氏與段玉樓可能有私情,肚子的孩子也極有可能不是寧沐的,這個想法也只是讓她稍稍有些松動了心頭的大石,只要那個孩子有一絲可能是寧沐的,她就無法開心的起來。
監視李氏的人傳出來的消息李氏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反常舉動,甚至重新擺弄起了心愛的古琴,給花盆里的花朵剪枝子。
越是正常才越反常。終于,如琳等來了李氏親自來找她。
「太太,自從懷了身孕,妾就感覺心里不安,越發想念逝去的師傅,妾想明天上午去一趟大昭寺給師傅燒柱香。」李氏低著頭緩緩說出了想好的理由。
如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捫心自問,如果她是李氏,花季少女被困在深宅里做妾,許久也見不到夫君一面,她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嗎?答案是她不會,她理解她卻不能苟同。否則當年以她對徐景升的感情,也不會什麼出格的事兒都沒做。其實她也知道這是個無解的問題,她畢竟不是李氏,李氏也不是她。孰對孰錯?她給不出。
「你都想好了?」如琳語義深長的問道。
可惜緊張的李氏並沒有听出來話外之意。
「想好了,去給師傅上香,再給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也給夫人祈個福。」李氏回道。這句話倒有幾分真心,她與太太並沒有產生過什麼矛盾,太太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反正處處體諒她。她想等她遠離了這里,是能夠做到真心祝福她的。
「想好了就好,路有些遠,凡事小心一些。去吧,我有些累了。」如琳闔上雙目不再去看她,心潮已經不再似剛才那般起伏。李氏做好了決定,她也有了自己的決定。
戲班子離京這一天,寧沐照常是早早的去了早朝,最近南方水患,賑災的銀子出了問題,他忙的不可開交,眼圈都有些發青。
他剛出了門,如琳就起身了身,讓碧竹給她找了件顏色莊重的衣服,戴好了全套的釵環,妝發端莊無一絲可挑剔。
戲班子出了京門口,段玉樓就和班主告辭了,帶著小廝打扮的李氏匆匆上了一輛在城門口等著的樸實馬車,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馬車剛行了幾里路,又到了一個岔路口,車夫卻在這里停了車。
段玉樓在車里面問道,「車把式,怎麼把車停了?快點趕路吧。」
車夫沒回聲,卻是一道清亮的女聲四平八穩的說道,「段大家好不客氣,居然敢使喚我的人?」
這時才傳來車夫恭敬的聲音,「拜見太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