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官員宮婢都一一接受了檢查,結果自然一無所獲,就算是平日里刀劍不離身的武將們在絕不會在這種日子帶劍入殿。
出了皇宮,禮楚便攔下了劉溫陸,九王爺雖有詫異,卻也知道幾分他們二人從前的關系,只丟了一句早點回家便施施然走開了。
「匕首是你放在那的?」禮楚從袖口中取出那柄匕首,遞到他面前。
劉溫陸目光一震,顯然沒想到到了禮楚手中,吃驚道︰「怎麼會在你這里?皇上沒有見到這匕首嗎?」。
「若是沒見到那就好了。」禮楚定定地看著馬車的帷幕,到底沒忍住,偏頭問他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鳳久胡鬧,你也跟著胡鬧!鬧成今天這個樣子怎麼收場?」
劉溫陸自然無話可說,可是他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道︰「你不找我,我也會來找你的,有件事……鳳久可能沒來得及跟你說。」
禮楚隱隱覺得有些不妙,橫眉一掃,只听劉溫陸壓低了聲音道︰「新上任的禮部侍郎似乎看到了穆之林被你滅口的過程,不過奇怪的是,剛剛在大殿內他竟然沒有揭發你,難道是我多想了,其實他並沒有看到?」
「新上任的禮部侍郎……」禮楚思緒一閃,月兌口道,「怎麼是他?你剛剛說他似乎看到了,到底看沒看到?」
「你和鳳久躲在龍椅後面,本來是不應該被人看到的,可是你走了以後王免難過去看了一眼,卻也沒有聲張,很快離開了那里,我走過去一眼才發現穆之林死在那里。」
听劉溫陸描述的如此詳細,想來他是不會記錯的,禮楚頗為苦惱地看了一眼匕首,他是王叔唯一的兒子,若是自己殺了他,那王叔一定會萬分悲痛。
可若是留著他,自己不就落了個把柄在他手中,盡管禮楚十分欣賞這個年輕人,可是到底他還是堅信只有死人不會說話的。
劉溫陸見禮楚遲遲不說話,便提出了主意道︰「你要是不方便,那我去殺了他,以絕後患。」
「我要是不方便?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們?!」禮楚的語氣又重又急,目光更是帶了點點怒意。
劉溫陸怔仲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忘記了他與自己是敵對的,他是為李璟堯做事的,憋了好久才吐出一句話道︰「為……為了鳳久,你也不想她有事吧?」
禮楚冷笑著反問道︰「我問你,那些冒充頂替御林軍的人是哪來的?李迅可抓了不少活口,你認為他們能挨得住大理寺的酷刑嗎?」。
見面前的人目光頓時黯淡了下去,面上更是帶了些悲楚,禮楚心中閃過一個猜測,這批人劉溫陸是認識的,並且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
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來自九王爺府的府兵,劉溫陸應該不會蠢到這種地步,二是劉溫陸精心培養的護衛,損失了這麼些人確實值得他扼腕嘆息。
劉溫陸將頭深深埋于胸前,語氣哀痛道︰「是我父親麾下僥幸活下來的幾個舊部和士兵。」
「什麼!」
禮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強使他抬頭對上自己的眼楮,怒不可遏道︰「我以為你只是沖動,尚且還有一絲理性存在,卻沒想到你劉溫陸是個十足的傻子!先不說是否有人認出他們的臉,就是那些被活捉了的人你又知道他們該是怎樣的下場嗎?」。
「我會想辦法營救他們的……」劉溫陸話還未沒說完,便被禮楚怒吼著打斷,「別傻了!他們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必須在他們開口之前讓他們永遠閉嘴。」
劉溫陸掙開禮楚的手,雙目猩紅道︰「事情到了無法挽回的一步了嗎?他們是我父親的舊部,就算我不去救,那其他人呢?也一定會赴這牢籠之約的。」
「還有其他人?」禮楚目光閃爍了兩下,隨即又道,「你看好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得到消息,我會盡快在他們得知消息前派人進大理寺。」
「去救他們嗎?」。劉溫陸到了這個時候還是不肯死心。
馬車陡然停下,禮楚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見他將希望都投注在了自己身上,頓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起身去掀帷幕道︰「你最近不要有任何舉動,我會盡快接鳳久出宮,呆在一個那樣的地方,她應付不來,遲早會露出破綻。」
「送李公子去九王爺府。」
禮楚吩咐完車夫,正要轉身,劉溫陸忽然從軒窗里探出頭來,禮楚被他近乎乞求的灼灼目光一燙,慌忙背過身去。
「公子這麼早就回來啦?」正踩著凳子掛燈籠的晉遠回身一笑,透著幾分上元節的喜慶。
禮楚見陳叔樂熹都朝自己笑著,也不想板著一張臉掃了他們的興,勉強笑了笑道︰「晉遠,別掛了,趕緊跟我去書房,有好東西給你。」
晉遠聞言當即就跳了下來,屁顛屁顛地跟上去道︰「什麼好東西啊?一般的東西我可看不上眼啊。」
禮楚一路無言,只是快步往書房奔去,將門緊緊一關,便吩咐道︰「李迅抓了幾個人,是劉言將軍的舊部,現在就關在大理寺,你找人進去在刑具上涂毒。」
「這就是公子給我的好東西啊……」晉遠撇了撇嘴,看上去心不甘情不願的。
「別嗦了,事不宜遲,趕緊去,我希望在一個時辰後得到你的好消息。」禮楚並不關心他的滿月復牢騷,轉身從盒中取出一瓷瓶,交到他手中道,「大理寺能夠直接進入牢獄的,又與四王爺來往密切的人有哪些你去打听一下,打听好了不必通知我,你自己看著辦。」
晉遠沒好氣地接過瓷瓶,隨便往襟口一塞,拖著極長的調子往外走去,「知……道……了……」
「還有……」
晉遠遲緩地轉身,動作僵硬地像個僵尸,垂著手臂,耷拉個腦袋問道︰「還……有……什麼……事……」
「你出去的時候順道讓陳叔給我備馬,我要去見一個人。」禮楚一面說著,一面飛快地在翻著書,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
晉遠猛地抬頭,詫異道︰「備馬?馬車呢?公子去見誰?」
「去見王叔,你別耽誤時間了,趕緊去辦吧。」禮楚見他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樣,便莫名地煩躁。
明明記得夾在黃帝內經里了,怎麼會不見的?禮楚翻遍了桌上的所有書,也不見里面有他想要的東西。
禮楚有些著急地拿起黃帝內經,飛快地翻到中間那一頁,他記得,晉遠有一次邊吃芝麻團子邊翻書,結果團子汁濺到了書上,污濁了幾個字。
只見面前的這一頁卻是干干淨淨,沒有一絲半點被污濁的痕跡,禮楚將書輕輕放下,目光閃過濃濃的殺氣。
書,是干干淨淨,這禮府,怕是已經不干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