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南笑開,做好人真難,「腦袋里空白一片,當然說不出一個字。崔府你自己去,我不去。我可不想給姑丈沒罪找罪,讓人覺著我們心虛,托人情比御史台找姑丈的速度還快。」
趙雪蘭明白了,卻總歸有些惦記,「你的意思是什麼都不做?」
「添亂,就不如什麼都不做。」節南對趙雪蘭這會兒說得句句實話。
趙雪蘭走後,小柒就笑節南,「哪里是什麼都不做,分明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一旁干看著。」
節南大方承認,「沒錯。洛水園里頭的大今探子全不見了,北燎探子也被抓了,工部烏明帶頭,不可能不渾一池水,肯定還會查出一些替他做事的小鬼來。南頌官府這回還真讓我驚奇,都像今天干活那麼利索,咱倆就不用愁了,直接投誠。」
柒小柒投白眼做鬼臉,「我看是他們撞大運,難得利索一回。等咱真想靠他們,沒幾日就會落得像蘇致一樣的下場。」
節南忽然做個噤聲的動作,感覺身後來風,還以為是碧雲她們趕上來,想不到卻見年顏從青杏院外的牆頭栽下。
柒小柒一個箭步,伸手托住年顏即將磕地的腦袋,劍指模脈,瞪望節南,「小山!」
「他死了?」節南沒多看,推開院門,「趕緊抬進來再埋。」
柒小柒將年顏拖進門,好氣好笑,「沒死,內傷很重而已。」
節南表情頓時失望,「誰啊,好事不做到底,也不怕生兒子沒*******柒小柒眼珠子就凸了,「臭小山,你又來粗腔了,是不是?師父教了多少遍,女子不一定要長得多美,氣質卻一定要好……」
節南哈笑,「你自己還不是臭小山臭小山說粗話?」
「臭小山怎麼是粗話呢?是你小名兒啊!」柒小柒嗤之以鼻,「再說,你罵人向來不帶髒字,除非心情不好……」
突然,年顏嘴里鮮血直冒。
柒小柒一齜牙,「不行了,不行了,臭小山你給他輸內力。」
節南抱臂等在小柒房門口,「我白天剛給丁大先生打成內傷,還輸內力給他?這受傷的要是王楚風,我也認了。美男鞋底死,做鬼也不賴,年顏這麼丑,死也是白死。我堅決不要!」
柒小柒笑噴口水,「好歹你給他搭個脈,看看什麼內家功夫,總可以吧。」
節南走過去,左手一探年顏脈搏,嘻笑的神情頓時凝重,「三股氣流亂沖,二陽一陰,一股師父教他的,一股和文心閣丁大先生的內息有些像,但又不盡相同,還有一股陰邪,不好說。柒小柒,你要是沒把握救,還是把他扔給師叔得好,省得師叔以為我倆故意把他弄死了。」
柒小柒單肩一拱,把年顏從地上弄起來,往屋里走,「我要治不了他,又如何治你?關門!你調息去,什麼也別管了。」
節南關上屋門,卻也沒有回自己屋,只站在院中,一邊調息一邊听著所有的動靜,為小柒把關。
姐妹之情,不耍嘴皮——
堇燊打了個大噴嚏,手里的燈籠狠狠一晃,卻仿佛是牢房里的潮氣撲黯燈光。
王泮林一聲輕笑,「一听就知你從不曾來過牢房。」
「我行得端立得直,身邊也沒有不法之徒。「堇燊抽抽嘴角,暗道自己那麼好的底子,小毛小病都沒有,怎麼偏偏在這位面前打噴嚏呢?
王泮林又是一笑,這回涼了些,「那你還是回車旁同正人君子的十二聊天去吧。」
堇燊納悶,怎麼個意思?
前面牢頭已經走到底,拿出一支最笨重的鐵鑰匙打開門,露出一段濕嗒嗒的石階,「二位走下去就是,小心腳下滑。」
牢頭事先收了好處,等王泮林和堇燊下去後,重新推上鐵門,幫他們守在外頭。
堇燊受丁山囑托,並不因王泮林方才的話而動搖,搶走在前,心里卻很快郁悶起來,這不又成了給王泮林照路?但他為人一向不多計較,而且也已經看到了烏明,就自覺揮散了這股郁悶。
這間地牢專門關押重犯,烏鐵條一根根豎得密齊,方方正正像個籠子,精煉鋼刀也難砍出印來。
烏明四十有余,此時已經換上囚衣,去掉了簪子,披頭散發。他神情雖冷,面色還很光亮,因為尚未開堂審訊,也沒經歷刑求,一切要等明日早朝的決定。
他先見到堇燊,濃眉皺得迷惑,不認得這人。再看堇燊身後,燈光只照到那人半身青衫小半張臉,乍望之下微微面善,仔細瞧上一會兒,卻又陌生了,只覺那人刁眼梢清寒氣。
「不管你們是什麼人,轉告郡守大人,烏明被風娘構陷,全不知她另一身份,請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還我清白。」烏明說得很冷靜。
王泮林勾起嘴角,「這話還是請烏大人自己同郡守大人說吧,我管不著。」
烏明雙目一睜,「那你們所為何來?」
王泮林笑聲淡淡,「來向待詔大人討教一件舊事。」
「什麼舊事?」烏明眯起眼,不知怎麼,听著王泮林以舊官職稱他,心里就發寒。
「千里江山……」
王泮林才說四個字,烏明連連後退,直至背脊靠上鐵籠那頭,頭顱卻刻意抬高,兩塊顴骨凸刻,目**光,「千里江山世間瑰寶,只可憐天妒不凡少年。這件舊事誰人不知,即便我曾教過王希孟習畫,又任北都書畫院待詔,也不比大家多知道什麼。」
「是麼?」王泮林緩緩吐道。
「是!」烏明氣短。
「這麼吧,烏大人不必說話,由我來說,等我說完,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王泮林雙手攏進袖子里。
烏明剎那又覺半道影子熟悉。
「一問你,連慶六年春,王希孟呈給暉帝的《南山松濤圖》,暉帝斥他風流妄縱,竟在畫中繪入伎子衣衫,污穢聖山高松。那件衣衫可是你添上去的?」
王泮林在暗,將烏明上下打量,嘴角淡然抿苛。當年謹小慎微,看似本份的烏待詔,原來是這副狡猾的模樣,自己真得太狂了,狂到盲目,看不到這等小人,以至于一步步落入他們的陷阱,醒過神來已萬劫不復——
出門了,剛碼完,所以上傳晚了,明天給大家三更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