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子的事基本靠譜了,張小花也落下心來,剩下的就看他自個兒了,老孟的意思是先處處,其實處啥處?這鄉間鄰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主要是老孟得考驗考驗鎖子有沒有這個心學木匠。
要不然就直接談婚論嫁了,這地兒的風俗就是揭蓋頭之前,連媳婦兒長啥樣都不知道,都是父母媒人說成了就成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
親事差不多說成了,鎖子還特地跑集市上買了塊五花肉,依然是在張小花家開伙食,他自個兒沒那手藝,吃慣了張小花的飯菜,平常自個兒做的還真有點下不了口。
坐在桌子旁,鎖子敬著酒說道︰「小花姐,這事全靠的你,出了不少力,我就先敬你,先干為敬!」
說完自個兒咕咚咕咚喝了一杯,滿面紅光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總算要月兌離光棍的行例了。
「我看你是打][].[].[]著幌子蹭酒喝。」長青捅了他的腰眼一下。
鎖子呵呵直笑︰「長青哥你瞧你,小氣巴拉的,一點都沒我小花姐那氣度!嗯,這大餅手藝不錯,香!」
今兒的主食是張小花用豆油烙的大餅,切成三角形,一張餅帶著油泡,打鼻子香,油本來就是金貴的東西,豆油就更少了,咋吃咋香。
「還用你說!」
張小花夾了一張餅,卻沒有落在自個兒碗里,而是放在桌上的另一個碗里,這個碗屬于毛猴的,它基本上就賴在張小花家不走了。
在屯里也不好找野食,倒是有幾棵果樹,也填不飽它的肚子,所以三天兩頭會跑山里頭一次,早晨出去,傍晚就晃悠著猴腿回來了,就跟那大戶人家吃飽了遛街的小爺似的。平常張小花也弄了它一份伙食,還有它專屬的碗。
不過大師兄可不管它碗不碗,自己用爪子抓著大餅就啃,好在它不挑食,蹲在椅子上把碗里的油都舌忝得干干淨淨,然後眼 轆直轉瞅著張小花。
張小花見它這副模樣就知道它在打什麼壞主意,趕緊給它碗里又弄了一只 茄子,農村很常見的菜,窩瓜、茄子、土豆被稱為大三 ,拌點香菜大醬,就是這滋味。
「鎖子,這毛猴跟你差不多了,蔫壞蔫壞的。」張小花還不忘埋汰埋汰鎖子。
鎖子不甘示弱地轉移戰火,嚷嚷道︰「長青哥,你咋混的呢?你看嫂子都給一只毛猴夾菜了,都不給你夾!」
張小花嘿了一聲,鎖子倒挺會來事,她悄悄瞅了瞅長青的臉色。
「毛猴嘛,當然得照顧點,你嫂子還琢磨著帶大師兄進山找個母猴兒呢!你瞅瞅它這歪瓜裂棗的樣子,你小花嫂要是不操心,它都找不著媳婦兒!」
張小花听了噗嗤一聲笑了,長青在笑鎖子找人說親的事呢,鎖子悟了一會兒,才轉過彎來,氣得呲牙咧嘴,可不就跟猴似的,只是半天說不出話來反擊。
大師兄瞅著他們抓耳撓腮,也听不懂他們在拿自個兒做文章。
吃完了飯,張小花就進院子,準備曬干貨,這些都是屯里人從山里采來的,主要是野菇,還分好幾種,香菇木耳猴頭菇,其中香菇木耳居多,猴頭菇是山里的珍品,就一顆,張小花先收下來,到時候再跟咸豐樓談價錢。
張小花的價錢是木耳香菇三文錢一斤,都是新鮮的,水分多,已經算高價了,而那顆猴頭菇是大嘴哥踫巧找來的,這玩意都能當人參賣了,張小花上次隨老藥子去采藥,就吃過一回,鮮香女敕集于一身。
不過賈掌櫃最想要的松茸卻沒有,因為還不到季節,只有春夏相接的短暫季節,松林里才會長松茸。
「小花,咱們的菜籽該撒了,我瞅著時候到了。」
「行,你搗鼓吧,這玩意我不太懂。」
張小花從里屋拿來一個黃紙包,里頭是一些黃芽菜和蘿卜的菜籽,正是這個季節的,張小花一次買了不少,因為蘿卜秧是青菜里頭張小花最鐘愛的,等發了幾寸深的時候最女敕,打湯最好。
張小花家里的豆芽菜也吃了幾茬了,現在屯里都學著跟她一樣,把綠豆弄成豆芽菜吃。
晾曬著山貨,張小花瞅見虎子背著一根竹竿,手里拎著個籃子,蹦蹦跳跳地出門了,張小花問道︰「虎子,干啥去呢?」
「釣魚去!小花嬸,你來嗎?」。
張小花瞅著他那陣勢就不行,就一根比他自個兒長幾倍的光竿,連著一根更夸張的棉線,連魚鰾都沒有,倒是有一個鉤,這咋能釣到魚?
「我不去,虎子,今兒不上學堂?當心你娘知道了揍你。」
張小花算算,今天也不過節,是上課的日子。
「先生說今兒不上了,花妞都被她爹帶去釣魚了,我先走了,去晚了就得等明天咯!」虎子一溜煙地跑了,大師兄爬到樹上,瞅著他,心里琢磨咋溜得比我還快?
張小花抖了抖篩子,把香菇的灰塵抖落干淨,一邊納悶︰「他咋跟被蜂蟄了似的?釣魚還分日子?」
長青從地里抬起頭來,說道︰「釣花跳魚唄,這個時候最好,可不就趕著去嘛。」
「花跳魚!」
張小花一蹦,花跳魚也叫跳跳魚,她沒釣過,就吃過一次,也算是頂級的海味了。
「我也要去!長青,趕緊給我弄一釣竿來!」張小花放下手里的活,興致沖沖的。
「得了吧,你就是釣蛤蟆都釣不到,少攙和,咱家又不缺糧食,只有那些小娃子閑著沒事才去弄,平常哪有這閑情?釣一天能吃一頓就不錯了。」
長青好不留情地打擊張小花,釣跳跳魚可跟普通釣魚不同,是個技術活,沒個熟練的眼力和手法,甭想釣到它。無奈架不住張小花纏著要去,估計她今兒不去也沒心情干活了,只好放下播了一般的菜籽。
「得,你等等,我得砍根竹竿來。」長青拿起一把柴刀就出門。
「快點,不是說去晚了就沒了嘛。」
長青做的釣竿和虎子的差不多,長長細細的竹竿,一根長繩,一只鉤子,連魚餌都沒有,長青叫張小花提籃子出發。
「蚯蚓呢?不用挖蚯蚓嗎?」。
張小花跟在長青**後面,一邊納悶,釣魚連蚯蚓都不挖咋個釣法?
「你瞅著就行,這玩意我也好久沒使了,成不成還說不定呢。」長青掂量掂量手里的竹竿,這玩意需要準頭,生疏的人很難捕到跳跳魚。
兩人也趕到了海邊,這里是島上小河的入海口,地勢低平,形成了一大片窪地,現在退潮,窪地露出來,里頭全是泥水,跟稻田似的。
兩人月兌下鞋,光腳踩在泥里,軟綿綿還挺舒服。
已經有一些小娃子在這里忙活了,他們手里都拿著一根竹竿,分散開來,竹竿一甩,然後把線猛地一拖,張小花啥都沒看到,就瞅見泥水被線帶起來,飛濺到小娃子們自個兒身上,本來就打了補丁的衣服上全是泥點子。
「 !一個個都跟泥猴似的,回家看你們怎麼交差!」
張小花自個兒愣了愣,泥猴就是跳跳魚的別稱,他們這哪里是釣跳跳魚,敢情是把自個兒打扮成跳跳魚呢!
「小花!長青!你們咋來了?」
唯一的大人跟他們打招呼,他是里正的兒子,就是花妞的父親,叫宋書山,名字挺文雅,是里正給取的,兆頭好,希望他兒子讀的書能摞成山,據說宋老頭還想給小兒子取名學海來著,只是他就一個兒子,這是他的遺憾。
「書山大哥,是小花非得來嘗嘗釣魚的滋味。」
宋書山指了指身上的泥,說道︰「別的滋味沒有,就是回頭肯定得挨媳婦兒一頓臭罵。」
花妞在宋書山的後面露出小腦袋,甜甜地喊了人,她還是跟小兔子似的,和張小花算熟稔,不然都不太說話。
「書山哥,你收獲咋樣?」
張小花瞅了瞅花妞抱著的籃子,有幾條跳跳魚躺在那里,灰不溜丟的,一點都不起眼,她算是知道為啥髒娃子叫作泥猴了,跳跳魚整天在泥水里打滾,可不就跟他們一樣。
「弄了半天了,就這幾條,長青,你手法好,你試試。」
長青不馬虎,扛著竹竿走遠一點,在泥水里尋找,張小花望去,這窪地都是一個樣,哪里找得到跳跳魚?就是在自個兒眼前也會當成泥巴。
「別動。」
長青喊了一聲,然後把竹竿朝一個地方甩了出去,等了一眨眼,邊猛地收回,只見魚鉤上,掛著一條泥猴。
「有了有了!這咋弄的?」
張小花把跳跳魚取下來,覺得挺神奇,她打一開始還以為小娃子拿魚竿亂甩一氣呢,原來都是這麼個釣法!
「你試試,瞅準了花跳魚,然後把線甩出去,動作用暗勁,棉線不會嚇跑它就成,然後往回收,勾回來!」
張小花接過釣竿來,在長青的指導下,朝一條跳跳魚甩過去,只是離那條魚還差幾步遠呢,跳跳魚總共就跟手指頭一樣長,哪有這麼好命中?來回幾次,張小花總算甩中了的時候,下手太重,把跳跳魚驚走了。
張小花擦擦汗,這玩意還不是一般人能弄,就跟從銅板眼里倒油不沾一樣,熟能生巧。
PS:原來就設定想寫跳跳魚,後來看到舌尖里說到了,大家可以去看看。